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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若凌云

第三章 世間無限丹青手

心若凌云 小樂即安 2394 2020-06-23 17:53:53

  臨近中午,有點饑腸轆轆,難以集中精神。我的左側(cè),有人朝我走來。還未抬頭去看,一把溫柔的嗓音響起。

  “亦真姐,去食堂吃飯嗎?”

  是我的同事,葉蓉蓉。她和我合作,做報價方面的工作。小姑娘是正經(jīng)學(xué)財務(wù)管理出身,來這綜合部門,有些大材小用了。

  我朝她微笑,“不了,你去吧。我待會兒熱了飯,就在座位上吃了。準(zhǔn)備下午的那個會?!?p>  她在原地?fù)u擺了一下,試圖勸我,“看了一上午屏幕,也要休息眼睛的呀?!?p>  我拉伸雙臂,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腿。然后對她說,

  “謝謝蓉蓉。你去吃吧,去找周姐和你一起去。我今天有點來不及了,得趕緊干活。”

  她想了想,點點頭,離開了站著的地方。我坐下來,繼續(xù)和屏幕上的報表搏斗。

  又過了一會兒,肚子里叫了一聲。我瞄了一眼屏幕下方的數(shù)字,下午一點零五分。怎么這么快啊。兩點的會,我有些著急起來,但確實需要先祭一下五臟廟。

  我彎腰從包里拿出飯盒,朝會議室旁邊的茶水間走去。那里有微波爐。熱了飯,往回走。會議室里有人談笑,是幾位同事的聲音。

  有一人輕笑,“。。褲腰帶栓不緊,沒結(jié)婚就鬧出人命,還不管不顧的生了下來。這種女人,就算長得再如何,讓你娶回家當(dāng)老婆,你過得了自己心里那一關(guān)嗎?你愿意當(dāng)那個便宜爹嗎?”

  有些玩世不恭的語氣,和平時完全不同。

  好幾人附和著笑了起來。

  有人接著說,“那葉蓉蓉不錯啊,小姑娘剛從大學(xué)畢業(yè),看起來挺純的。”

  立即有人嗤笑,“現(xiàn)在的女人,就像那大街上跑的車,原裝的只能去。。?!?p>  我站立不住,匆匆往座位走去。

  或許是老天爺?shù)闹饕?。讓我恰好剛才去熱飯,恰好途?jīng)會議室,聽到了那些議論。唯一慶幸的是,沒聽到有女同事的聲音。

  我將臉埋在掌心,靜靜的呆了幾秒。

  有人敲了敲我的座位隔板。我連忙放下手,抬起頭。

  我站起身來,朝他笑了一下。

  “陸boss,您找我有事?”

  他微微點了頭,“一點半到我辦公室,過一遍材料。”

  他的眼神,平靜無波。聲音也恢復(fù)了平時的樣子。溫暖,克制,拘謹(jǐn)有禮。

  我目送他離去的背影。或許他有所察覺,我剛才經(jīng)過了會議室。他是不是怕我去人事部門檢舉,影響他的個人形象和領(lǐng)導(dǎo)力?我還是應(yīng)該小心一點。

  剛才用手掌撐住臉的動作,下次不必有。

  這樣的議論,我并非是第一次聽到。就算在工作場合是第一次,人們在心里也不會是第一次這么想。連一個平時看起來這么彬彬有禮溫文爾雅的人,都會如此閑話,可見,這是人之常情,我應(yīng)該“允許”別人這么想,這么說。況且,既然是閑話,我就不該去聽。就算不幸聽到,也要當(dāng)作沒聽過。為此而做出行為上的反應(yīng),還幾乎被人當(dāng)場抓住,這是非常不明智的行為。這只能顯示我自己內(nèi)心的軟弱。

  不知道,凌云會不會這樣“教育”我?他一定知道,如何處理這樣的事。我突然覺得有一股沖動,迫使我坐下來,匆匆打開郵箱,輸進(jìn)一行字。

  “凌云師兄,坦白說,你會不會在內(nèi)心也看不起我?因為我是未婚媽媽?”

  我想了想,將那一行字刪除,重新寫下。

  “凌云師兄,謝謝你的安慰。七樓芳鄰,還是小case。我在工作之地,被人說,”

  我實在寫不下去,又匆匆將草稿刪除。

  下午在有些模糊的狀態(tài)里度過。

  我匆匆扒完飯,將材料整理了,到陸boss的辦公室請他過目slides。他指出幾點不足,但是來不及改了。他說這次就算了,下一回開會之前,要提前和他過一遍幻燈片。

  然后就是兩點的會議。今天會議上,來了一位重量級的人物。總公司派來的,姓章。名字叫章洋。據(jù)說是陸boss的同學(xué),兩人關(guān)系很好的樣子。此人看上去人如其名,很洋派。戴著一副黑框眼鏡,說起話來不緊不慢,與陸boss是一樣的文質(zhì)彬彬。無怪乎他們能成為朋友吧。

