天山以南四季逐漸分明,渭水湯湯流經(jīng)滋養(yǎng)著這一處寬闊平原之上的明眾,發(fā)達的水路商運更是為這里平添了一份熱鬧,來往的人一年比一年多,酒樓店鋪更是如雨后春筍一樣冒尖尖兒似的出現(xiàn)在這里。
要說天山以南最熱鬧也是做繁華的地方在哪里?想來你隨手拉住的一位過客會很確定的告訴你,天山以南,北江以北,最繁華的便是那關中平原城最為熱鬧。
“哎呦,這位公子這邊請,不知道是打火兒還是住店吶!要不小二我先給您上一壺上好的美酒如何?”
走入一家喚為‘迎春客來’的酒樓,陸羽找了一處靠近窗邊的位置坐下,聽得耳邊店小二那一直充滿熱情的招呼聲,面具下的臉露出幾分笑意,于是便伸手在懷中取出一枚金錠放在了店小二手中。
“你是這家店的店小二,我初來乍到,至于吃喝就由你來安排如何?”
“哎呀哎呀!這位公子放心!我五毛兒可是這土生土長的平原人!保證讓您滿意!”,直接出手一塊金錠的富家子弟可不多見,要知道五毛兒累死累活招呼客人一天也不過幾枚銅錢的事,要知道這枚金錠給了他那就是他的了,五毛兒已經(jīng)在想著如何給自家那瘦弱的兒子補補身子,給自己的媳婦買件新衣裳了。
‘一份糖酥鴨片,一份渭水三鮮,一份酸溜醋魚,再來半斤牛肉一壺女兒紅!’
五毛兒扯著嗓子招呼了隔著一副破舊門簾的廚房,聽到里面的應和聲后才笑瞇瞇的轉(zhuǎn)過頭走回到陸羽身邊彎著腰低著頭說道:“不知道公子還有什么吩咐沒有?要說平原城中哪家的說書為最,那一定是我迎春客來的說書最好聽!”
“你這個店小二倒是對自家客棧推崇備至”,陸羽倒是稀奇,他走過太多的地方,見過太多的人,這各處的客棧他也去過,有稍作歇息過,就沒見過像五毛兒這樣對自家客棧喜色現(xiàn)于面,內(nèi)心無哀怨的小二,扶著臉上的面具,陸羽又取出了一枚金錠遞給五毛兒,“既然你如此吹噓,那么今日你客棧的說書就由我出錢了”
春風吹過山泉關,渭水淌過書畫卷。
“咳咳!諸位諸位!諸位聽老小二一言!”
“今日,五毛兒告訴老兒有一貴客愿意一錠金元寶來支持老兒的說書!為了這錢老兒不也得拿出看家本領不是?前些日子說的那些故事呀!都是大伙兒聽膩的,今日老兒就給你們說一段精彩的!”
倒是有幾分門道,酒樓的中央,擺有一個臺子,臺子之上擺放著幾個茶碗,有水之碗用于說書之人口渴飲茶,無茶之碗則是放滿了滿意說書的客人投放的錢幣鈔票。
‘這個老頭兒倒是明事理,沒有將你說出來,不然那些客人可不好處理呢,不過話說回來,你不會真的要在這里坐著聽說書吧?’
透過面具上鏤空的兩個眼睛,陸羽環(huán)顧著四周,沁人心脾的平原城玉蘭花早
早的就開了,木桌之上不過吃了幾口的食物,酒葫蘆里逃離的陣陣香味,原本應離開天山而有些迷離的心頭猛地一陣,就在這嘈雜的環(huán)境中靜下來。
“今日老兒要說的!便是那大家都熟知的天山雪千年,世間僅有一公子;陌上人如玉,才情更無雙的酒公子!”
“說起酒公子,大家知道的絕對不比老兒少,但老兒是一個說書的,以說書逗唱為生,自然有著自己的一番門道,今日我所說的酒公子啊,一定是大家伙沒有聽過的故事!”
我的故事?居然會有我不知道的故事流傳在平原城?陸羽搖晃著小兒給他滿上的女兒紅,他也是喜歡這種酒的,醇厚悠長,年份越長越能感覺到時間的沉淀,不過此時的他將目光放在了坐在高臺之上,搖擺著一把蒲扇喝著涼茶的說書老人身上,酒樓里這種眾人聚在一起喜笑顏開的場景真是讓人心生喜悅。
這邊陸羽還在喝著酒想著自己是不是有遺漏了一些事沒有處理好導致流落民眾耳中,那邊高臺之上的老人早已經(jīng)打開蒲扇對著四周的客人們打好了招呼,已經(jīng)在客官們急匆匆地催促下慢悠悠的開口說著自己知道的故事。
“話說天山那無人敢僭越的風雪狂風還未如此肆虐的時候,從那雪白的山上走下一年輕俊哥兒,那俊哥兒就像畫中天仙,人眼中的神吶,據(jù)說這位俊哥兒走到哪里,哪里的姑娘們就會芳心暗許,茶不思飯不想,可是這位公子哪里是我們這些平凡人,人家是天山上的仙,是修仙的人!”
