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曠漠

第二十二章 我該如何面對你

曠漠 于之玏 2991 2020-06-02 20:40:13

  鐘埃班師回朝,聚星樓上,柏憧正在等著凱旋的將士們,等著帶頭的將軍。一看到柏憧眉眼彎彎的模樣,鐘埃的心中不禁泛起一陣苦澀,自己真的值得他等待嗎?

  想當(dāng)初,鐘埃請求出征,來到那無邊的曠漠,去戰(zhàn)斗,去大展拳腳,去真正地保衛(wèi)邊疆、保衛(wèi)天界,真正地成為一名女將軍,她是多么欣喜和自豪??!可是,有什么可令人驕傲的呢?自己成為將軍,帶軍出征,本身就是一場陰謀,而她自己也不過是神武將軍修煉魔道的一顆棋子。當(dāng)初,神武將軍稱病在家,那時他還勉強能幻化作正常人形,聽到魔界入侵的消息后,他心中狂喜。自己現(xiàn)在無法出征,可鐘埃能擔(dān)此重任,只要鐘埃能成為將軍,正面對峙魔軍,自己就有機會近距離與真正的魔接觸。就算赤玉搜尋未果,自己也能在戰(zhàn)場上吸收魔氣,精進魔道。可悲,自己的父親只是把她當(dāng)作一顆棋子,一顆毫無感情的棋子。

  鐘埃一步一步地走上通往天宮的階梯,抬眼一看,視線所及就是柏憧,就是一眾仙君長老贊賞與佩服的目光。她閉上眼,不再去想,她現(xiàn)在只想趕快走完這樓階,回到青鸞殿,什么也不聽,什么也不看,把戰(zhàn)場上的鮮血都忘掉,把自己的父親看到魔兵白骨時那閃著光的眼睛忘掉??墒牵裉爝@條路怎么這么長,這么長,長得她越走越看不清柏憧的臉,越走越看不到希望。淚水早已氤氳眼眶,腳下的步伐不再堅實有力,每走一步,腳下的重量就多了一分。

  看著慢慢走上來的鐘埃,柏憧心中亦是五味雜陳。戰(zhàn)袍加身,英姿卓越,仿佛生來就屬于戰(zhàn)場??蓪儆趹?zhàn)場并不意味著死于戰(zhàn)場,駐于戰(zhàn)場,她也應(yīng)該有自己的生活,那才是屬于她的生命。難道因為自己的所謂的大業(yè),就要犧牲她作為一個完整的人的權(quán)利嗎?我的將軍,如果我在天下與你之間,選擇了天下,并且可能犧牲了你,你還會原諒我嗎?

  簡短的答謝之后,鐘埃就回到了青鸞殿,換下戰(zhàn)袍,身著衣裙,原來自己也只是個會害怕的小姑娘而已。

  由于阿碧在戰(zhàn)場上受過傷,以后的作戰(zhàn),鐘埃說什么也不會再帶阿碧上戰(zhàn)場了。

  “娘娘,快吃點東西吧!”在阿碧看來,只要鐘埃吃好喝好,她就欣慰。

  鐘??吭诎⒈痰膽牙铮拖裥r候那樣依偎在一起,但早已沒有孩童時的笑容與心境。

  “阿碧,我可能快撐不住了?!辩姲`馈?聪虼巴?,院中的柳樹正是肆意生長的時候,綠意漸濃,那是新的生長,新的開始。綠色映在她的眼底,卻是黯然無色,茂盛過后就是衰弱,又有何喜,又有何悲。

  阿碧輕輕拍打著鐘埃的背,寂靜無聲。

  良久,阿碧開口:“娘娘,再等等,再等等,我們會好的,會好的。”這話是說給鐘埃聽,也是說給自己聽。

  議事廳中,柏憧愁云滿面,內(nèi)心的掙扎在臉上表露無疑。

  “陛下,可否改變心意?”明遠(yuǎn)長老開口問道。

  選擇,二選一,難,很難。剩下的兩個選擇,哪一個都是你難以割舍的,無論你選哪個,另一個必定會被舍棄,舍棄的永遠(yuǎn)都會是朱砂痣、蚊子血,待到它后來再浮現(xiàn)在你的心頭時,剩下的除了悔意還是悔意。

  “長老,我做好決定了?!卑劂繐荛_重重疑霧,終于看到了天邊透出的光。微微亮,足矣。

  明遠(yuǎn)長老點點頭,沒再說什么。

  等到傍晚,柏憧想鐘埃應(yīng)該已經(jīng)修整好了,便起身前往青鸞殿。剛要踏進青鸞,便聽到了百靈“姐姐”長,“姐姐”短的那嘰嘰喳喳的聲音。

  “這小丫頭,動作這么快呢!”柏憧心中沒好氣地想。

  “百靈,快讓你鐘埃姐姐歇著,你趕緊回你的住處吧!”柏憧自以為這話說的滴水不漏,就等著百靈離開了。

  “切!你就是想單獨跟鐘埃姐姐在一起,我走,好吧?”說著,百靈還白了柏憧一眼,便氣呼呼地往外走,“鐘埃姐姐,等明天沒人了,我再來找你玩?!?p>  這小丫頭,成精了?

