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老耿的病
一梅跑完步去后院菜地，后院菜地邊種的月季花早已開了。
王老婆子門上種的是幾棵海棠。
混子和老賈不知從哪弄了一口圓水缸，種了幾株睡蓮。
顧高門上種了幾株美人蕉，老李婆門上種的菊花……
東邊菜地里的茄子、辣椒、豆角……都結(jié)的正歡。大老王正蹲在黃瓜架下綁著又竄出來的藤條。
西邊地里的蔥長的正旺，混子又種了地黃瓜和秋豆角，才從地里冒出了兩瓣小小的新芽。
他算好了時間，東地的黃瓜和豆角吃罷，西地的正好接上。
往南去還種了三棚西紅柿，品種不一樣。
一棚是白蘭地酒，葉子跟土豆葉子類似，藤蔓能長200米左右，每年7—9月開花結(jié)果，比其它品種成熟慢，需要80-100天的生長期，每個西紅柿能達到0.7公斤左右。
一棚加林娜，屬于雜交品種，比一般的西紅柿更甜更黃。
加林娜直徑約3cm，成熟后的西紅柿不會掉下來，采摘起來非常方便。加林娜可以提前成熟，在11月入冬之前還能生長，結(jié)果。
還有一棚紫色切羅基，顏色屬于暗紫色，在80天內(nèi)成熟。
它生長期雖然緩慢，但產(chǎn)量卻很高。植株高度為1.2-1.8m，每個果實約能長到0.2-0.2公斤。
蔥子地旁邊，混子把一小塊地劃成了田字格，一格種的荊芥，兩格種的韭菜，一格種的蒜苗。
再接著是新栽的一分多地的青筍，幼苗剛活泛過來，清晨的露水珠子在圓圓的嫩葉上滾動，好看極了。
西南靠圍墻處的地里，冬瓜和南瓜已經(jīng)結(jié)了碗大的雛瓜。
菜地四周還圍種上了甜玉米，順著圍墻絲瓜、扁豆、葫蘆和福壽瓜藤兒正在風中輕輕搖擺……
“長的真快，該順著墻放幾根長木棍兒或竹條，讓它們自己往墻頭上爬去?！?p> 一梅回頭，說話的是老耿老婆，就笑瞇瞇的站在她身后。
一梅心里盤忖了一下，六十歲以下鐵定該叫嫂子，若失口叫了姨啊嬸子什么的，萬一……
她微笑著說：“嫂子回來啦，好長時間不見您了？”
老耿老婆依舊笑瞇瞇地說：“回耿莊收麥去了，也才叫家里收拾好，叫俺老倆口累的只剩一口氣兒了?！?p> 一梅說：“噯呀，種了多少地的麥呢？也沒個幫手嗎？”
老耿老婆嘆了口氣才說：“唉，也不多，五六畝麥。俺大兒子在楊樓教學，二小子在杭州念書，閨女早就出門子嘍，她家種的地多，自己還忙不過來呢！”
哦，她閨女就是“鬼難纏”時玉珍的兒媳婦。
方一梅見識過老耿老婆的厲害，更親自領(lǐng)教過時玉珍的難纏。
現(xiàn)在想起來，不禁背脊梁還直冒冷汗：如果那天老耿老婆也在院里，倆個女人一起上，那自己豈不是捅了天窟窿？九死一生？
阿彌陀佛，世上沒有如果，只有后果。
她不知道該怎么去和老耿老婆搭話，勉強笑了笑說：“嫂子家的孩子都很爭氣呢！”
老耿老婆得意地說：“還行吧，就是楊樓太遠啦，老大是那兒的代課老師，馬上就要轉(zhuǎn)正調(diào)回俺耿莊小學了?！?p> 代課教師，不經(jīng)招教考試就轉(zhuǎn)正，還順便調(diào)回虎口耿莊？這里面信息量太大……
一梅又問：“俺老耿大哥是咋回事呀？”
一提起這茬，老耿老婆立刻淚流滿面，一把抓住一梅的手，甩著哭腔凄然說道：“然然媽呀，俺家老耿，真是千古奇冤呀……”
說著，抓緊了一梅的手，硬把一梅拖到她住的屋里，要詳述她家的“曠世奇冤”。
一梅走不脫，大清早的，她真恨自己嘴欠，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只好自作自受耐著性子坐在門上，聽老耿老婆講那從前的故事。
原來，老耿很久以前是耿莊的會計，人也老實能干。
忽然有一天，不知怎么回事，有人告發(fā)老耿貪污和挪用大隊公款，老耿就被縣里帶走了審查……
在縣里審查期間，因為老耿膽小、思想壓力太大、吃不好睡不著，又覺得被冤枉，很委屈，突然就得了腦溢血……
雖些人被送回來了，但是左手左腳落下了終身殘疾。
“俺老耿好好一個人，回來就成殘廢了呀，縣里、鄉(xiāng)里也沒個說法”，
老耿老婆抹著眼淚，啪啪拍著大腿說，“俺老耿到底是不是貪污犯？這個病是怎么得的？哪個七孫背后下的刀子？可叫俺一家子坑毀了！”
一梅不知說啥好，只好打起精神安慰她。
“俺老耿恁能干一個人，可毀了！”老耿老婆指著老耿對一梅說，
“這些年，光給他治病俺花了多少錢？毀家敗業(yè)不說，還拉了一屁股饑荒……恁看，腦溢血后遺癥不說，現(xiàn)在人都癡傻了，成廢人了……”
一梅努力去仔細打量老耿，沒看出來老耿哪里癡傻了，再說，那腦溢血，未必就是在縣里審查導致的后果……
她可不敢這樣說，萬一，萬一惹惱了老耿老婆，盛怒之下，怕不要把她撕成碎片？
“有人還說，老娘天天上訪是賴上政府了，想撈好處，這說的是人話嗎？放tn的gp！”
老耿老婆又從床上拿來一只小挎包，從里面拿出厚厚的幾沓資料來。
什么申訴材料啊、律師函呀、老耿的住院治療繳費單呀、借據(jù)呀、貸款證明呀、經(jīng)濟困難證明呀，甚至還有老耿智商下降的證明……
一梅頭疼地假裝翻看著這些東西，眼前冒出一堆小星星來。
正沒法脫身呢，忽然門外有人喊道：“方院長，恁快去豬圈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