飲下一杯涼茶,老頭拍了拍手中的扇子繼續(xù)說道:“這位公子可是奇人,不喜其他也從未有過風流趣事,就算是老兒也只知道這位公子喜愛美酒,哪里有酒就往哪里去,但這天下美酒何其多也,公子愣是走遍天涯海角,喝遍了這九州天下所有的美酒,于是這一來二去呀,不愿意透露自己姓名的公子稱呼自己為酒公子,這個名號也在后來的一場驚天大戰(zhàn)中呀!流傳廣泛!”
驚天大戰(zhàn)?陸羽覺得自己對那位說書的老兒越來越感興趣了,抓起幾顆用來下酒的花生,磕茲磕茲咬著,眼神中倒是有了幾分思索,他第一次和別人爭斗是在什么時候呢?好像是在一處山谷,為了那一朵名為七彩玄韻的花而大打出手,可惜那姑娘修為太低,心境不穩(wěn),連自己的衣角都沒有碰到,但那朵花最后還是給了那姑娘,想來應該不是這件事吧?
“大家伙兒都知道九州天地外圍生活的便是我們這些無法修煉,天賦平平的凡人,而在九州的中央,那是飛天遁地,移山填海的仙人們住的地方!據(jù)說那些仙人一出手就能移開一座大山,一口氣都能化為狂風暴雨!老兒所說的大戰(zhàn)就是酒公子與這樣的仙人爭斗的故事!那場面可真的天昏地暗,讓人見了毛骨悚然身體僵硬,根本無法動彈,為何無法動彈?那是因為被嚇壞了呀!我們凡人哪見過在天上打架的人兒呀!”
“和酒公子對峙的那可是古書上記載的修為以至元嬰的邪道修士!元嬰期的修士是怎樣的?就像你在揍你自己調(diào)皮的小子一樣!那個邪修手段奇多呀,一出手就是遮天蔽日的烏鴉翻飛,手腳拳劍之間更是肉眼可見的閃過陣陣的黑光,那些黑光所碰到的東西,嘖嘖嘖!直接就是腐爛化為膿水!”
日落云霞紅,人行歸家散。
無論是在九州天地的何處,平凡的凡人們總是遵循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準則,酒樓雖不一樣,但聽書的客官們還是一個個拜別老頭離開了這里,他們還要回家看看自家婆娘有沒有好好教導孩子念書,再看看家中是否還有事物沒有昨晚,又或者準備明日早些來到這里,點上一盤蠶豆,一壺好酒,等著說書的人兒到來。
說書的老兒今日也是累極了,喝下最后一杯茶水,五毛兒拿著幾塊碎銀子走到老兒面前說道:“這是給你的,今天那位公子賞了不少金子,我五毛兒知道這些都是你的功勞,公子喜歡聽說書才給了這么多,拿去罷,拿去買些吃食給你的孫兒!”
老兒笑嘻嘻的接過碎銀子,湊到五毛兒身邊輕聲問道:“話說五毛兒你知道那位喜歡說書的公子是誰嗎?不知明日是否還會過來?”
五毛兒聽到老頭所說,白了后者一眼,他哪能不知道老頭是想繼續(xù)胡謅幾段故事來賺些養(yǎng)家錢,但富家之人怎會和他們這些生活在世間底層的人一樣,五毛兒無奈的搖了搖頭,“公子早早離開了,就連桌上的吃食都未曾吃完,倒是酒喝了不少,只留下幾塊金子,話也不說,招呼不打的走了,按照腳程,早就離開平原城了!”
“那五毛兒你今天可是大富大貴了!那公子給你多少錢?”
“二十兩重的金子足足十個!你算算是多少錢?我告訴你,今后我五毛兒可也是有錢人了,我可得回去好好的給婆娘買些好布料做衣裳,然后給自家孩子找個教書先生,將來啊,好好的讀書考狀元哩!”
日暮西山,云卷月升。
陸羽離開了平原城,一架用一錠金子買過來的馬車正提溜溜的走在平原城外蒼茫的古道之上。
“怎么?聽了那老頭的故事變得不高興了?我說這才像你,有人的七情六欲,會高興會悲傷會憤怒,以前的你,我可不敢,也不想多說話,太嚇人了!”
看到殘劍中的虛影朝著自己做鬼臉,陸羽仰頭長笑一聲,手中馬鞭一揮,馬車的速度開始加快。
“哈哈哈哈,你這個臭丫頭就是喜歡詆毀我,我哪里是覺得不高興才離開平原城,實在是平原城中沒有我想尋找的往事”
時間過去的很快,尤其是對修仙之人,就算是凡人的一生在他們眼里也不過是彈指一瞬間,而眼前這個喝酒縱歌駕車,仰天狂笑的年輕男人更是如此。
“陸羽”
“怎么了?”
“你活了這么久,真的不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