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每個人的年少都是在天真時度過的吧,但是當你年少的天真被一次又一次的摧毀時,你又會怎么樣呢?尤其是在這種實力為尊的世界里,你覺得有誰可以獨善其身呢?
邵劍心躺在床上的日子真的很不舒服,不是因為被人照顧就顯得多么無能,只有無能的人才不會被人照顧,為什么,他沒能力留住身邊的人!所以他一直在努力,努力向?qū)嵙Τ徽呖繑n,修仙者大都講究緣法自然,什么是緣法自然他不懂,他只知道他不去爭,就是別人的了,所以他不舒服的是他此刻除了躺在這里運轉(zhuǎn)淬體功法,竟然沒有了別的作為,他不需要有多少人告訴他應(yīng)該善報天下,他需要的是有人能告訴他前面還有多少需要打倒的敵人!不然他無法心安,他自己無所謂,但是他有心愛的人,這次是武金玉,下次呢?下下次呢?這次他看見了,如果他看不見呢?會怎么樣?這次是在鎏云宗,下次又會在哪里?所以他很需要有人來告訴他,究竟還有多少!
陽光總會在人們最寒冷的時候升起,就如同新生的嬰兒一樣,一次次的升起,一次次的充滿了活力,給人們帶來的不止光明還有溫暖,或許這天的陽光沒給邵劍心帶來溫暖吧。
太陽升起時他只聽見了“咯嘣咯嘣”的細微聲響起,順著神經(jīng)傳入腦海里,然后流傳到心脈,再然后傳入每處筋脈,再然后就是痛!錐心刺骨的那種痛,如果他可以動他真的想親手剖開胸膛自我了結(jié)!
劉彩荷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因為每天需要時刻注意他的變化,也想時刻注意他的變化,導(dǎo)致太過勞累,瞇了一會兒,就被一陣細微響動驚醒了,第一時間就看這邵劍心,對她來說,現(xiàn)在沒有比邵劍心更重要的了,只是他看見邵劍心的面容五官都在抽搐,渾身冒汗,額頭青筋爆起,似乎輕輕碰一下就會炸開,嚇壞了,她從未見過,她不知道怎么辦,沒了主意,看著失控的邵劍心,她的心甚至是靈魂都跟著顫抖著,她受不了這種內(nèi)心的煎熬,最終大叫了起來。不多時,從外邊沖進來三個人,還有好多趴在門外看熱鬧的,迎客廳的事早就傳開了,丹朱堂都是女弟子,誰不希望找一個能夠這樣對她們的道侶?這邊一有動靜都跑過來圍觀,只是被后來趕到的王梓轟散,還關(guān)上了房門,禁制一直都是劉彩荷在布置的,散了就再布,所以也沒誰能窺到里面發(fā)生了什么。
但是進到屋里的人,除了王梓之外,其余三個都被嚇成了呆子,劉彩荷顫抖著擦去邵劍心的汗水,一直擦一直冒,一直冒一直擦,沖進來的還有楊雪和柳如蘭,她們兩個是最早到的,一個呆在原地,一個趴在床邊給劉彩荷換擦過汗的布,普通機械一樣,停不下來,也不敢停下來,似乎一停下來,這個現(xiàn)在還知道痛哭的人,下一秒就會消失一樣,就這樣一遍一遍的往復(fù)著。
在場的只有王梓一人極為冷靜,走到近前,用靈識探查,接著就發(fā)現(xiàn)了邵劍心的痛苦之源,他全身的骨骼正在自動接起,筋脈已然續(xù)接好了,吃驚的同時,在腦海里搜尋有沒有什么類似的功法事件之類的,不久就想起來了,馬上詢問劉彩荷:“彩荷,你可知道他是不是修煉過淬體功法?”劉彩荷本能似的點了點頭,手中的動作還在重復(fù)。
王梓皺緊眉頭,她從未聽聞,有哪一種練體功法如此了得,竟然可以一次性接起全身骨骼經(jīng)脈,但是除了練體功法,沒有任何方法可以這么續(xù)筋接骨了,不過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現(xiàn)在首要任務(wù),還是護好心脈,于是讓劉楊二女離開,但是此刻兩人就像瘋魔了一樣,恍若未聞,王梓一看,頓時著急的大喊道:“我有辦法救他,再拖一會兒他就真沒命了!”這時兩人才像是聽見了福音,用最快的速度離開了床邊,讓王梓施法。王梓等二人退到足夠范圍內(nèi),便運足靈力,從邵劍心胸口直接灌入,讓他一點一點接受,這時候時間上不夠,從胸口直接灌入雖然也讓骨骼恢復(fù)的速度在那瞬間慢上一些,但是護住心脈最要緊,如果傷了心脈,就是接好了也就真成廢人了。正在痛苦煎熬的邵劍心,根本不知道外邊發(fā)生了什么,他只覺得他所有的心神都被骨骼的刺痛牽動著,但他還是記得運轉(zhuǎn)功法的,所以他很清楚,這應(yīng)該是最關(guān)鍵的時候,他必須要穩(wěn)住心神。