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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與火之旅

番外三、黑心國王

冰與火之旅 篆龍 6509 2020-06-09 21:15:24

  他獨(dú)自走在新落成的城堡里,四周盡是黑暗,這座城堡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它的主人赫倫在其中也迷失了方向。

  他不知道自己離臥室還有多遠(yuǎn),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座塔樓里,他只記得自己不久前離開了大廳。

  現(xiàn)在兩側(cè)都是冰冷的墻壁,而唯一的路似乎通向無盡的黑暗。

  黑暗中一片寂靜,只有赫倫自己的腳步聲回響在墻壁之間。

  學(xué)士去哪了?我的衛(wèi)兵去哪了?他默默問道,但黑暗沒有給他答案。

  他想停下來,然而雙腳不聽使喚。

  黑暗中有什么東西絆了他一腳。

  媽的,那些仆人都是這么服侍他們的國王的嗎?赫倫彎腰將那東西拾起來。

  這是一只折斷的鹿角,鹿角上掛著一頂濕漉漉的王冠。

  赫倫知道王冠上的液體是什么,那味道他再熟悉不過了——血。

  他直起身,發(fā)現(xiàn)眼前的黑暗已被火光取代。

  火焰之中是一只燒焦的巨手,一朵玫瑰在它的灰燼上綻放。

  在它們背后是一匹狼和一只斷尾的獅子,兩只動物匍匐在地,看起來更像是一對喪家犬而不是嗜血的猛獸。

  赫倫繼續(xù)往前走,踩過一地的羽毛,最終一只巨龍出現(xiàn)在他眼前。

  這是一只黑色的怪獸,身軀龐大仿佛山峰,即便是身材高大的赫倫,在它面前也只覺得自己渺小。

  這畜牲渾身布滿怪石般的鱗片,兩只爪子仿佛巨人的寶劍;

  它從頭到尾漆黑如夜,那雙巨眼卻是血液的鮮紅,在黑暗中閃耀著死亡的光芒。

  這就是殺死我兩個兒子的怪獸嗎?赫倫思忖。

  這畜牲發(fā)現(xiàn)了赫倫。

  四目相對,赫倫只覺得渾身冰冷。

  他的手伸向腰間,然而就在他的手指碰到象牙劍柄的那一刻,巨龍張開了血盆大口……

  “陛下?”黑暗中有聲音在叫他。世界在搖晃。

  巨龍和火焰在赫倫睜眼的那一刻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穹頂,兩側(cè)墻壁上數(shù)不清的壁爐,還有眼前的提恩學(xué)士,后者正試圖叫醒自己的國王。

  赫倫花了好一陣才意識到自己在大廳里睡著了。

  媽的,我老了。他記得祖父哈爾文在生命的最后時刻也常常陷入沉睡,那時年幼的赫倫總是因此取笑他。媽的,現(xiàn)在我也和他一樣了。

  “陛下。”提恩學(xué)士說道。“伊耿請求談判。”

  伊耿?赫倫想起來了,是那個瓦雷利亞人,眼下他的部隊(duì)包圍了赫倫的城堡。

  “這小子和那些背信棄義的河間地雜種終于意識到自己攻不下我的城堡了嗎?”他笑著說道。

  “告訴那小子我會在日落時分同他在城門外會面。”不是為了談判,我只想看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貨究竟長什么怪模樣。

  “是,陛下。”提恩退下了。

  他的頸鏈隨著他蹣跚的步伐叮當(dāng)作響,金屬碰撞的聲音填滿了整個大廳。赫倫喜歡這種清脆的聲音,他喜歡它們勝過喜歡豎琴和風(fēng)笛。

  “羅德利克!”欣賞完學(xué)士用頸鏈彈奏的音樂后,赫倫呼喊自己的兒子。

  羅德利克是他的第三子,是在神眼湖南岸戰(zhàn)死的兩個王子的弟弟。

  自成年以來,他便一直是赫倫的侍衛(wèi)隊(duì)長。

  羅德利克迅速上前?!笆裁捶愿?,父親?”侍衛(wèi)隊(duì)長問道。

  自從兩個哥哥的死讓他成了赫倫的繼承人,他的聲音里便有了一絲傲慢。

  媽的,老子還沒死呢。

  “把我最好的盔甲拿來,”赫倫吩咐兒子,“然后挑上你最好的士兵,選兩匹最好的馬,我們要去會會那個伊耿什么利安?!?p>  “是,父親。”

