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姜啊,見過你家的女兒甜甜了,果然是虎父無犬子啊,小丫頭伶俐的很吶.....”送走姜甜的陳凱南趕忙打了個電話向JA市這位多年不見的老朋友匯報了一下見面的情況.
姜來掩飾不住的咳嗽了兩聲,但面容上卻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喲,兄弟,你生病了?”陳凱南聽到姜來在電話那頭止不住的咳嗽問道.
“沒事,最近手術(shù)太多太辛苦了,已經(jīng)調(diào)休一段時間了....”姜來解釋道.
“是啊,到我們這個年紀(jì)了,什么都看淡了,這個主要就是和老伴弄弄好身體,這個像你有兒有女的,到時候還不是要去給兒女張羅張羅,哈哈.....”陳凱南滿是羨慕的說道.
“老弟,你真是一點沒變,你這張嘴啊要是個女的,我看啊當(dāng)年那么多兄弟都要圍著你轉(zhuǎn)不可......”姜來打起精神來和這個多年未見的老友聊起天來.
“我看甜甜的小對象就很不錯,小伙子一表人才的,聽說他爸爸就是我們花旗國最大的宗氏集團(tuán)的大老板呢,了不得啊,你老姜家不用愁了,哈哈哈.....”陳凱南也說不清道不明的對這個初次見面的姜甜好感頗多,甚至愛屋及烏的連她匆匆露了一面的小男友也莫名的喜歡起來.
“老弟啊,你這是抬舉我家甜甜了,她一個女孩子家家的,我和心蕊啊就只盼著她平安順?biāo)斓倪^這一輩子,你也知道的,這孩子的身世也是挺可憐的....”已有一周未見到姜甜的姜來有些想念這個雖不是親生卻勝似親生的小女兒.
“話不能這么講啊,老姜,我們陶然國有句古話怎么說的啊,叫失之東隅收之桑榆,說不定姜甜如果當(dāng)年沒被家人送到福利社現(xiàn)在指不定過著什么樣的日子呢.你看看,你和心蕊待她那真的是天高地厚的,完全不輸給你們親生的兒子啊......”陳凱南寬慰著姜來這個老弟兄.
“別光說我了,你這家伙這些年了也不回來看看我們這幫老弟兄,如今JA市變化太大了,怕是你回來也不認(rèn)識當(dāng)年的那些街道和景觀了!哈哈....”姜來逗趣的說道,其實這些年一直因為主治醫(yī)師的這個工作太過忙碌,他幾乎貢獻(xiàn)出了所有的精力和時間....
“你不知道吧,老姜,我離婚了....”陳凱南突然說道.
“.....”姜來一陣啞然,這個消息他是真的不知道!
“什么原因?”姜來太震驚了,他真的是關(guān)心這位多年不見的兄弟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
“嘿....”陳凱南停頓了幾秒鐘自嘲的說道:”是我的原因,年輕那會欠下的情債,老了要還!”
“老弟,你的意思是年輕時的對象來找你?”姜來有些云里霧里.
“我倒是想她能來找我....她死了,當(dāng)年是我負(fù)了她,如今想挽回也是不可能的了....”電話那頭的陳凱南聽起來非常失意.
在姜來的印象里,這個機(jī)靈的兄弟可是從來都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樂觀.....難不成真的是遇到了什么跨不過去的事情?
“所以就因為這個和現(xiàn)在的老婆鬧掰了?和她好好解釋解釋,畢竟人不在了....”姜來一派溫和的勸解道,畢竟老話說的好”寧拆一座廟,不拆一樁婚”.
“不是她的原因....”陳凱南聲音低沉道:”是我,是我的問題,總覺得不配有現(xiàn)如今的一切...”
“你這家伙,這些年不見倒是多愁善感了起來,要是咱哥倆能見上一面,喝上點酒,興許還能疏解疏解......”姜來感慨的說道.
提到回國,陳凱南總是躲閃,這一次也不例外....
借口著自己進(jìn)來了電話的陳凱南很快切斷了越洋電話,而與此同時的姜來除了頭腦和渾身襲來的無力感更是深深陷入他和陳凱南的那一段年少的青蔥回憶.
說起陳凱南為何多年不愿回到JA市,話就長了.....
當(dāng)年的陳凱南樣貌平平,家境平平,更別提學(xué)習(xí)的事情了.不過也許是趕上了好時代的好政策,陳凱南有一天不知從哪里弄來的一張船票興沖沖的跑到老實巴交的姜來面前說自己要去海對面的花旗國闖一番事業(yè)....
那一年姜來還是個戴著厚的像啤酒瓶瓶蓋一般的眼鏡刻苦讀書的人,聽到陳凱南這位從小一道長大的小兄弟說出這話還是大吃了一驚,畢竟在那個計劃經(jīng)濟(jì)的年代里,別提出國了就連去隔壁的省市也是個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姜來家教嚴(yán)厲,尤其是他的母親也就是姜星逐和姜甜的奶奶,”棍棒底下出孝子”可是奶奶常常掛在嘴邊的家訓(xùn).不過好在姜來夠努力夠勤奮夠踏實,這種”竹鞭炒肉絲”的暴打他一次也沒嘗試過....
不過陳凱南就不一樣了,他爸賭博,把原本一個普通的工薪家庭活生生的賭成了底層,別的不說,就單單是一年數(shù)不清的搬家都讓為了尋找小伙伴的姜來幾次迷失在那些大街小巷的弄堂之中.陳凱南的媽媽忍受不了陳凱南的爸爸如此敗家潦倒,直接在一個月黑風(fēng)高的夜里同廠子里的一個車間主任私奔了.
后來陳凱南索性不和姜來一起玩了,可是姜來不嫌棄,走街串巷的騎著他老爸當(dāng)年那架吱吱嘎嘎叫喚個不停的”解放”牌自行車愣是把陳凱南從一個廢棄的水泥廠里的職工宿舍里找了出來.
姜來一個勁的鼓勵陳凱南,甚至在放學(xué)后拉著無處可去的陳凱南回自己的家里吃飯,寫作業(yè).....
于陳凱南而言,姜來不單單是一個童年的玩伴,一起成長的兄弟,某種意義上來說,姜來給了他這世間尚存的屬于他的那份溫情,就像是在支離破碎的顛沛流離能夠緊緊抓住的那根粗壯的繩索,雖然姜來也不過是個孩子,但那星火的光芒已足夠陳凱南鼓起勇氣走向遠(yuǎn)方....
想到這些,一陣酸楚涌上心頭.....
隔山隔海的大洋彼岸,兩個不再年輕的中年男人同時抹掉了眼角的那不再清澈的淚.
姜來說不出的痛心,那種痛不來自于責(zé)備,而是他不在場的遺憾....
陳凱南說不出的遺憾,那種遺憾不來自于失去,而在于他不懂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