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下午和科室主任探討病情才過去僅僅四個小時,姜來已經在晚飯后嘔吐了將近整整一個小時,毫無征兆的倒地嘔吐,甚至是連膽汁都從嘴中一并反出....
“星逐,你們到了嗎?”隋心蕊癱坐在姜來的身邊無助的給兒子打著電話.
“媽,我和珊珊已經打車往市區(qū)里趕了,我爸現(xiàn)在怎么樣,主任怎么說的,需要住院嗎?”姜星逐在出租車上如坐針氈.
“下午,我偷偷聽到你爸和主任單獨的聊天,主任說你爸如果按照現(xiàn)有的保守治療最多只有三個月的時間....”隋心蕊再一次崩潰.
與此同時,轟的一聲,姜星逐的內心也幾盡崩潰,好在同樣聽到了隋心蕊說話的珊珊強忍著淚水握緊了姜星逐,姜星逐意識到身邊的家人都在指望著他這個家中唯一的男孩,他深深的呼吸盡力的調節(jié)著自己無處安放的悲痛,”媽,你先別哭,我們很快到家,不行先讓爸住到醫(yī)院去吧,等我回來再商量接下來怎么辦?”
借著車窗外忽明忽暗的燈火,姜星逐看到了珊珊為他的冷靜和沉著豎起的大拇指,此刻的姜星逐無助的像個孩子!
哦不!
當暴風雨來臨的時候,成年人世界里那些看起來富麗堂皇的堡壘未必比孩子世界里的沙堡堅固多少....
“對了,星逐,我聽主任說你爸爸的這個病在花旗國有的治,有一種藥能夠治愈百分之七八十的患者....”隋心蕊想到什么說什么,此刻的她完全亂了陣腳.
“好的,媽,只要能治,我們籌錢也要給爸治療的,對了,你聽我的,暫時不要給甜甜電話,她在花旗國一時之間也趕不回來,等我們商量好再通知她....”姜星逐一再叮囑著,他總是擔心向來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老媽會心態(tài)崩潰的給姜甜打去電話.
“好好,都聽你的,我給你爸吃了主任開的鎮(zhèn)定劑,他這會睡了...”隋心蕊側臉看了看客廳沙發(fā)上的姜來睡得安詳,就好像他沒有經歷剛剛那痛苦的一切,只是想無數(shù)個平凡的周六晚上一樣懶散的在沙發(fā)上睡覺.
“行,媽,你等著我們....”姜星逐稍稍放下一點心的掛掉了電話.
珊珊知道此時語言是蒼白無力的,她只是將手輕輕的握在姜星逐的手上,靜靜的看著星逐那張凝視著窗外霓虹閃爍的深沉模樣....
掛掉電話的隋心蕊念叨著等星逐回來要想辦法帶著姜來去花旗國找尋醫(yī)治的辦法,突然她想到之前姜來曾經問她家中是否購置了商業(yè)保險,隋心蕊突的從沙發(fā)上站起身來,徑直的朝二樓的臥室走去....
她要在星逐回到家之前翻出家中所有的財產,她的大腦里開始第一次有序的回想和姜來結婚十多年來共有的一切,而在這一秒前,對于金錢,對于財產,她只是一個空有概念的門外漢而已.....
到家已是接近零點,姜星逐躡手躡腳的打開家門,珊珊緊跟在她的身后....
客廳里燈火通明,姜星逐知道那是母親給他留的燈....
“星逐,是你嗎,你回來了,媽媽真的是嚇壞了.....”玄關處有人影晃動的時候,隋心蕊下意識的回頭,正好看見姜星逐和珊珊同時出現(xiàn)在眼簾.
“阿姨,你辛苦了.”珊珊安慰道滿臉憔悴的隋心蕊.
顧不上平日里的繁文縟節(jié),隋心蕊熱淚滿盈的看著姜星逐和珊珊無限悲傷的說道:”你說你爸爸怎么會攤上這么厲害的病,媽媽真的是.....”話才起頭就已是無語凝噎的隋心蕊被姜星逐輕輕撫摸,他寬慰的說道:”媽,我回來了,你不要怕,我們給爸治病,不管多難,不管多貴....”