  “你自己也換一身盔甲。”赫倫看了眼兒子身上沒有任何裝飾的鏈甲上衣說道。

  “我要你做我的掌旗官,鐵群島與河間地之王的掌旗官可不能穿得像個乞丐。”

  “是,父親?!?p>  “現(xiàn)在,下去辦事吧。”赫倫說道,“我希望在日落之前能夠像個國王一樣站在城門外邊?!?p>  羅德利克退下了。方才的噩夢讓赫倫渾身酸痛,于是他從王座上起身,在他那能裝下一整支軍隊(duì)的大廳中踱步,舒緩自己老邁的筋骨。

  當(dāng)初修建城堡時,赫倫命令工匠們在大廳的墻壁上鑿出了數(shù)不清的壁爐,當(dāng)冬天來臨時,每一只壁爐中都會燃起爐火,為大廳帶來溫暖和光亮。

  然而現(xiàn)在還是夏天,壁爐中只有黑暗,整個大廳因此顯得昏暗而冷清。

  我得找點(diǎn)東西裝飾我的大廳。赫倫心想。青綠之地的領(lǐng)主們喜歡用鮮花和鹿角裝飾他們的大廳,但赫倫不喜歡這樣;

  他是鐵民,他想要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盔甲?衛(wèi)兵身上的盔甲已經(jīng)夠多了。戰(zhàn)斧?這等于是把武器交給刺客。綢緞?女人和娘娘腔才喜歡那些東西。

  這時一個血腥的念頭閃過赫倫的腦海:人頭,河間地諸侯的人頭。

  等我解決了城外的軍隊(duì),我會把每一個河間地貴族抓起來。赫倫心想。

  我會把他們的頭用鋸子鋸下來,把他們的身子丟給烏鴉跟獵狗。

  那些人頭我會留著,把它們掛在大廳的每一只壁爐上。

  我會看著它們腫脹、發(fā)黑、腐爛,直至只剩骷髏。我會用它們警示我新任命的伯爵們,告訴他們背叛霍爾家族的下場。

  赫倫向來隨心所欲,因此他當(dāng)即便安排起了每個人頭的位置。

  最靠近王座的那排留給徒利和派柏,他們是最早背叛赫倫的領(lǐng)主;接下來一排留給布雷肯和布萊伍德,他們不是一直喜歡相互攻伐嗎;

  第三排屬于旅息城和亞蘭城的凡斯們,同出一脈,自然要同享一排;

  第四排留給斯壯和他的兒子,第五排留給梅利斯特和斯莫伍德……

  當(dāng)赫倫正在考慮要不要把佛雷那顆黃鼠狼樣的人頭掛起來玷污自己的大廳時,羅德利克回來了。

  此時的羅德利克已經(jīng)換上了一身白釉板甲,還披上了一條金披風(fēng),看起來仿佛是那些幼稚歌謠里的騎士。

  赫倫向來不喜歡他這身盔甲,它們身上青綠之地的氣息太濃了,然而比起之前那身破銅爛鐵,它們看起來氣派得多,更像是一個王子該有的樣子。

  羅德利克的身后跟著兩個侍從,他們手里抱著赫倫的盔甲。

  “幫我穿盔甲,小子。”赫倫命令那兩個孩子。

  他們先給他穿上鎖甲,然后是柔軟的襯墊,這樣即使弓箭射穿了外面的板甲也無法傷害到赫倫的身體。

  接下來是鐵手套和護(hù)脛,用以保護(hù)國王的四肢。

  最后他們拿出了赫倫引以為傲的胸甲。

  這是一套用鐵群島的精鋼打造的胸甲,黑如鐵群島的海水,硬如鐵群島的磐石。

  赫倫曾經(jīng)穿著它走遍河間地的每一處戰(zhàn)場,用戰(zhàn)利品換來的金子在上面鑲上了自己的家徽:用鐵鏈分割的四分紋章,長船、雪松、葡萄和渡鴉分別占據(jù)了四個方格。