  我的精神不太集中,勉強(qiáng)將幻燈片展示了,比平時表現(xiàn)得差。會議上的討論,我也沒有太發(fā)言,只做了一些必要的記錄。到了會議后半程,我需要用拇指指甲稍微刺激自己的食指側(cè)面,才可以提醒自己集中精神,微笑著聽與會者的發(fā)言。

  我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好不容易熬完了這個冗長的會議。會議之后,又是一些整理文件和分派任務(wù)的事。今天,我喪失了留在辦公室加班的興趣。我想去接航航放學(xué)。有什么事,晚上等航航睡著了在家里做吧。

  我想盡快見到我的寶貝,親親他的小臉。

  五點一到,我在電腦上登出,拿起包,走出了辦公室。

  還未走到我的車前,手機(jī)響了。我從包里拿出電話,屏幕上閃現(xiàn)著,

  “陸致成是好人”

  這后面三個字,是當(dāng)初他和同事們開玩笑的時候說的。他說,在手機(jī)里存他的聯(lián)系方式,一定要在他名字之后加上這三個字。這樣每次來電顯示的時候,都會提醒接聽者,這一客觀事實。

  我將手機(jī)改成靜音,走進(jìn)車?yán)铩?p>  下班時間已經(jīng)到了,我此舉也不算完全的失禮。而且,我已經(jīng)連續(xù)加了很多天班,同事都有目共睹。偶爾準(zhǔn)時下班一次,也不是什么大事吧。我開車出了車庫,隨著熙熙攘攘的下班車流,往航航的學(xué)校慢慢開去。我打電話告訴我媽媽,今天我去接許航。我媽媽說好。

  剛按掉電話,手機(jī)靜了一會兒,屏幕又亮起來。

  “陸致成是好人”

  不斷閃爍的手機(jī)屏在提醒我,私人企業(yè),我不接老板電話是過分的行為。我所謂的“職業(yè)素養(yǎng)”呢?這也不是我平時的工作風(fēng)格。

  難道說,我有什么立場生氣,有什么條件耍所謂的大小姐脾氣嗎?

  航航的飛行器,我不想買了嗎?不做這份工作,我拿什么養(yǎng)活我和航航?靠我媽媽的退休工資?就算是不開心,再找一份工作也需要時間。可是,因為別人句把閑話,就沖動到想要辭職找工?凌師兄一定不贊成我這么沖動。

  為什么,航航已經(jīng)這么大了,我還會因為這樣的閑話,內(nèi)心反覆翻騰?

  難道是因為,這一回說閑話的人,他在我的心里,與別人畢竟還是有所不同?

  我又用指甲刺激了一下手指,讓自己清醒一些。開上了大路,我將手機(jī)回?fù)芰诉^去。很快接通了。

  “陸boss,您好,找我有事嗎?對不起,我剛在開車,沒法接聽電話?!?p>  電話里傳來他的聲音,有些低沉的感覺。

  “沒什么。剛才有事找你,發(fā)現(xiàn)你已經(jīng)走了。你今天倒是下班很準(zhǔn)時?!?p>  “不好意思,我孩子的學(xué)校有點事,所以要按時下班。請問您有急事嗎?”

  手機(jī)里,有另外一人的聲音,隱隱約約在說,讓她忙她兒子的事去吧。

  陸致成接著說,“那就明天再說吧。”

  “牽著許航那掌心略帶汗跡的溫軟小手,我心里的那種酸澀感忽然就不見了。凌師兄,我是不是還是太軟弱了?我早知道,這一路并不會是坦途。我曾經(jīng)信誓旦旦地對自己說,我能做到,我一定能做好??墒俏覜]有預(yù)料,我還是變成了這樣一只色厲內(nèi)荏的紙老虎。我就好像是,站在有人敲門的黑暗房內(nèi),舉起了唯一可以防身的鍋鏟,預(yù)備著當(dāng)他破門而入時,與他生死搏斗。我沒有想到,他輕易的一句閑話,就傷我至此。我是否真的如我自己所言,因為被愛的幸福,因為被需要的快樂,就可以一直做到心無旁騖,無怨無悔?----你的朋友,許亦真”

  我想了想,按下了發(fā)送鍵。

  許航拿著一本書來找我,讓我給他讀睡前故事。他洗了澡,換了睡衣。濕漉漉的頭發(fā),明亮的眼睛,紅潤的小臉。我忍不住緊緊摟住他,在他的唇上親了一下。

  我媽媽的聲音在衛(wèi)生間響起來。

  “多大的孩子了,還要這樣。真真,你也注意點。男孩子,不要讓他太軟弱。”

  我松開許航,牽著他去睡覺。他拉下我的一側(cè)胳膊,抱著我,對著我的耳朵輕輕說。

  “媽媽,家婆吃醋了?!?p>  啥?他朝我眨眨眼。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又捂住嘴,然后輕手輕腳帶他去他的小床上,把他安頓好。

  我在床邊坐下,開始讀他遞給我的書。

  《媽媽,你愛我嗎》

  “媽媽,你愛我嗎?”

