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人造毒人之猜想
醫(yī)療條件有限，醫(yī)務(wù)人員不夠怎么辦？
某不愿透露姓名的靚仔智多星，錦囊妙計第一計：
向惠民藥局求助，有多少算多少；
向慶余堂、重樓藥坊等‘知名企業(yè)’發(fā)出蓋有錢大人私印、內(nèi)容真誠的書信，懇請大盛醫(yī)藥界龍頭們，為民生計，施以援手；
以錢大人私人名義，組織一次家宴；邀請惠民藥局新任局判，及西城數(shù)得出來的幾頭肥羊…咳，富商財主，蒞臨參加；
所得善款，由新任局判作證，立作本次【西城義診基金】。
以上所做的一切，最終目的可以總結(jié)為：西城全民大體檢，將有可能成為疫癥的病源，清除于萌發(fā)之前。
這里需注意一點(diǎn)，大盛天朝所說的疫癥，指的并不單單是鼠疫、霍亂等，任何能快速傳染的疾病，統(tǒng)稱為疫。
此計被錢大人拍掌稱，絕了！
更絕的是，連收納疑似病患的場地，越看越順眼、越來越得力的老邢，也帖心地為他這個父母官想好了。
街窯，設(shè)施簡陋，只有住不起客棧的破落戶，才會去那兒。
反正空置著也沒多大用處，安排幾個仆婦、苦役工，花了半天功夫，西城兩處街窯就給收拾出來了；
又用石灰及草藥反復(fù)清了三次毒；讓木匠連夜趕工，做了幾十張簡易單鋪床，再從布莊募集來最便宜的粗紗，做成隔簾。
為抵消民眾的排斥心理，錢大人還自掏腰包，請匠人將街窯粉飾一新。
大盛天朝第一、二座【義診坊】，就此落成。
三日后，一切井然有序。
錢大人去了趟義診坊，慰問二十幾名被送到這處進(jìn)行‘隔絕治療’的疑似病患，還親自煎了兩副藥。
現(xiàn)在，西城百姓無人不說錢大人好、錢大人妙、錢大人簡直呱呱叫。
咳，反正，稱頌就對了。
一套連招還沒打完，被勒令不得外出的西城百姓，很快就從一開始的有怨不敢言、迅速轉(zhuǎn)變成了主動求診
畢竟，少賺幾天工錢不一定餓死，可得了疫癥就等于在閻王爺那排上隊(duì)了。
更何況，惠民藥局醫(yī)工親自坐診，還有慶余堂、重樓藥坊、回春堂等幾大知名藥鋪、醫(yī)館的醫(yī)工，不收一文錢就能給看診，這可不是占大便宜了么。
只是，重樓藥坊的醫(yī)工一個個都面戴樣式古怪的紗布罩，看上去略顯奇怪。
外行看熱鬧，內(nèi)行看門道。
老百姓不理解，精通病理的醫(yī)工們，卻很快就琢磨出了重樓藥坊那紗布罩的妙處。
駱掌事也不藏私，將事先準(zhǔn)備好的口罩送了部分出去。不出半日，西城各大布坊便接到了大量訂單。
雖然這種口罩頂多就是防個口水飛沫，沒什么實(shí)質(zhì)過濾作用，但總比裸臉多一重保障。
又兩日后，西城義診坊共接納病患四十二人，其中外來人口二十六人。
在范賢的授意下，駱管事安排了個生面孔，用五十銀將‘病重’的桑枝姑娘便宜買下后，悄悄送進(jìn)了左府。
她當(dāng)然不是真的感染了什么疫癥。
范賢假稱自己制的藥粉是左家小姐所贈，有奇效；不管誰來把脈，得出的結(jié)論，只會是非肺癆即疫證。
咳血自然也是假的，那不過是桑枝事先含在舌底的豬血砂融化了。