  與軍旗上色彩斑斕的家徽不同,赫倫鑲在胸甲上的家徽只有一種顏色:金色。那是用血液染成的金色。

  穿上胸甲后,赫倫接過從侍從手中遞來的頭盔。

  “人馬都準(zhǔn)備好了嗎?”他問羅德利克。

  “萬事俱備。”羅德利克說道。“五十名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戰(zhàn)士,兩匹馬舍里最好的馬?!?p>  足夠讓那小子嚇得屁滾尿流了。

  “很好,”赫倫告訴兒子,“現(xiàn)在,跟我一起出城吧?!?p>  他讓侍從為他系上繡著家徽的披風(fēng),然后戴上頭盔。

  這只頭盔的面甲是一個骷髏,赫倫不喜歡面甲遮蔽視線的感覺,但飛矢隨時有可能刺穿自己的眼睛,因此他還是讓骷髏蓋住了自己的臉。

  羅德利克挑選的人馬都在大廳外等待。

  赫倫選了那匹棗紅色母馬,把另一匹黑色公馬留給羅德利克。

  騎上戰(zhàn)馬的感覺讓赫倫忘記了自己的皺紋和白發(fā),他又是那個河間地人人畏懼的國王了。

  他等著羅德利克從侍從手中接過霍爾家族的旗幟,然后驅(qū)馬向城門走去。

  “開門!”

  一陣機(jī)械的巨響過后,包鐵皮的閘門從爛泥中緩緩抬起,仿佛海龍娜迦緩緩張開的巨口。

  接著木制吊橋被放下。護(hù)城河寬得像橡島和老威克島之間的海峽,而吊橋則長得像長船的夾板,以致于赫倫覺得自己在門前等了一年。

  當(dāng)城外的景致填滿城門的門洞時,他帶著自己的人馬踏上吊橋。

  伊耿已在吊橋那頭等待他。

  和赫倫身后規(guī)模龐大的衛(wèi)隊(duì)相比,瓦雷利亞人的隊(duì)伍小得可憐:他沒有騎馬,身后只有一名掌旗官和五名侍衛(wèi),看起來不像是國王,倒像某個不知名的有產(chǎn)騎士。

  然而他有龍。那怪獸伏在主人的隊(duì)伍之后,遠(yuǎn)遠(yuǎn)望去仿佛山包,任何生物在它面前都顯得渺小。

  赫倫想到了自己的噩夢,但當(dāng)他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城堡后,他覺得自己仿佛巨人——即便是巨龍,在赫倫堡面前也小得像只蒼蠅。

  “來人可是赫倫堡城主赫倫·霍爾?”瓦雷利亞人問道。

  他銀發(fā)紫瞳,面容俊朗,穿著一身樸素的黑色鱗甲,系著一條深紅披風(fēng)。他的旗幟在他頭頂飄揚(yáng),那是一面黑旗,上面畫著一只三頭紅龍。

  “注意你的措辭?!绷_德利克提醒他,“在你面前的是鐵群島與河間地的國王,赫倫堡的建造者,霍爾家族的赫倫一世?!?p>  “既然是國王,那為什么要像一個懦夫一樣藏在面甲后面?”伊耿說道,“我聽說鐵民都是些英勇無畏的人?!?p>  這小子舌頭倒挺利索。

  “坦格利安家族的伊耿一世國王,”赫倫掀起面甲說道,“我能這樣稱呼你嗎?”

