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皎皎,燈火闌珊下依稀現(xiàn)出京都高城宮闕的輪廓,宛如條條臥睡的長龍。
華年一路悶不作聲,雖困惑不解,還是一步一趨跟著纖纖回了相爺府。
從玉瀾閣岀來時,纖纖說要尋大師兄,結(jié)果這一路她賞燈賞月賞花賞星星,連大師兄的去向不過問,更是連名字都不曾提,領(lǐng)著他和蓮城大搖大擺回了相府。
此刻她埋頭在一堆山珍海味里受累,直嚷嚷太撐了。
蓮城安之若素動動筷子,華年卻連筷子也不曾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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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京都里,貴胄皇族通夜笙歌,百姓早已進(jìn)入夢鄉(xiāng)。
沒人知道漫天星河緩緩消失,夜空中旋轉(zhuǎn)岀無數(shù)深不見底的螺旋旋渦,慢慢將一切火光吞噬。
“妖孽,還不現(xiàn)身!”旭陽迎風(fēng)立在云樓高頂,這里已是京都群樓頂峰。
俯瞰整個京都宮閣城闕,全都踏在腳下。
他一手使蒼桐劍,一手摸出腰間的鎖妖囊,對準(zhǔn)那旋渦里溢出的團(tuán)團(tuán)黑氣攻去。
劍光直入黑氣,消失無影,黑氣發(fā)出陣陣怪笑,卻毫發(fā)無損,逍遙自在隨意變幻形態(tài)。
旭陽一怔,收了鎖妖囊祭出蒼桐劍,劍身直指蒼穹吸納四方風(fēng)氣,凝聚劍力直斬黑氣。
萬丈劍光撕破黑氣,直入漆黑的夜空,生生將黑暮和烏云再次搗碎,現(xiàn)出一空星河。
零碎的黑氣在空中咆哮,習(xí)卷,再次凝聚,團(tuán)團(tuán)圍住旭陽。
他立地畫符,以血祭劍,引星月靈氣,萬丈銀光擠破黑氣,將黑氣分解,包圍。
黑氣快速閃縮,無聲遁走。
“竟然收不了!”旭陽握蒼桐劍的手指發(fā)白,額際冒出一層密汗,方才大意了,那黑氣繞到他的身后時,她的五臟六腑都被吸噬,此刻只感到頭暈?zāi)X脹。
倘若疏忽一瞬,他的命休也。
飛身下地,他拄劍而立。
“大師兄,那,那,那黑氣,逃,逃走了?!庇癜貧獯跤跖軄?,見旭陽面色蒼白,慌忙緊問:“你受傷了?”
從玉瀾閣出來后,他和旭陽兵分兩路,他去后面阻斷妖孽逃生之路,卻不料方才那一團(tuán)黑氣卷來,他根本無力阻攔,眼睜睜看它習(xí)卷而過。
旭陽緩緩搖頭,就地打坐而下。
幾聲嘲諷從對面屋脊上涼涼傳來:“喲,這不是風(fēng)嶺門赫赫有名的捉妖師嘛,這是受了傷?”
幾個身影接二連三踏風(fēng)跳下屋脊。
“可不是,還有風(fēng)嶺門旭陽收不了的妖?”
“真是稀奇哈……”
幾人一身火紅衣裳,緩緩圍過來,你一言我一語開始譏笑諷刺。
借著月色,旭陽冷眼看清他們正是火光宗弟子,領(lǐng)頭的是一直被烈霖壓一頭的五弟子火無南。
因烈霖被坤缺所殺,火無南才得在火光宗等到出頭之日,但他一心建功立業(yè),更是想親手捉住纖纖,一雪當(dāng)日在風(fēng)嶺門的恥辱。
此次進(jìn)京,他雖面上是奉火光宗宗主之命前來調(diào)查命案,但他心中,只惦記著怎么報(bào)仇。
見旭陽無力辯解,面色十分難看,火無南冷笑一聲:“我瞧風(fēng)嶺門也盡是些窩囊廢,連妖都收不了!”