  “是的,我愛你,我親愛的孩子?!?p>  “你有多愛我?”

  “我愛你,多過烏鴉愛她的寶藏,多過狗愛他的尾巴,多過鯨魚愛它自己噴出的那朵浪花?!?p>  “你會愛我多久呢?”

  “我愛你,直到愛斯基摩人的木架皮舟行駛進(jìn)黑暗,直到星星變成一群在天上游著的魚兒,直到在那月滿之夜,企鵝仰頭對著月亮,哀鳴她的向往?!?p>  “媽媽,如果是我捧著我們的蛋,我是說,我們的松鳥下的那些蛋。我試圖很小心,我試圖慢慢地走,但我還是跌倒了,松鳥蛋都摔碎了呢?”

  “那么,我會覺得遺憾,但是,我仍然會愛你?!?p>  “媽媽,如果我將三文魚放進(jìn)你的大衣,將貂皮放進(jìn)你的手套,將旅鼠放進(jìn)你的海豹皮靴呢?”

  “那么,我會生氣?!?p>  “媽媽,如果我將水潑向我們的燈盞呢?”

  “那么,親愛的孩子,我會非常生氣。但是,我仍然會愛你?!?p>  “媽媽,如果我跑走了呢?”

  “那么,我會擔(dān)心。”

  “媽媽,如果我跑走了,而且不再回來。我和野狼一起歌唱,睡在他們的山洞里呢?”

  “那么,親愛的孩子,我會非常傷心。但是,我仍然會愛你?!?p>  “媽媽,如果我變成了一只大犀牛呢?”

  “那么,我會驚訝的?!?p>  “如果我變成了一只大海象呢?”

  “那么,我會驚訝,并且有一點點的害怕?!?p>  “如果,我變成了一只北極熊,你所見過的最兇的一只北極熊呢?我有堅硬閃亮的牙齒,我將你追逐進(jìn)你的帳篷,把你嚇哭呢?”

  “那么,我會非常驚訝,也會非常害怕的。但是,在那頭北極熊的身體里,你還是你,我還是會愛你?!?p>  “我會愛你,一直愛著你,永遠(yuǎn)愛著你。因為你是我的,最親愛的孩子?!?p>  我讀完了這個故事,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呼出。抬頭看看,許航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睡著了。我靜靜地看著他的小臉。我的心里,泛起了一種難以描述的柔情。

  我給他輕輕掖了一下被角,關(guān)上了燈。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我就覺得沒什么好難受的了,繼續(xù)“生龍活虎”起來。葉蓉蓉和我合作,很快將前一天會議里要求的數(shù)據(jù)表格整理出來,做成了幻燈片。我讓蓉蓉郵件發(fā)送給了陸致成。接著便是午飯時間,這一次,我們相攜著去食堂吃飯。她去買飯,我用食堂微波爐熱了飯,先找一個位置坐下來,準(zhǔn)備開吃。

  我掏出手機(jī),點進(jìn)163信箱。沒有新郵件,凌云沒有回信。我發(fā)信的時候,是昨天晚上,他的早晨。他白天一定很忙吧。凌云擁有自己的公司,雖然有團(tuán)隊,但是他也參與程式設(shè)計,跑起程序來,不分晝夜。

  我嘆了一口氣,將手機(jī)收起來。

  “可以坐這里嗎?”

  我猛然抬頭,是陸致成,和那位新來的空降boss。他們各自手持一個餐盤,站在我為我和蓉蓉占住的餐桌旁邊,頗有禮貌地詢問。那位新來的領(lǐng)導(dǎo),聲音很是儒雅。

  我趕緊朝他們笑道,“當(dāng)然,求之不得。兩位boss禮賢下士,請坐請坐?!?p>  我朝里面坐了一格,將外面的位置讓給他們。

  我看到蓉蓉端著飯,低頭看著手機(jī)走過來。她猛然抬頭看到眼前這個架勢,猶豫地停住了腳。我朝她招招手,她微微紅著臉,慢慢走了過來,在桌前站住,朝這兩位boss點頭。他們寒暄了一下,蓉蓉在我面前坐下,輕聲說,

  “我沒打擾到什么吧?”

  我笑著說,“兩位boss要做基層民情調(diào)查,人越多越好。”

  其實我手上積壓了很多事要做,我只有二十分鐘的吃飯時間。所以我開動飯盒,大口吞咽起我的午飯。

  陸致成扳開他的筷子,修理了一下筷子上的毛刺,緩緩說道,

  “許亦真,聽你說什么兩位boss,我怎么覺得這么不對勁呢。就好像是游戲里,注定被屠宰的boss們一樣?!?p>  葉蓉蓉哈地一聲笑出來,我也跟著她笑了。

  是啊,我怎么這么孩子氣。難道我還想,暗地里表達(dá)我的所謂傷心?

小樂即安

《Mama,Do You Love Me?》作者:Barbara M. Joosse。插圖:Barbara Lavall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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