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糖人
“都是魚肉,只是砧板不同罷了,呵呵,可憑何要我為魚肉,憑何你們便可執(zhí)刀,憑何?”郁歡松了手,搖搖晃晃地走來走去,而后扶著木梁,噴出一口黑血,似是累極了,倚靠著木梁緩緩癱下,嘴里還是在念叨著。
“至始至終,無論在誰眼中,我都只是顆棋子罷了?!?p> “就連我這條命,也是早就規(guī)劃好了人生,沒有成為棄子前,我便怎么都能活。”
“滑天下之大稽啊,我是郁歡,我是郁歡?!?p> 聲若蚊蠅,這幾聲呢喃,阿桑未能聽見,無人聽見,恐怕除了郁歡,誰也不知其意。
阿桑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新鮮的空氣鉆進(jìn)她的口鼻,似是得到了新生一般,她畏懼,太畏懼了,低著頭用余光打量著郁歡,生怕再去鬼門關(guān)前走一趟。
只是那恐懼的眼神逐漸變得寧靜,而后也不知是什么情緒了。
姑娘孤零零地癱靠在木梁上,月色透過西窗打在她身上,一襲白衣染著紅色的血黑色的墨,她就癡癡地望著院里的那顆海棠樹,一瓣花瓣順風(fēng)溜了進(jìn)來,停在她的手邊。
好生悲哀。
郁歡的嗓音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魅力,“阿桑?!?p> 她只喚了她的名姓,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做,只是那睜著的眼眸閉了起來。
阿桑匍匐在地,“奴婢起誓,什么也不知,望大小姐體諒?!?p> 簽完契后,李管家便差人領(lǐng)著她去熟悉府上了,臨走時(shí)還特地叮囑了她幾句,說是這些年來大小姐幾乎沒有近身伺候的人,性情也是多變,若說唯一得小姐真心的,府中當(dāng)只有一人,便是五小姐。既是入了奴籍,便是把予了旁人自己的生殺大權(quán),這樣的日子能過成什么樣還看自己的腦子。
她自然是分配到海棠居的,等準(zhǔn)備回來伺候時(shí)已至傍晚,又聽其他丫鬟說今日有吩咐所有人都不得呆在院內(nèi),只得散去。
郁歡那聲輕飄飄的,“我不是說過今日院內(nèi)不得有人嗎?”
阿桑說不出是什么感覺,只覺得胸口好似被壓了塊大石,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回小姐,天黑了,無人給院里做食,奴婢偶遇五小姐,她說擔(dān)心您的身體,便命奴婢帶些吃食回院看看?!?p> 郁歡勾了勾唇,“她的話便可讓你違了我的令?”
小妹的性子她知道,一切以她的話為首,便是擔(dān)心,也會親自登門。
“奴婢不敢?!卑⑸;炭?,“只是五小姐說她與您姐妹情深,您不會不領(lǐng)她這份情的。奴婢也猶豫,可她說出了事她會擔(dān)著。”
一個(gè)婢女,大戶人家可不會帶著四處認(rèn)人的,免得驚擾了主子,也就是熟悉熟悉路,再分配好哪些差事,雖說她一來便被提過一等丫鬟,大小姐的貼身侍女,但也正因如此,才更需要知道府里的大小事都該如何處理。
李管家未告知過她五小姐是誰,她一路熟悉下來只知曉府內(nèi)共有三位小姐,三小姐郁茵已經(jīng)嫁人,現(xiàn)居府上的唯有大小姐和五小姐。
郁歡未回應(yīng)她的解釋,像個(gè)沒事人一樣又臥回軟榻,“把房里都收拾了,然后叫他們都回院吧?!?p> “喏?!卑⑸R膊缓?,忙起身去柴房拿器具,干起活來也毫不拖泥帶水,畢竟是干過農(nóng)活的,沒過多久便把房間收拾地干干凈凈。
又轉(zhuǎn)而去叫那些奴仆們回院。
可她的心卻始終撲通撲通跳個(gè)不停,心底有一些難過,像是丟失了什么一般。
待到熱水備好,郁歡剛褪去衣物要沐浴時(shí),初夏大咧咧闖進(jìn)房里,笑容十分明媚,“大小姐,您猜我給您帶了什么?!?p> 郁歡都懶得看她,入水,閉眼。
“是糖人哦,特意叫那師傅寫了平安二字?!背跸年P(guān)上門,獻(xiàn)寶似地從身后拿出糖人,那模樣仿佛等待被人摸頭的小狗狗。
郁歡腦袋探出水面,莞爾一笑,“你有心了?!?p> 初夏也跟著笑,邊把糖人放好邊挑選著衣裳,郁歡不喜被人觸碰身子她是知道的,“大紅喜慶吉利,小姐穿著定艷驚四座。”
手撫摸著那絲綢,心里卻有些苦。
今日她去見主子了,郁歡的前生她調(diào)查得很清楚,她是知道郁歡有病的,也是知道她活不過十五的,可是郁歡在未就醫(yī)的情況下活過了十五,很多人都道是當(dāng)年誤診,便是她,也是這樣以為的。
直到今個(gè)碰到那透心涼的手,恍惚間她才明白,也許不是誤診,而是有什么私方在續(xù)著命。
酌春是藥王谷的傳人,江湖人稱回春妙手,身負(fù)盛名,她治病全看診金,這診金不是單指錢財(cái),而是很多東西,只要能拿得出她想要的東西,那她便治。
而酌春和她,都是主子的身邊人。
主子說:“或是陰謀,本無病,變有病,以此牽制?!?p> 初夏:“那時(shí)的郁老爺已經(jīng)過世,牽制一個(gè)七歲大的小女孩有什么意義。”
酌春:“我認(rèn)同初夏所言,應(yīng)是有私方續(xù)命。渾身寒涼,氣息羸弱,需得睡上一整日...光憑這些我無法斷定她的情況,還需當(dāng)面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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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正出神,卻見美人出浴,水滴從下頜滑落至鎖骨,誘人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