“你,你,你們,你們,你們太過分了?!庇癜匾娀鸸庾谝桓扇朔讲哦阍诎堤幉辉?,此刻反而冷嘲熱諷,氣得牙齒發(fā)抖,護(hù)在旭陽身前更加語不成句。
“你,你,你,你,你……”那火光宗一個弟子連吐一串“你”字,還擠眉弄眼學(xué)玉柏,羞辱之心可謂是昭然若揭。
玉柏抖出法器大喊:“你們火光宗,欺,欺人太甚!”說完直接攻向火無南。
火光南冷笑避開,大喊:“列陣,揍他。”
不待玉柏反應(yīng),火光宗弟子群涌而上,用法器織出一張火網(wǎng),一番交手直接將玉柏挑在地上,眾人收了法器,對他拳打腳踢……
旭陽怒火攻心,一股靈氣亂竄,逼得氣血倒流,大喝道:“住手”。
“笑話,憑什么聽你說住手便住手?”火無南譏笑:“接著揍?!?p> 本稍緩的拳打腳踢聽到這一聲,又如雨點(diǎn)般落在玉柏身上。
“你們……”旭陽拄劍而起,只感到渾身如烈火焚燒般,精血都快燃盡,又無力癱回了地面。
本遁走的黑氣發(fā)出一聲怪笑,原路折回,在旭陽上空盤旋不走,扭來扭去瞧熱鬧。
“轟”
從天而降一掌,力之大,卷起氣浪三尺,正中那團(tuán)黑霧。
黑霧怪叫一聲,現(xiàn)出形來,人身,魚尾,鰭翅,竟然是那玉瀾閣在海面跳舞的女鮫人。
坤缺冷笑一聲:“早知是你這魚妖,還不受死。”
他揮袖放開華年和纖纖,抬掌又往那鮫人蓋去。
“??!”鮫人被他一掌正中額心,再次化成一團(tuán)黑霧卷走。
坤缺緊忙追去。
纖纖示意華年幫忙,將旭陽從地面扶起身,甜甜一笑:“大師兄,這便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旭陽面色青白,薄唇抿成一線,死死盯著纖纖那油膩膩的手像是欲言又止,極度隱忍克制。
纖纖后知后覺笑笑,緊忙松開手,皮皮一笑:“方才急著來幫忙,吃了雞腿有些油?!?p> 見旭陽嫌棄往華年身旁靠,纖纴才回首對一干火光宗弟子笑:“怎么?你們火光宗身為仙門,火道長便是教你們趁人之危,趁火打劫?”
火無南瞇著雙細(xì)眼,看清來人是纖纖后,不知是喜是懼,只是莫名奇妙退后兩步,又陡然抽抽嘴角說了一句:“你終于來了?!?p> 當(dāng)他拿岀法器時,那一桿纓頭槍早已噴出火焰,直撲纖纖。
火光宗一干弟子早躲了開去,只余華年和纖纖攙扶旭陽,被火焰兜頭包圍。
纖纖信手畫出兩個圓,徒手布個兩個重疊的泡泡,一個大泡泡吸盡火焰,另一個小泡泡將她和旭陽,華年護(hù)在里面,形成一個白色保護(hù)罩。
火無南眼見那裝著滿滿大火的泡泡反向砸向自己,抬手揮出火槍一頂,泡泡應(yīng)聲而破,火焰如流漿四濺,噴灑而出,撲向自己。
火光宗一干弟子哪能袖手旁觀,慌張拼眾力結(jié)個屏障,這才將那大風(fēng)阻了開去。
待大火熄滅,眾人抬眼一瞧,纖纖三人早已不見蹤跡。
火無南咬咬牙,不甘道:“進(jìn)了京都,我看你還能往哪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