這姑娘，確實(shí)夠猛，也不怕那藥會不會吃死人，張口就吞。
不得不說，愛情令人勇敢。
邢捕頭現(xiàn)在大不一樣了。
每天安排捕役們當(dāng)班，還得徹查排污渠存在的隱患；稍得空閑，就悄瞇瞇去左府偏院看一眼心愛的姑娘。
忙碌、充實(shí)、喜悅，被老板重視加上愛的滋潤，令他一洗中年男人的無力感，整個人像打了層蠟似的，發(fā)光、發(fā)亮，洋溢著朝氣與上進(jìn)。
就在西城忙碌有序的幾日里，東、南、北三城的城衙老爺，卻在私底下將西城老錢罵成了孫子。
‘湊表臉、嘩眾取寵’、‘私募善款定是為了中飽私囊’、‘沒事找事、小提大作’、‘借題發(fā)揮、沽名釣譽(yù)’…
然而，就在北城衙署某不重要的大人，在午飯后日常問候老錢家祖宗十八代時，屬下來報。
禍?zhǔn)铝耍?p> 京都外四城，達(dá)官顯貴、豪門大戶，居?xùn)|、南；西、北兩城，則是平民百姓、販夫走卒的生活區(qū)。
北城比西城面積大，也相對更繁華熱鬧一些。最為特別的是，北城有兩座城中城。
一名【打鐵城】，一名【墟市】。
所謂城中城，并非這兩處有城墻圍砌，而是因其特殊性。
首先，這兩處人口極為密集，且平日里的客流量極大。
其次，兩‘城’居民皆非京都人士，而是以胡人、蕃人、句麗為主，集合大盛周邊諸多番邦小國來民的，多族人士混居區(qū)；
不說多么臟、亂、差，但兩處都開著各種牛羊生肉鋪?zhàn)?；食肆也不少，還有來自各地的特產(chǎn)；
大的有馬匹、鷹、犬等牲口；小的有染料、香料、手工藝品銀器、小型鐵器等…
總結(jié)，清潔程度最多半顆星。
不重要的大人，聽完屬下所報之事，臉色鐵青地跌坐在椅子上。
打鐵城，死、人、了！
若是別的原因，那些個番邦蠻子愛死多少死多少。但今日一大早，接連有五人咳血暴斃。
“難道，真被老錢料著了？！”
………
這日之后，京都城外就近幾處大縣，接連有縣衙官員倉惶進(jìn)京。
香云、西郭、東平三縣，由于重樓藥田提前介入，以‘完成父親遺愿’為名，左綰集早早地在三地展開了惠民贈藥活動，從而將疫癥爆發(fā)的傷害，減到力所能及的低。
但饒是如此，也還是在短短幾日內(nèi)，死了三十余人。
其實(shí)分開來看，三縣平均也就死了十幾個，不負(fù)責(zé)任、怠惰成性的某些地方官，并不以為意。
哪年入夏時節(jié)，莊稼地里不死幾個長工、苦役的，這都不叫事兒。
也是因此，左綰集提出知會三縣縣衙，讓官方主持滅疫大局的想法，被范賢否決。
其因就在于：
一來，這樣很可能會令左綰集暴露在幕后主使的視線內(nèi)；
二來，她一個藥田主，就算父親曾是局判又如何，誰會聽她的。
不死人，是不會引起重視的。錯了，應(yīng)該說，不死足夠多的人。
“大盛開國后，太祖在時，曾害過一次疫癥。彼時死了有…有…”
方廬，方墨儒側(cè)臥在竹榻上，搖著蒲扇、擰眉細(xì)思。
正在翻閱著什么的范賢，頭也沒抬地回道：“三萬七千多人?！?p> “對，對。還是我賢兒記性好，老師老了?！?p> “老師只是不去記這些并不重要的事情罷了。學(xué)生也是前幾天翻讀了《盛天廣記》，剛看到的?！?p> 之后，廬內(nèi)便只聽得搖扇聲與紙張翻動聲。
一個時辰，匆匆流逝。
