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一場雪
一梅早上起來跑步，推開門一看，院子里竟白茫茫一片：真下雪了？！
初冬的第一場雪，就這樣猝不及防的在夜里悄悄來了。
一梅使勁兒搓了搓臉，雪還在紛紛揚揚地飄著。
幸虧前幾天得了葉老婆的預警，后園的白菜和蘿卜都收了，窖藏了起來。
混子瘦小的身子縮成了一團，望了望天空，自言自語地說：“嘿，才十月里，還真下雪了？這老天爺也忒急了點喲?！?p> 顧高搖晃著肥胖的身子，顛著他的鴨步，白了混子一眼說：
“姓求的貨，院長叫恁收菜，還不愿意，恁鐵恁別收，叫菜都爛地里多好！”
混子咂摸著嘴說：“誰知道今年這雪下的恁早呢，這年頭，啥怪事都有！”
又看著一梅奉承地打著哈哈說：“嘿，俺們以后都得多聽院長的話，免得吃大虧。”
老賈頭袖著兩手，邊往伙房去邊說：“人家是大城市的人，上過大學，一肚子的學問，恁別不服！”
老丁還沒來，老賈頭先開了門，把火扒開，又燒著了水。
老丁邊走邊系著棉祆的扣子，看見老賈頭已經(jīng)在伙房忙活開了，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老賈，恁看，俺又起晚了……”
老賈頭系上圍裙，笑了笑說：“不怨恁晚，是俺起的早了。人老了，瞌睡也少了，睡又睡不著，天也明了，攤在床上弄啥？”
……
吃過早飯，任閑、張英和老曾地下走著來上班了。
四個人分著兩班，逐一檢查老人們屋里的門窗漏風不漏風，被子和褥子都厚實不厚實，棉祆都穿沒穿上……
還有用電熱毯的，反復叮囑睡覺前一定要關(guān)掉電源……
忙完了，一梅踩著雪去趕集。
這場雪下的可不小，四下里到處白茫茫一片。
路上去趕集的人都老實了，鮮少有人騎電動車，基本都是地下走著。
有些人怕摔倒，干脆就拄著根棍子。
一梅雖然小心翼翼又膽戰(zhàn)心驚地走著，但也還是跌了兩三跤，悄悄爬起來，發(fā)現(xiàn)并沒有人笑話她。
一個不留神，腳底下一滑，又摔了一跤。
她正吃力地要站起來，忽然一陣手扶拖拉機的轟鳴聲，外帶一個男人粗暴的吆喝聲傳來：
“嘿，都閃開，趕緊的！”
聲音還沒落地，拖拉機已經(jīng)到了背后。
路上的人都慌的紛紛閃到路兩邊，一梅連滾帶爬地剛避到路邊，那輛拖拉機已經(jīng)夾帶著冷風呼嘯而過……
還有飚拖拉機的人？
突然，拖拉機因為速度太快，又顛簸的厲害，車頭后面掛著的車斗竟脫鉤掉在了路上……
“喂，恁車斗跑掉了……”
有幾個人急忙大聲呼喊道。
但拖拉機車速太快，早已顛簸著跑遠了。
咳，這個，怎么辦？
一梅半躬著腰，滑到車斗面前。
車斗里面鋪著被子，居然還半躺著一個老頭，正悠然地翹著二郎腿，微瞇著眼抽著煙，倒象個沒事人一樣。
“好啦，都別嚷嚷了，反正他又聽不見?！崩项^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反而勸替他操心的人說。
“那您怎么辦？”一梅也著急地問。
老頭懶懶地打了個呵欠說：
“放心吧，這個丈人又不是第一次把老子甩落到路上了。一會兒他到了集上，不見俺了，還得開車回來尋俺！”
哦，原來，人家老頭已經(jīng)習慣了被甩，一梅哭笑不得。
旁邊幾個人笑著議論說：“這韓小穩(wěn)開車一點都不穩(wěn)當，能把拖拉機在機耕道上開飛起來……”
另一個人搖頭嘆氣地接著話茬說：“唉，他把自個的腿都摔斷三回了，還是這德性！”
“也就是他爹，還敢坐他的拖拉機……”
這些議論刷新了一梅的三觀：世上還有這種人？
她倒是真想看看那個叫韓小穩(wěn)的人，會不會回來尋他爹。
她才有了這個念頭，就又聽見了拖拉機響，眨眼間車就已到了眼前。
韓小穩(wěn)跳下車一邊去扶他爹，一邊埋怨：“俺的親爹咧，恁咋不吱一聲呢，可叫俺嚇壞了……”
老頭拍拍身上，幫著韓小穩(wěn)把車斗重又掛好，淡定地說：
“沒啥，恁又不是一回兩回了，俺都習慣了。恁哪一回要不把俺甩半地里，恁爹俺還不習慣呢！”
聽了老頭的冷幽默，路上的人都笑了，韓小穩(wěn)也忍不住笑了。
老頭重又坐進車斗里，瞇了眼抽他的煙。
韓小穩(wěn)發(fā)動拖拉機，又一陣風似的跑遠了。
一梅閑逛到葉看的服裝店，葉看發(fā)愁地說：“這雪下的太突然了，俺還沒進棉服呢，這一晌午盡是來買棉襖的人！”
葉看是葉二孩的二閨女。
一梅說：“你正月里不是剩了三件男式棉襖沒處理掉嗎？你快找出來，趁著賣賣看?！?p> 葉看一拍腦袋說：“嘿嘿，俺倒差點忘了?！?p> 她跑到里面儲備間，果然扒拉出三件皺巴巴的棉襖來。
手腳麻利地燙好了，一邊往墻上掛一邊說：“也不知道賣不賣得掉呢?！?p> “賣多少錢一件呢？”她又看著一梅問。
一梅笑道：“你的衣服，怎么問起我來了？再說，這個我是外行?！?p> “唉，正月里五十一件都沒人要，現(xiàn)在只要有人要，給錢就賣！再不處理掉，過了這幾天，新棉襖一回來，就只有白白地扔了！”
葉看憂心地說，她的店里都是些秋裝。
“別的店里也全是秋裝，你沒去進貨，他們也還沒人去，你擔心的啥？今天保證能賣掉！”
一梅雖然心里沒底，卻安慰著葉看。
“咦，這棉衣多少錢一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