  “可以?!币凉⒄f道。

  “伊耿國王,由于你的領(lǐng)地不在我的王國疆界之內(nèi),我姑切把我們的會面視作兩個國王的談判?!焙諅愓f道。

  “既然你是提出談判的人,那么你先說說你的條件吧?!?p>  “向我投降,放棄對河間地和赫倫堡的統(tǒng)治權(quán),奉我為維斯特洛唯一的國王?!?p>  伊耿說道。

  “作為你的國王,我將永遠(yuǎn)保護(hù)你和你的家族,支持你作為鐵群島領(lǐng)主的權(quán)利,就像我對黑水河兩岸的領(lǐng)主們做的那樣。”

  赫倫大笑,令人恐懼的笑聲飛揚(yáng)在赫倫堡的上空。如果有人曾聽見過同樣的笑聲,就該明白伊耿開出的條件惹怒了赫倫堡的主人。

  “伊耿國王,”赫倫收起笑容說道,“這就是你的條件嗎?”

  “是的?!?p>  “那么請聽聽我的吧。”

  赫倫說道。

  “解散你的軍隊(duì),退還所有被你侵占的土地,把所有投靠你的河間地領(lǐng)主交給我處置,然后你就可以毫發(fā)無傷地回到被你稱之為家的那塊荒涼巖石,在狹海里統(tǒng)治你的王國。

  如果你愿意和我結(jié)盟,一同捅杜蘭登家族的屁眼,我或許會把徒利的女兒嫁給你,我相信比起你的荒涼小島,奔流城可要?dú)馀傻枚?。?p>  “我不想見血。”伊耿說道,聲音冷如寒鐵。

  有我年輕時的樣子,不過比我蠢得多。

  “我也不想,伊耿國王?!?p>  赫倫說道。

  “既然我們在這點(diǎn)上達(dá)成了共識,那么你最好接受我的提議,回到那座狹海上的小島,它叫……龍石島,對嗎?”

  伊耿沒有說話。

  “我很欣賞你的勇氣,年輕人,河間地所有諸侯的勇氣加起來都不如你一個腳趾頭里的多?!?p>  赫倫接著說道。

  “我們鐵民對勇敢的人是非常慷慨的,我可以多給你一個徒利女孩,如果你夠強(qiáng)壯,三個全拿去也沒關(guān)系?!?p>  如果他識相的話,是時候接受我的條件,卷著尾巴跑路了。

  然而伊耿沒有。

  瓦雷利亞人只是笑了笑。

  “看看我身后,赫倫,”他說道,“看看我身后的旗幟:銀色鱒魚、跳舞少女、心樹烏鴉、紅色駿馬、三色劍條、藍(lán)色雙塔、銀色雄鷹、黑龍金眼、綠龍城堡,我想你認(rèn)得它們吧?!?p>  “我認(rèn)得他們。”赫倫說道。

  “徒利、派柏、布萊伍德、布雷肯、斯壯、佛雷、梅利斯特還有凡斯們”

  ——叛徒,殺千刀的懦夫,母馬和魚睡覺生出的雜種,“我過去的封臣。”

  “現(xiàn)在他們是我的封臣了,他們的劍聽從我的調(diào)遣?!?p>  伊耿說道。

  “現(xiàn)在投降,你還可以繼續(xù)做鐵群島的領(lǐng)主,現(xiàn)在投降,你的兒子還可以在你之后延續(xù)你們家族的統(tǒng)治。”

  他看了一眼身后。

  “我麾下有八千士兵,他們手里拿著河間地的劍和長矛,我還有一條龍,它的身上流著瓦雷利亞的古老血液?!?p>  而我有赫倫堡。

  “我不關(guān)心你手中有什么,”赫倫說道,“他們通通在我的城墻外邊,而我的城墻高大、厚重且堅(jiān)固?!?p>  “龍會飛。”伊耿說道。

  “哈哈哈……”赫倫覺得好笑。

  你是第一次玩火嗎?

