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真的是一種福利嗎?
倘若沒有所謂的金手指,也沒有所謂的主角命格。
只不過是換了副容貌、換了對父母,換了個人際關系的圈子。
相貌依舊是那么平凡,父母依舊是那么嘮叨,人際交往中自己永遠處于熱鬧的邊緣。
如果你的穿越是這樣的平凡,你會愿意嗎?
或許你不會愿意,甚至對這種想法深惡痛絕,但是對某些人來說,這未必不是黑暗中最后的一道光。
比如說,何獻。
何獻,男,21歲,某一流大學三流專業(yè)的大二學生。
7歲,父母遭遇車禍;8歲,與父母留下的遺產(chǎn)一起被舅舅收養(yǎng);9歲到18歲,成為一個普通三口之家的第四位傭人;19歲,拿著剩下的不足一成的遺產(chǎn)在那一家的白眼和咒罵中毅然離開,奔向自己渴望的光明;20歲,摒棄了不必要的社交,全身心投入學業(yè),在自己這個并不入流的專業(yè)拔得頭籌,收獲了同年級學生和老師的側(cè)目與夸贊;21歲,在自己的一切都百廢待興,生活處于一片欣欣向榮之勢時,學校的一次體檢,讓一切重歸泡影。
白血病,晚期。
8月30日,自己的生日。
扛著一大包從小賣部弄來的廉價白酒,何獻獨自爬上了十七層的教學樓。
癱坐在天臺上,如同喝白開水般地將那廉價的白酒一瓶一瓶地灌進自己的肚子,何獻本就白凈的雙頰越發(fā)的蒼白。
感受著胃部的灼燒、喉嚨的刺痛,他宛若瘋癲地扯開干裂的嘴巴,將這些年里忍住的、憋住的苦全部融進著撕心裂肺的大笑。
直到淚流滿面,直到聲嘶力竭,直到滴酒不剩,直到意識模糊。
終于,擺開堆積如山的空瓶子,踢了踢空空如也的背包,何獻掙扎著想要站起來,他抓住身邊生了銹的鐵欄桿,費力地向上蠕動,當翻騰的胃接觸到那鐵欄桿時,何獻略微清醒了一點。
感受到臉上刀割般的寒意,他下意識地睜開了朦朧的雙眼,看到下方隱約反射著月光的湖面,喃喃的說道:
“該回去了,我還有好多事沒做啊?!?p> “現(xiàn)在,還不到離開的時候啊?!?p> 說罷,他便放開握著欄桿的雙手,但是隨著雙腿的一軟,整個人就直接向欄桿外面翻過去。
感覺到身體的失重,何獻的酒意也是消散了不少,但是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急速墜落。
“我可沒想自殺啊。”
但是此時的何獻,沒有緊張,沒有害怕,沒有后悔,充斥著內(nèi)心的,僅有難以言喻的解脫。
在這短短的幾秒內(nèi),何獻大腦高度集中地數(shù)著自己現(xiàn)在墜落的樓層。
“17、16、15……”
看著自己一年多以來朝夕相伴的教學樓,看著那倏忽閃過的一兩點挑燈夜戰(zhàn)的光亮,何獻想到了之前的自己,想到了自己也曾像他們那樣為了未來去拼搏。
可是現(xiàn)在,自己還有什么未來可言呢?
“7、6、5……”
“算了,這樣也算是個解脫啊,到底也算是我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最大痕跡吧?!?p> 想像著明早論壇里的沸騰,何獻默默地按下了自己生命的終止符。
“1”
“再見了,這個該死的世界。”
沒有感受到疼痛,沒有感受到冰冷,何獻并沒有感覺到死亡的侵染。
“難道,死亡真的就是淡漠地劃去一個人存在的痕跡,就連一點痛苦都沒有嗎?”
何獻努力地想要睜開雙眼,看看這個讓他輕而易舉便被抹去痕跡的地獄,究竟是什么樣子。
可是任憑他如何努力,總是有種力量在阻攔著他的一切舉動。
無力、無奈、無心。
終于,伴隨著某種地震般的波動,何獻下意識地直到自己似乎被解除了束縛。
他慢慢地睜開了雙眼。
光,滿眼的光,滿世界的光。
“原來,地獄里也是有光的啊?!?p> 對于何獻而言,穿越是一種交換,而不是一種恩賜。
拿自己一世的苦難,去換取一段嶄新的人生,這或許很美好,但,并不公平。
度過了兩三秒的空白時間,周圍的一切竟都有了人世間的顏色。
草地,太陽,白云,這便是何獻恢復視覺后看到的東西。
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并沒有血肉模糊的感覺,何獻略微緩了口氣,但隨即便是濃濃的驚懼。
“我沒死?但是這兒明顯不是學校???我現(xiàn)在就近在什么地方?”