此刻筋脈早已接好,便運足內(nèi)力護住心脈,不讓其被移位的骨骼傷到,也可以減小一些疼痛,但是依舊還是越來越疼,破碎的骨頭在血肉里跑來跑去,疼痛可想而知,正痛苦煎熬著,忽然胸口處從外部傳來了一股強大的靈力護住了他的心脈,此刻不容他多想,趕緊穩(wěn)固心神,繼續(xù)加速運轉(zhuǎn)功法,他必須要快,好不容易熬到把功法傳到每一塊碎骨里,就像穿針線一樣,大大小小被打散,成了好幾百塊,再用功法以血流為引穿過每塊碎骨,然后連起來,最后把線收緊,這便是骨骼重塑。有過第一次的淬體的經(jīng)驗,他很清楚現(xiàn)在是最關(guān)鍵的時候,不能出一點差錯,所以他必須要快,更重要的是,他怕他再拖久一點,他的神志會因為疼痛難忍而崩潰掉,那就付諸東流了。痛苦還在持續(xù),功法還在運轉(zhuǎn),那股靈力還在護著他的心脈,快了,就差最后一塊了,邵劍心繼續(xù)咬牙堅持。
“轟”
一股強大的力量傳來,讓他有種說不出的舒適,皺緊的眉頭也舒展開來,汗也不再冒了,邵劍心知道他成功了,于是心神一松昏睡過去了。王梓察覺到他已經(jīng)接上了全身骨骼,也收了靈力。一旁的劉彩荷等人一看王梓收了靈力,邵劍心也沒了動靜,馬上撲過來問道:“他怎么了?”柳如蘭雖然著急,但也還有自己的矜持,只不過她現(xiàn)在好像有點感覺到她們倆的感受了,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情?是牽掛?她不知道,她最想知道的是床上躺著的那個人現(xiàn)在怎么樣了,為什么突然沒動靜了,也是一臉緊張的看著王梓,王梓被沖過來的二女嚇了一跳,這反應(yīng)速度,一點不像剛才,不過還是不吊她們胃口了,這一個個的,心都快跳出來了。于是開口說道:“都放心吧,他沒事了,只是心神太過勞累,昏睡過去而已,現(xiàn)在他需要靜養(yǎng),盡量不要驚動他。彩荷你給他擦擦身上的汗吧,其他人都不方便,擦完了來找我?!闭f完就出了房門,回了煉丹房。
房間里的楊,柳二人,互相看看,都沒什么正當理由呆在這看著人家給自己的丈夫擦身體,便各懷心思的出了房間等候。
房間里就留下了劉彩荷一人,先是深呼吸調(diào)整一下情緒,努力恢復(fù)過來,然后取了幾塊干凈的布,細心的為邵劍心擦起了身上的汗,一上手覺得好像和前些天不一樣了,繼續(xù)擦著擦著,感覺他的骨骼好像接起來了,急忙用靈識查探,這才暗罵自己是個笨蛋,她也看過那功法,一著急給忘了,頓時喜極而泣,趴到床沿上,一只手摸著邵劍心的臉,一只手托著床沿,把臉貼在了邵劍心的臉上,小聲的抽咽起來,過了一會兒,她才想起來還要給擦身子,這才起身取布,然后一點一點的小心的擦著每一個部位……
王梓回到煉丹房之后,開始回想,從各種特征來看,像是淬體功法,可遠比她見過的霸道,而且更加殘酷了些,難道這就是他倉促之下接了武德邦全力一掌沒有送命的原因?如果真是這樣,那他被救下之后的笑容就好理解了,他可以以這樣的實力,被迫硬接一個凝丹后期的全力一掌不死,確實有夠自傲的資本,但是這也是個壞處,這無疑是鋒芒畢露,會引來無數(shù)人的窺視,覬覦,所以這件事情一定不能傳出去,不然他現(xiàn)在一出山門就會被人盯上,甚至還有人來奪寶……
“師叔,您找我?”王梓正思索間,劉彩荷過來了,開口問道。
“對,你先坐下,師叔有話問你。”
劉彩荷也不坐,她知道要問什么,便不等王梓開口就先說道:“劍心現(xiàn)在主修的確實是煉體術(shù),因為上山前,劍心說事態(tài)尚未明確,不讓把他的底牌暴露,所以,所有人都沒說過,而且這本功法確實兇險萬分,但是劍心是個內(nèi)心要強的人,而且我們一下山不久就遭到了來歷不明的攻擊,他的頭發(fā)就是在那一戰(zhàn)中動用了一種禁術(shù),遭到了反噬,然后我們才得以活命,如果不是他,我恐怕沒機會回來了,所以他覺得要在這個殘酷的世界里存活下去就必須要有實力!恰巧我們在那人的戒指里找到了這種功法,我也勸過他,此法太過兇險,但他執(zhí)意要練,他是擔心再面臨下次襲擊時他不能夠護我周全,我從跟他下山那刻起,便決定與他同生共死,榮辱與共,我打定的主意,從來沒人能改變,所以他下的決心,一樣沒人可以改變,我愛他勝過愛我自己,所以他想做什么,我都會支持,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辭!”