  柏憧咳嗽了幾聲,來掩飾下著已經(jīng)無法掩飾的尷尬。偏偏這時候,阿碧進殿來,看到柏憧,就好似“噢”了一聲就又轉(zhuǎn)身出去了。

  尷尬,真的尷尬。

  “那個,休息的怎么樣了?”柏憧背著雙手,身子來回?fù)u晃著。

  鐘埃早就忍不住笑意,再看柏憧那個樣子,“噗”一聲就笑了出來。本來還是有的些許愁緒,也隨之煙消云散了。

  “笑什么,很好笑嗎,本座很想見你很好笑嗎?”柏憧還是故意端著那副架子。

  “嗯,可好笑了?!辩姲:苷J(rèn)真地看著柏憧說道。

  “那本座可就走了,省得讓某些人嘲笑。”說罷,一甩手就朝門外走去。

  他是小孩子嗎?鐘埃心中很是無奈啊。連忙起身去拉住柏憧的手,“你看看,怎么才說了兩句話就要走?不是讓我好生歇息嗎,怎么還得我起身呢!”鐘??此朴悬c生氣。

  柏憧轉(zhuǎn)過身來,看著鐘埃,兩人都禁不住笑了。

  是錯覺吧?明明是笑著,柏憧和鐘埃都好似在對方的眼底看到了一絲苦澀,稍縱即逝卻又刻骨銘心。

  柏憧把鐘埃緩緩擁入懷中,“鐘埃,你辛苦了。”你面對的情形可能比我想象的還要兇險十倍萬倍,可你卻只能孤身一人,“對不起,讓你受苦了?!币痪洹皩Σ黄稹庇帜艽硎裁茨??但柏憧還能再說什么呢?難道,說再多就能有人代替她奔赴那遍地黃沙嗎?他生在黑暗中,卻握住了陽光中的一粒塵埃,漸漸地,那粒塵埃也好似沒了光芒,從他手中滑落。

  鐘埃不覺濕了眼眶,若是你知曉我所作所為,你那句“對不起”還會對我說嗎?她不求轟轟烈烈,細(xì)水長流就甚好??墒牵@世道事事都阻著她,絆著她,不讓她去追逐那抹微光,總會有人用手輕輕一擋,留給她的又是無邊的黑暗。

  若是你知道了我的選擇,我該如何面對你?

  若是已經(jīng)下定決心,又何必糾結(jié)于眼前。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游。我選了,那是我的以后,而如今我要抓住我的現(xiàn)在,即使以后來到了,又有何妨?至少,往昔的每一天我都沒有辜負(fù),每一個人我都珍惜!

  “吃晚飯吧!今晚就在這吃吧?!?p>  “好。我不想再吃豆腐了,尤其是臭豆腐?!?p>  “好?!?p>  吃完晚飯,兩人一起在院中賞月光,月亮似遠(yuǎn)非遠(yuǎn),似圓非圓,月光灑在兩個人身上,勾勒出了金色的輪廓。鐘??吭诎劂康募绨蛏?,“我覺得現(xiàn)在的月亮是最好看的時候,缺憾沒有那么多,也沒有完美地讓人不舒服,你覺得呢?”

  “圓月怎么會讓人不舒服呢?”柏憧有些疑惑。

  難道要跟柏憧說,自己在圓月時便會痛苦不堪嗎?難道要說,自己已經(jīng)多年沒有見過圓月了嗎?難道要說,自己害怕圓月嗎?不能,絕對不能。

  “你難道不知道缺憾才是美??!喜歡圓月,真世俗!”

  “嘿~你還這么有審美呢?以前怎么沒看出來?哦,怪不得你那幅畫如此與眾不同呢!原來如此啊,看來是我不懂的欣賞?。 币幌肫鹉欠?,柏憧就不禁感嘆鐘埃的繪畫天賦,真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實乃天地之間第一人?。?p>  “對對對,就是你不懂欣賞。我費了多大勁才畫好,你想想,是不是有鼻子有眼?”鐘埃插著腰,撅著嘴,義正言辭地為自己的作品辯護。

  “你別瞎說啊,眼睛是有,你說說,哪有鼻子,哪有?”

  鐘埃想想,嗯,還真沒有,不過她怎么會承認(rèn)自己這個錯誤呢?

  柏憧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向鐘埃挑挑眉,示意:圓吶,你接著圓吶!

  看著柏憧那一臉欠扁的模樣,鐘埃深呼一口氣,告訴自己要淡定。

  “本將軍的作品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歸根結(jié)底還是你欣賞水平的問題?!?p>  “哈哈哈?!卑劂啃Φ弥辈黄鹧鼇?,“你真是厲害厲害!哈哈哈!”

  “不許笑,不許笑?!辩姲F鹕砣ノ姘劂康淖?。

  “嘿嘿嘿,你追不到我?!?p>  兩個人在月光下你追我趕,“撲通~”,鐘埃就撞進柏憧的懷里。柏憧望著鐘埃,“要不,今晚我就不走了?”

  鐘埃眼中亦是情意流轉(zhuǎn),剛要開口,就聽到遠(yuǎn)處傳來了一陣喊聲。

  “陛下,你在這兒啊?!边h(yuǎn)鵬很是時候地來了,“我修整了一陣子,醒來就沒看見你,原來在這啊。天色晚了,陛下快回寢宮休息吧!”遠(yuǎn)鵬一臉真誠。

  柏憧的拳頭早就握緊了,心想:你可來的真是時候。

  鐘埃連忙推開柏憧,“陛下早些歇息吧?!?p>  月光下,遠(yuǎn)鵬追趕著一臉黑線的柏憧,嘴里嘟囔著:“怎么又走得那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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