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汨羅香料
西院。
一黑衣男子站在書房中央,“主子,您吩咐汨羅香料的事情已經(jīng)有所眉目?!?p> 慕驚玹一條腿放在坐塌上,玄色的衣衫被他隨意撩起。他目光淡然,修長的食指把玩著散落在耳邊的長發(fā)。
黑衣男子繼續(xù)道:“那汨羅香料產(chǎn)自南方漳州,是苗婭族人用來在身上刻畫族徽的一種加速血液流動的香料?!?p> 說完還拿出一張畫像,那張畫像上面的人背部畫著禽魚鳥獸的圖案,可不管是任何東西,總是用紅色顏料來描繪。
慕驚玹蹙眉思索。
黑衣男子見慕驚玹困惑,便繼續(xù)道:“這種圖案便是因為汨羅香料能夠加速血液流動的作用繪制而成。苗婭族人先用鐵板繪制出族徽,而后將鐵板牢牢固定在身上,隨后便在室內(nèi)、衣服等各種被畫人所能接觸到的地方放置汨羅香,通常在一周內(nèi)族徽便被繪制好?!?p> 慕驚玹身體挺直,“那不在接觸這種香料后,這些紅色花紋能維持多久?”
黑衣男子道:“看接觸者的身體特征,體弱者長達(dá)一年,相反強健者半個月就會消失?!?p> 慕驚玹鷹隼般的眼睛頓時微瞇。
慕驚玹身體并不像外界所說的那樣病弱不堪,這只是他向外散播的流言用來迷惑侯夫人。當(dāng)年他自己一人在外飄蕩,深知那些沒有權(quán)力地位的下層人的痛苦,于是當(dāng)安定侯爺找上來說要認(rèn)他做兒子時,二話不說便答應(yīng)了。
可是安定侯爺?shù)姆蛉嗽趺匆膊煌馑M(jìn)入侯府,為了能讓侯夫人容下他,只好處處示弱裝病,事事不與她的兒子爭搶。
安定侯夫人見他對自己的兒子沒有什么威脅力,便同意他在侯府中生活。
后來他一場高燒之下,臉上就不斷出現(xiàn)這種紅色花紋,十幾年來從未有過消退的痕跡。
每次花紋顏色加深時,臉上總是像有什么東西在膨脹涌動,那種蝕骨的異樣讓他無法控制自己的力量而且暫時忘記那段時間發(fā)生什么。
思量下來,他一個身強力健的男子這種花紋怎么可能在臉上維持十多年不曾褪去?
除非有人害他,而且害他的那個人也在侯府。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查找到底何人想要害他,他第一個排除的就是杜西月。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想法,全然是因為那日。
杜西月大病初愈那日,他滿心歡喜。
因為,他在那場大戰(zhàn)后重生了,他死在一場戰(zhàn)亂,臨終前是那個一直陪伴在他左右的結(jié)發(fā)妻子——杜西月替他擋了一箭,讓他看到了幕后殺手的真實面容。
臨死前,他意識到杜西月一輩子都在為他付出,自己卻一直忽略她的心意,臨終前他發(fā)誓,若有來世他必定善待杜西月!
或許是因為慕驚玹一輩子倒霉,所以全部的運氣都積攢在了臨終,等到他再次睜開眼睛時,時間開始于他和杜西月成婚的第三年,還好這個時候杜西月已經(jīng)嫁給他了,倘若回到杜西月仍舊待字閨閣的歲月,他還要在籌謀如何將杜西月娶入侯府。
盡管這天杜西月剛大病初愈,臉上明顯帶著一絲病容,可是這一切都是最好的開始。
杜西月大病初愈后,總愛穿些素色衣衫,不喜在衣服上熏香,可因為長久吃藥的緣故,身上總會有些淡淡的藥味。
起初他對杜西月身上的藥味有些難以接受,因為每次想靠近她的時候臉上總會異常難受。
漸漸的他發(fā)現(xiàn)每次早上從棲霞軒出來后,臉上紅色花紋的顏色有點變淺。
若長久不去棲霞軒,臉上花紋的顏色就會異常醒目。
慕驚玹從桌案上拿出一面鏡子,右手食指輕輕扯動那條黑色的帶子,摘下臉上的面具,鏡中出現(xiàn)的那張臉像被蛛網(wǎng)覆蓋,紅色的花紋在臉上恣意橫生。
那天他和杜西月大吵一架后,便在沒有踏進(jìn)過棲霞軒,而后臉上的花紋就攀爬的肆意橫生。
慕驚玹嘴角不經(jīng)意間便露出一個微笑,黑衣男子以為自己眼花了,他家主子一直以來都是緊繃著臉何曾笑過。
慕驚玹想到這個女子不會對他下毒,心中莫名就暖意洋洋的,他抬手將一瓣橘子扔進(jìn)口中,酸甜的感覺襲滿心間。
轉(zhuǎn)念一想,這一個多月以來沒有去過棲霞軒,一直待在書房,能夠接觸的也就是這里。
書房一直以來用的是辟穢殺蟲、利水消腫、開郁化痰的蘇合香,香氣未曾改變,偶有趙彩芝前來幫忙打掃書房。
難不成是她?
可是汨羅香產(chǎn)自南方漳州,僅苗婭族人采料制作,這種香料色微紅卻并無任何香氣,因此在市面上并無任何商業(yè)價值,在北方尋常百姓家更是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趙彩芝一個小門小戶家的庶女如何能拿到這種罕見的香料?她怕根本就不知道這種香料!
慕驚玹嘴角不禁輕抿出一絲譏諷的弧度。
那剩下的只有安定候夫人。
身居一品誥命夫人,經(jīng)常有各個高門貴婦前來巴結(jié),因此她能接觸到各種常人無法見到的東西。另一方面,安定候夫人二十年來一直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生怕一不小心奪了她兒子的風(fēng)頭。
慕驚玹摩挲著那面帶了十多年的面具,這個面具就像一個密不透風(fēng)的殼,將他的內(nèi)心與外界隔離,其中滋味只有他一人能感受出來。
“池澤,繼續(xù)追查,看近段時間誰曾去漳州苗婭族一帶?!蹦襟@玹輕飄飄的說道。
“屬下領(lǐng)命!”那名身穿黑衣的男子轉(zhuǎn)瞬間就消失在西院中。
看來西院這個地方已經(jīng)被人盯上,幸而上輩子他一直疏遠(yuǎn)杜西月,賊人才沒將毒爪伸進(jìn)棲霞軒。
但是上輩子對杜西月造成傷害的是他自己。
是他一直忽視杜西月的感情,是他朝三暮四想著別的女人而一直冷落杜西月,是他臨終前才肯面對自己內(nèi)心的真實感情。
這輩子他要加倍的彌補那個女人。
一個多月了,不知那個女人腿腳好利落了沒有,他低頭沉思。
突然折回去,快步走進(jìn)房中,翻箱倒柜的找到一根四指粗的人參,興沖沖的向棲霞軒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