“唉”一聲長嘆,道盡滄桑,訴進悲涼,當今世上誰又沒有自己的執(zhí)著呢?就算是愛情,本身也是一種執(zhí)著啊。王梓頓了頓說道:“現(xiàn)在這種情況,我沒什么能說的,只能告訴你,這種事情一定得保密,不然傳出去,你們就永無寧日了,懷璧其罪呀!這世界上的人呢,很簡單無非就是強者與弱者,當一個強者面對一個弱者時,他可以肆無忌憚,但是當一個強者面對一群弱者時,就要小心了,這群弱者會因為害怕這個強者,而空前團結(jié),除之而后快,所以你應(yīng)該明白這個道理。好了,今天的事就到此為止吧,你回去告訴她們事情的重要性,我想以她二人的聰慧和對劍心的情義會保密的,另外,師叔還有一件事想問問你,如果讓你覺得為難的話,可以不做回答?!?p> “師叔,我知道,你想替楊雪師姐問我是怎么看待她跟劍心的事情,對吧。”劉彩荷平靜的說道。
“是啊,以你的聰明才智,也應(yīng)該能明白我這么問得意圖,所以你要是不想回答就算了吧,師叔不會強人所難?!蓖蹊骰謴?fù)了以往的祥和,很柔和的說道。
“其實這件事情,我在山下的時候就考慮過了,楊師姐肯用她的名節(jié)做為劍心的掩護,是真情并非虛假,以楊師姐如此高傲的心性,能夠做到這種地步,彩荷慚愧,曾經(jīng)還懷疑過她的動機。就在那天,劍心的眼里充滿怒火和殺氣,是在他碰巧看到那件事之后,當劍心傷重昏迷時,她的眼里也出現(xiàn)了那種怒火,險些把她自己吞噬了,當時如果不是我爹爹出手,想必她已經(jīng)沖上去了。都說情不知所起,卻讓人一往而深,愛不知何來,卻讓人迷失心智,一點都不假,照顧劍心的這段日子,楊師姐雖然每次來都面帶笑容,可一天比一天憔悴,有時眼睛紅腫,卻依然強顏歡笑來安慰我,讓彩荷更加慚愧,慚愧的是師姐的心胸遠比我想象的能容人,所以他和楊師姐的事,還是看他自己,只要他想做的,喜歡的我也都可以接受,是楊師姐讓我看到了什么是心胸,愛一個人不是嘴上說說,是要付出行動的,楊師姐為了劍心苦等多年,我還未懂事時,師姐就已經(jīng)在等著他了,只因彩荷的命運比她捷足先登,所以她便一直等著,這份氣度,忍耐,執(zhí)著還有情義是彩荷所慚愧的,彩荷也曾想過,離開劍心,師姐會比我更愛他,但是那天的事也讓我明白了,我也離不開他,他是我的命,而我卻是他可以拼了命都要保護的人,所以我不能那么自私的離開他,這件事情,等他醒來我會和他談的,不光是楊師姐,還有那個如蘭也一樣,只不過她還小,不明白自己的心意而已,她就只能看緣分了。說實話,我也挺喜歡那個小丫頭的,看似冷淡,實則內(nèi)心火熱,只不過因父母雙雙早亡,便把自己囚禁起來,不得到就不會失去。說來也是個苦命的孩子,雖然運氣可能比我們?nèi)齻€好一點,還有親人在世,但我們卻只能彼此相依為命,至于山門,劍心肯定不會久待,他從小就立志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所以他一定會走,只是到那時候,您能舍得楊師姐么?她也絕對不會留下的!”劉彩荷說出了她的所思所想,這讓王梓陷入了沉思,她真能舍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