  “石頭不會燃燒。”他告訴伊耿。

  伊耿冷笑一聲。即使相隔十尺,坐在戰(zhàn)馬上的赫倫也聽見了他的冷笑。瓦雷利亞人看了一眼西邊的落日。

  “當(dāng)太陽落山,你的血脈必將斷絕?!?p>  去你媽的。赫倫啐了一口。

  沒什么可說的了,小子,準(zhǔn)備迎接死亡吧。

  曾經(jīng)有無數(shù)人以同樣的方式威脅赫倫,然而他們現(xiàn)在不是躺在水底便是長眠黃土。伊耿也將一樣。

  “走著瞧!”赫倫邊說邊調(diào)轉(zhuǎn)馬頭。

  衛(wèi)士們讓出一條通道,待赫倫和羅德利克走過之后便快速跟上他們。

  機(jī)械運(yùn)轉(zhuǎn)的聲音再度響起,吊橋緩緩升起,隨后閘門緩緩落下。

  “把所有士兵召集到庭院里,”回到城內(nèi)后,赫倫吩咐羅德利克,“我有話要說。”

  鐵民有在大戰(zhàn)前演講的傳統(tǒng)。

  在大海上,如果船長無法在逆境中激勵自己的船員,那么他很有可能葬身汪洋或是被士氣低落的手下抹脖子;

  在陸地上也一樣,赫倫堡就像是一條長船,而赫倫是它的船長。

  霍爾家族的長船在過去從未沉沒過,今天也不會。

  赫倫堡很大,它的城墻高如山脈,而五座塔樓則比城墻還高,因此士兵們從城墻和塔樓上趕到庭院里需要花費(fèi)很長的時間。

  赫倫看著自己的士兵逐漸填滿城堡的庭院,仿佛雨水注滿池塘。

  當(dāng)最后一名士兵抵達(dá)時,國王開了口。

  “鐵群島的漢子們!”赫倫高聲喊道。

  “現(xiàn)在在城墻外面有八千河間地人,盡是母馬和魚睡覺生出的雜種,生來就該服侍我們鐵民。

  然而現(xiàn)在,他們想取了你們的性命,搶了你們的錢財,日了你們的老婆和女兒,你們該怎么做?”

  “殺了他們!”士兵們叫道。

  “然后呢?”赫倫問他們。

  “上了他們的老婆、女兒和老娘!”某座塔樓的守衛(wèi)隊(duì)長喊道。

  “拿了他們的金子!”遠(yuǎn)處一個士兵叫道。

  “上了他們的女人,拿了他們的錢財,這就是你們想做的嗎?”赫倫問道。

  “是!”

  “你們不夠貪心,”赫倫說道,“今天,我給你們的禮物絕不僅僅是女人和錢財?!?p>  他那雙霍爾家的黑眼掃過庭院中的所有人。

  “我還會給你們土地,河間地的土地。從孿河城到紅粉城,從鴉樹城到女泉鎮(zhèn),所有這些城堡的新任統(tǒng)治者都將在你們之中產(chǎn)生。”

  人群中爆發(fā)出一陣歡呼。

  河間地的土地平坦、廣闊而富饒,如果能夠在這里位列諸侯,統(tǒng)治一方領(lǐng)土,恐怕再熱衷于古道的鐵民也不會再生出回到鐵群島的念頭。

  即便是再小的城堡,他們今晚也會為之拼上性命。赫倫心想。他等著歡呼平息。

  鐵種們花了一分鐘才完全安靜下來。

  赫倫知道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幻想自己將會得到的城堡的樣子了。

  現(xiàn)在面包上的黃油已經(jīng)被舔完了,想要喂飽他們,就得讓他們嘗到面包的味道。

  “戰(zhàn)斗結(jié)束后,帶著領(lǐng)主的頭來見我,就可以獲得他的封地?!焙諅愊蜩F種們承諾。

  歡呼再度響起,這次比上次更激烈,更持久。

  “而誰要是給我射下了那條龍——”赫倫接著說道。

  他故意停住,為了讓所有人都聽到他接下來的話。

  “我沒有女兒給這位勇士,但我可以給他徒利的一個女兒,如果他高興,三個都拿去也沒關(guān)系,我聽說他們個個都長得像美人魚?!?p>  其實(shí)她們更像農(nóng)婦。