見范賢將閱完的紙張丟進(jìn)一旁準(zhǔn)備好的盆子里點(diǎn)火焚燒，方墨儒起身掖衣，問道：“賢兒，如何？”
范賢未答反問：“老師，此事七爺可有指示？”
“天、地、玄、黃，四影衛(wèi)只負(fù)責(zé)你之安全，不可妄動；
若有需，老師可速調(diào)一十八名天羅衛(wèi)，一日便到，供你差遣。
修為皆不低于從四品，擅隱匿、精于刺殺。便是要悄悄抹掉某位王候，亦不在話下。”
范賢想了想，“好，學(xué)生明白了?！?p> 方墨儒一雙古井無波的老眼，劃過一絲笑意。
“賢兒，韜光養(yǎng)晦是對的。不過，凡事也無需過份小心，以至于畏首畏尾。
為師一直不明白，你究竟在擔(dān)憂什么，明明快突破至…”
“老師，學(xué)生不喜殺戮，亦不喜爭斗。您與娘親和七爺，不同。您應(yīng)該，更懂我！”
方墨儒用扇柄撓了撓脖子，笑道：“懂，也不懂。
戚老頭總說你穩(wěn)重有余、霸氣不足…
呵，罷，不說這些了。
總之，無論你要做什么，老師都會在你身后的。”
“多謝老師！”范賢坐著揖了一禮，話歸正題道：“此疫，目前還無法判定是鼠疫、五亂癥還是熱疫。
京都城外三十九縣，最嚴(yán)重的一個縣已經(jīng)死了七十六人；
西城義診坊截止今天為止，確診三十七例，其中外來的二十六人病情已到了第三階段，開始咳血。
這二十六人，來自五湖四海，都說是有人花了兩到三倍工錢，雇其作仆人、隨從，才來的京都；
邢捕頭細(xì)細(xì)核查過，進(jìn)城時間集中在十到十五天前；
而且，都是在進(jìn)京都后，才開始感覺發(fā)熱、氣悶；這些人以為是天氣炎熱所致，因此并未在意。
雖不知謀劃此事之人有何目的，但學(xué)生所推測，九成九無誤。”
方墨儒仰頭細(xì)思片刻后，疑道：“何以見得？
若預(yù)謀引發(fā)疫癥，需得先將染疫之人引進(jìn)京都。
可近些年來，并未聽說大盛哪處州郡府城，有疫癥蔓延。
且，這些人并非來自同一處。”
“疫癥，是一種快速傳染病。傳染源可以是人，也可以是，動物。
比如，貓、鼠、禽、犬，甚至馬都是可以被傳染的。
被雇傭來京的那些人，之前未無異樣。這就說明，他們是在進(jìn)京之后，才被‘種’下疫癥病毒。
被人為制造成了，‘毒人’！”
“毒人？進(jìn)京之后…”方墨儒雙眼瞇起。
“暫時無需動用老師的天羅衛(wèi)，此事我們能做的，不過是盡量保住無辜百姓?！?p> 說罷，范賢抬掌輕推，炭盤中的灰燼隨之扭作一股風(fēng)旋。
灰燼風(fēng)旋似一尾魚般游去門廊外，隨著范賢輕輕揮袖的動作，風(fēng)旋無聲崩裂，灰燼飛散消失在暮色中。
話雖說的輕描淡寫還透著一絲無奈，但方墨儒卻在范賢那張清秀的少年面容上，捕捉到了一絲極其微弱并一閃即逝的，殺意！
他撫須淺笑。老戚始終不如他更了解賢兒。
并非口吐豪言、性情剛烈便是霸氣。
喜怒不形于色、能極好地收斂鋒芒，心懷慈悲、行事縝密；
雖然過于慎重了些，但不乏果敢，且毫不拖泥帶水。
這樣的賢兒，才能擔(dān)得起，紫微帝星之命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