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寧可拋錦衣,棄鼎食,視富貴若浮云。這般動心忍性,志堅石穿之日,早晚可待。貧僧當(dāng)真是佩服……”
“大師過譽了……”
這家伙妥妥的是睿親王。
高洋很是肯定。
當(dāng)下更是警惕。
這家伙可是宗師,又是帝國九曜之一。須知能名列九曜,可不單是宗師就行。
譬如當(dāng)朝公卿極多,可能排進九曜的無非顏法古、顧言武、士秉青和辛怏。
這也是四人被譽為四大公卿主要緣由。
“貧僧言出由衷,絕無虛假。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王爺謹慎心太重。倘若王爺一心皈依我佛,必得我寺真諦。
到時,王爺功力暴漲,大宗師之境指日可期。
所謂撥亂反正于王爺那時,還是大難題嗎?”
聽到貧僧兩字,高洋忍不住想,對話的原是個和尚。
大爛陀寺?
抑或又是一個釋九迦?
思來想去,大爛陀寺概率極大。
若是無量禪寺,釋然焉能約自己夜探?
“皈依貴門,在小王看來只是獨善其身,難以兼濟天下。當(dāng)年若非小王歲幼,皇城內(nèi)那把椅子豈容皇兄占據(jù)?
這多年來,大乾天下帝權(quán)旁落,牝雞司晨。未嘗不是因他貪美戀色,沉溺柔鄉(xiāng)。
否則魔門之女豈能越俎代庖,執(zhí)掌六宮,更不會讓姬楨小兒稱尊天下?!?p> 里面那位睿親王聲色陰鷙,嘶啞低沉,迥非高洋以前所見的音清聲朗。
聽他話里話外,對外公懷帝與外婆閆芷蓉怨毒深積。
高洋突然念如電閃。
尋思,以往所見那位莫非是其替身?
若真如此,睿親王處心積慮,當(dāng)如引弦之箭,勢在必行了。
卻聽睿親王聲音傳來:“大師,日影倒懸之處,小王曾讓血河宗慕容白遣人查勘,怎奈終無所獲。
不知貴宗始祖卷宗之上,究竟如何記載的?”
僧人道:“按敝寺始祖所述,逐天秘境當(dāng)是逐天帝一統(tǒng)天下之后,為脫離太上觀掣肘,一面虛與委蛇,一面暗地里籌集天下資源,營建逐天秘境。
意在倒戈不成之時,能有一個余燼復(fù)起的所在。
誰曉不知怎生走了風(fēng)聲,秘境尚未完工,太上觀第五代觀主紫陽真人已然追殺于他。
最后,王爺必也清楚,逐天帝反殺紫陽真人。如此一來,太上觀封山,逐天帝也就無須重振旗鼓的逐天秘境。
但因營造過半,放棄未免可惜。逐天帝大肆修改了秘境規(guī)模。
同時里面兵戈甲胄等輜重遠遠大于靈丹妙藥和神功典籍。且還分了內(nèi)外兩層。
這也是你姬家老祖僅得區(qū)區(qū)外圍部分,便可統(tǒng)馭八荒,橫掃六合最大因由。
可惜你家老祖不曾進入內(nèi)層秘境。否則,大乾王朝未必不能成為另一個大武天朝?!?p> 逐天秘境?
又是什么玩意?
聽睿親王所說,他要慕容白遣人查勘,莫非就在乾京城內(nèi)?
高洋止不住猜疑。
睿親王道:“既然逐天秘境有此大用,你我合該留著自取,何必泄露風(fēng)聲于外?
僧人道:“日影倒懸異像,六千年一現(xiàn)。異像倏出,天地可鑒,世人均知。你我憑什么可瞞天下人?”
睿親王道:“既是逐天帝東山再起所在,怎不能隱秘潛入,卻要搞成偌大聲勢?”
僧人道:“原本是可以的,但三萬八千年前,大武天朝建立。
兩千年后,蒼帝老賊橫空出世。
逐天帝與其決戰(zhàn)之前,多半心知不會再回天朝,便把進入秘境的途徑重新定制了?!?p> “原是如此!”睿親王喟嘆一聲。
又道:“再強盛天朝,也難頂?shù)眠^時間長河流逝。正所謂人心易改,江山難永。
如我大乾,悠悠千年。不料皇兄昏聵,致使乾坤顛倒,姬楨小兒又眼高手低。
固然小王黼黻皇猷,鞠躬盡瘁,也是力不從心。如今天下萬民如涸轍之鮒,但須甘霖普降,必得天下歸心。
小王不才,這多年來,積微成大,陟遐自邇。大乾十三州,皆有春風(fēng)細雨樓駐扎。
如今再有貴宗與血河宗暗助,恰如風(fēng)云匯集。小王必當(dāng)揮翅翱翔,重振山河?!?p> 僧人道:“王爺雄心,貧僧佩服至極。
只是那閆芷蓉乃世間少有絕世大宗師。俟時,又該怎生應(yīng)付?
須知,本宗此番唯有貧僧領(lǐng)頭,僅有七名先天,被無量禪寺捉去一位,幾日前又死了六人。
只余下三十六位后天境。欲助大事,不免有心難為??!”
原來還真是大爛陀寺僧人。
高洋蹙眉深思.
萬沒想及,大爛陀寺野心勃勃,在被無量禪寺忌憚萬分地步下,居然敢助睿親王篡位奪權(quán)?
只是這僧人口稱我佛,當(dāng)真滑稽萬分。
大爛陀寺供奉的佛祖,是一位高大威猛,鎧甲覆身神像。
據(jù)聞四頭八臂,胸有百眼。
樣子兇獰,狀甚魔神,哪一點有佛祖之態(tài)。
這時,睿親王忽然大笑不止。
僧人訝問:“王爺何以敞懷大笑?”
睿親王道:“大師有所不知。小王皇兄顢頇頑愚。然對魔門終究略有忌憚。
他怕自己死后,閆芷蓉心懷叵測。暗地里在她體內(nèi)種下兩情牽機霜。
此毒如何,大師必有了解。初時,任你是丹道大師也是無知無覺,一旦發(fā)現(xiàn),業(yè)已無藥可救。
皇兄駕崩至今,足有十年,此刻閆芷蓉體內(nèi)當(dāng)如厝火積薪,固然微有察覺,憑其絕高修為驅(qū)逐或壓制,不啻揚湯止沸,負薪救火。
你說,小王有什么可忌諱的?哈哈……”
聽到這里,高洋心里一頓。
同時閣樓窗戶破裂聲響,一人從樓上躍了下來。
高洋警覺。情知驟聞閆芷蓉中毒一事,不自禁心境失穩(wěn),被人察覺。
連忙朝后退去。
他離閣樓本遠,此刻發(fā)狂疾奔,身后縱有兩位宗師,倉促間也難追及得上。
僧人邊追邊道:“王爺,此人是誰?”
睿親王道:“瞧他迅如電掣,腿若奔雷,顯然是高家之人。嗯……不是高銳便是高洋?!?p> 說話間,高洋真陽之力滾涌周身,腿足驅(qū)動,宛若直破空間。
睿親王府再廣,遇到這般速度,也是轉(zhuǎn)眼即至周邊。
眼看王府高墻將即,陡然一片光網(wǎng)升起。孰料高洋身上九彩焰光瞬閃瞬爍,光網(wǎng)頃刻破碎。
九天神焰自動護主,縱是高洋自己也覺詫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