  “這三個婊子帶來的禮物可不只有**,還有河間地第二堅(jiān)固的城堡,奔流城?!?p>  沒有人不知道奔流城的堅(jiān)固、美麗與富庶。

  庭院沸騰了,徒利的女兒們的**和城堡已經(jīng)深深印在了鐵種們的腦子里,他們會為了這兩份禮物消滅瓦雷利亞孽種的最后殘余。

  “現(xiàn)在,回到你們的崗位上?!焙諅愓f道,當(dāng)我再一次召集你們的時候,我希望你們手里能提著我要的人頭。

  士兵們迅速散去,仿佛赫倫許諾的女人和城堡已經(jīng)在他們的崗位上等待他們。明天的太陽升起之前他們當(dāng)中的很多人會死去,或者永遠(yuǎn)成為殘廢,赫倫心想,但赫倫堡會被守住。

  當(dāng)赫倫回到臥室時,太陽已經(jīng)完全落下,僅剩的幾抹紅霞將西邊的天空染得血紅。

  透過臥室的窗戶,他可以看見伊耿的部隊(duì)正在扎營。然而營地里沒有任何制造攻城器械的跡象?;蛟S他終于發(fā)現(xiàn)再高的云梯也夠不著我的城墻。

  赫倫心想。

  “當(dāng)太陽落山,你的血脈必將斷絕?!?p>  瓦雷利亞人的威脅再度在赫倫耳邊響起,一小時前他因此而怒不可遏,然而現(xiàn)在他只覺得好笑。

  他會在下面面對著我的城墻絕望,而我會待在上面一邊延續(xù)我的血脈,一邊猜他究竟何時會回家。

  于是赫倫叫來自己最愛的鹽妾。

  “給我生個強(qiáng)壯的男孩?!蓖晔潞螅χ鴮奁呐⒄f道。

  “去他媽的羅德利克,我會讓你的兒子繼承我的城堡和王國?!?p>  伊耿不是說我的血脈會在今天斷絕嗎?我會讓他看看霍爾家的種子到底有多強(qiáng)韌。

  赫倫覺得有些勞累,便閉上眼睛打算小睡一番。

  他沒有關(guān)窗。夏日夜晚的涼風(fēng)掠過神眼湖,吹入他的臥室,吹到他一絲**的身體上。

  我在羽毛床上吹風(fēng),而伊耿在下面的爛泥里邊洗澡。

  他又一次在城堡中穿行,這次的他一絲未掛。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鹿角和王冠、巨手和玫瑰。他又一次從獅子和狼身邊走過,又一次踩過滿地的羽毛。

  然而這次的結(jié)局不一樣,他沒有見到龍,等待他的只有多恩的沙漠。

  大風(fēng)吹起沙子,露出了被黃沙掩埋的尸體:

  那是一個長著龍翼的女人,頭發(fā)是伊耿那樣的銀色。一支箭插在她的左眼,箭羽是紅色和黃色的火焰。他湊上前,試圖看得更清楚,然而一陣熱浪向他襲來……

  赫倫睜開眼,發(fā)現(xiàn)窗外亮如白晝。第一秒他以為那是太陽,但第二秒他發(fā)現(xiàn)那是一根巨大的蠟燭。不……我一定是在做夢。

  他奔向窗邊,想要一探究竟。的確,石頭不會燃燒,但木頭可以。

  赫倫發(fā)現(xiàn)城堡中的神木林、馬廄、倉庫都已燃起了熊熊大火,熱浪伴隨著慘叫沿著塔樓的墻壁噴上他的臉頰,溫?zé)崂锉M是死亡的氣息;

  而那根蠟燭……不,那不是蠟燭,那是一座因?yàn)榻咏埸c(diǎn)變得通紅的塔樓。的確,石頭不會燃燒,但它會熔化……

  一聲尖嘯自頭頂傳來,蓋過了火海中的慘叫聲。

  赫倫探出身子,夢中沒能碰見的場景此刻在現(xiàn)實(shí)中再現(xiàn):伊耿的寵物自黑暗中俯沖下來。赫倫看著它從蒼蠅般大小變成雞蛋大,然后變成狗再變成牛,最后變成山峰。在他們四目相對的那一剎那,它張開了血盆大口。

  世界變成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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