“是的,阿姨,既然說花旗國有辦法有藥物,我們就一起去花旗國給叔叔治病,花旗國我最熟悉,什么跑腿翻譯的事情我都能做!”珊珊也上前寬慰.
隋心蕊看著和出發(fā)前完全不同眼神的珊珊就知道這一趟旅行兒子肯定是和珊珊有了結果,她百感交集的說道:”阿姨知道,你是個好孩子,阿姨沒看錯....”
姜星逐扶著隋心蕊在客廳的椅子上坐下,他示意珊珊帶著兩只碩大的箱子去二樓先行休息,他撣去一身塵土的坐到姜來熟睡的身邊,深沉的凝視著這位對他來說如天如地的父親.
“吐了好多回,連苦膽汁都吐出來了...”隋心蕊焦心的說道.
“媽,我給主任打個電話吧,都到這個時候了,我想也沒什么可以藏著掖著的了,現(xiàn)在我們就是要掌握爸的病情,然后找到對癥下藥的方法,陪著爸一起把這一關闖過去!”姜星逐堅毅的看著隋心蕊,這是一路在出租車上他想明白的事情.
“恩,聽你的,你爸已經這樣了,我平日里也是沒什么主意,甜甜就更不用說了,眼下家里只能是靠你了,星逐.”隋心蕊怯怯的說道.
“媽,別怕,我們都在,我去打個電話,爸如果醒了你及時叫我!”姜星逐走到了距離客廳有一段距離的轉角處.
在和主任叔叔長達半小時的通話后,姜星逐心中有數(shù)的回到了隋心蕊的身邊坐下.
姜來沒有醒來,大概是藥效強的緣故也有可能是連續(xù)的嘔吐掏空了他本就日漸衰弱的身體....
隋心蕊殷切的問道:”主任怎么說?”
姜星逐溫熱的手掌握住隋心蕊不斷冒出冷汗的手心說道:”媽,主任說國內目前確實沒有太好的治療手段,所以如果想讓爸延長壽命只能是去花旗國試一試他們兩年前上架的一款新藥,不過這種藥十分昂貴....”
“有多貴,我們有錢,你看,媽趁著剛剛你回來的路上去樓上都找了出來,我算了一下連同這棟別墅有一千多萬.....”隋心蕊眼神里迸發(fā)出渴望姜來活下去的光芒.
“媽,你可能不太知道具體的費用,我們暫且不說我們一家子去花旗國求醫(yī)的吃住行花費,單單就是我爸這個病所需要的的藥物治療和住院治療費用每周都需要將近十萬塊的花銷....一年有五十周,而我們家這所有的積蓄加在一起都不過是杯水車薪.....”姜星逐很艱難的說出這番話,口氣里幾乎全部是對自己無能的責備以及對現(xiàn)實的無力.
隋心蕊被兒子的精打細算驚呆了,她是個從來對金錢沒有太大概念的家庭主婦,她呆若木雞的喃喃問道:”那,那我們就放棄了嗎?”
“當然不,我們當然要給爸治病,但是我需要時間來籌劃,我可以去公司申請預支我未來幾年的薪水,我也可以帶著爸去花旗國打工,總之媽你要相信,事在人為!”姜星逐有些激動的熱淚盈眶的說道.
“我.....我不看.....”不知何時從沙發(fā)上費力坐起的姜來直直的盯著自己的兒子姜星逐和太太隋心蕊.
隋心蕊趕忙上前托住姜來,殷切的問道:”好點嗎,現(xiàn)在還疼嗎?”
姜來完全沒有在意隋心蕊的問話,他只是沉沉的重復道:”臭小子,我的話你記住,我不看,家里的這僅有的一些財產都是留給你和甜甜成家用的.....”
可能是太過虛弱,姜來再一次的暈了過去.
這一次,姜星逐迅速的撥通了急救中心的電話.
當急救中心用擔架將父親抬上車的時候,姜星逐握起父親冰涼的手沉沉說道:”爸,這一次,我不能聽你的話了....”
緊接著,他沉沉的低下了頭,鳴叫不止的救護車從人跡寥寥的城市中心呼嘯而過,姜星逐眼里的淚滴終于抑制不住的撲簌簌的打在救護車后排的地面之上....
姜星逐默默的扛下了一個男人對于家庭的責任,對于姜來來說,這是他心中最優(yōu)秀的兒子的第一次”叛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