何獻下意識地撫了撫自己的臉頰,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但是雙手接觸到面部的那一瞬間,臉上并沒有傳來那熟悉的粗糙的感覺。
何獻狐疑地看了看自己本應布滿老繭的雙手,當他低下頭的那個瞬間,整個人如遭雷擊。
何獻眼前的手,是一雙嬌嫩的、沒有一絲傷痕的手。
隨即,何獻便以驚人的速度快速檢擦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就連自己胯下也沒放過。
最后,何獻深吸了口氣,隨即便像是斷了骨頭般地癱在了草坪上。
“原來,我穿越了啊,還成了個小屁孩兒。”
何獻怔怔地看著舉在眼前的雙手,肌膚在陽光下變得異常透明,里面細密的毛細血管也是清晰可見,這足以見得,這是一個健康的、受到極佳呵護的孩子。
“我這么大的時候,手上應該全是凍瘡吧?!?p> 何獻自嘲般地笑了笑,搖了搖腦袋,將那些個帶著黑色氣息的回憶統(tǒng)統(tǒng)趕出腦海。
“這種穿越,是對我的補償嗎?或者是對我上一世遭受的苦難的交易?”
“雖然有點惱火,但是,這個交易,我是不會拒絕的。”
“我,何獻,是會用盡一切力量生存下來的啊?!?p> 我,何獻,又回來了。
活動著自己極為年輕且充滿活力的軀體,何獻再次體會到了腰不疼腿不痛的樂趣,他下定決心,在今后發(fā)展自己事業(yè)的同時,一定不能放下身體的鍛煉。
“不過,這真的是個孩子的身體嗎?感覺力氣也太大了吧。'
在輕而易舉地掰下一根足足有小腿粗的樹枝后,何獻再次對這個世界產(chǎn)生了深深懷疑,自己是不是來到了什么高武世界。
拋開那些不切實際的念頭,通過對自己的衣物以及穿著風格,何獻初步判斷了這個世界擁有著等同于現(xiàn)代社會的文明。
“不過這個世界的人是真的貫徹了可持續(xù)發(fā)展啊,生態(tài)是真的不錯啊,看看這十幾米的大樹,看看書上這西瓜般大的果子,再看看樹旁這只小牛犢一樣的兔子?!?p> 像牛一樣大的兔子???
此時我們的何獻終于發(fā)現(xiàn)了盲點,這個世界的東西,長得有點夸張啊。
此時,正啃著樹皮的“牛狀兔”似乎察覺了何獻的窺探,將一對猩紅的眸子對焦在遠處不足一米五的小矮子身上。
停下來自己的咀嚼,它慢騰騰地向何獻蹦過來,只不過速度以肉眼可見地速度在增加。
看到了這只可可愛愛只是有點大的兔子向自己蹦過來,何獻下意識地想要薅薅這只不怕生的兔子。
但是剛伸出自己的左手,何獻便猛然發(fā)現(xiàn),那極其人性化的兔子的眼睛中,竟然出現(xiàn)了濃濃的嘲弄。
不,你沒有看錯,就是人性化的嘲弄。
隨后何獻也清晰地看到兔子那如同利刃般的牙齒,那閃爍著金屬寒光的利齒,這時就算是傻子也知道這只兔子不太對勁了。
他瞬間縮回了左手,可就在短短的零點幾秒,手面上便出現(xiàn)了一道極深的口子,鮮血瞬間覆蓋了手面,并沿著食指緩緩地向下滴落。
滴落在了面前這只兔子雪白的絨毛上,映襯著兔子逐漸暴虐起來的血眸。
鼻下傳來了濃郁的鐵銹味,何獻再次體會到了當初從高樓墜落的窒息感,那種獨屬于死亡的感覺。
“難道,我又要死了嗎?”
“終于,要看到真正的地獄了?”
看著眼前氣勢洶洶的巨兔,何獻閉上了眼睛。
“果然,還是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