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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星一百天

第九章 爺爺?shù)脑?/h1>
繁星一百天 冷鳴快奏 4829 2020-05-29 11:47:55

  那天,外公要去上山,因為正好是星期六,所以他就叫上了我。外公畢竟年紀(jì)大了,他的一個人上山我也不放心。他是個很信封建迷信的人,既傳統(tǒng)保守又喜歡嘗試新的東西,每個月都要到上山去拜佛。

  除此之外,他最愛說鎮(zhèn)上的傳說,各種妖魔鬼怪,牛鬼蛇神,他說過這個小鎮(zhèn)是被神明保護(hù)又詛咒的,有得到就會有失去,人們用了自己最寶貴的東西換來了安寧。雖然確實如此,可這樣做的意義是什么,不管是得到還是失去,都會帶給人一種情感,歡樂或悲傷,而悲傷往往是要遠(yuǎn)勝于歡樂的,記憶猶新的也會是失去帶來的悲痛。人就這樣被神明嬉弄。

  我叫上了禱砝,他每個周末就宅在家里,無所事事,有時候能在墻角坐上一天,或許外面的世界他都快忘記了。他本不想去的,在我苦苦哀求后才同意,他挺善解人意的,盡管與我說的話并不多,卻表現(xiàn)得對身邊的事都很在意,像迷路的角鹿,一直在試探四周,既害怕又想走出來。

  天氣很好,陽光不強(qiáng),走在山間的小路上,能感覺到太陽的無窮力量,陽光早已照進(jìn)了每個人的心里。我們沿著公路走到了那座山的腳下,山有近2000米高,我要去的地方就在這山上。彌尾河的上游從這樣經(jīng)過,有座小橋連接著兩岸。我們從一條山路爬了上去。外公雖然年紀(jì)比較大,但走起山路來一點兒也不輸給年輕人。他一馬當(dāng)先,將我們兩人遠(yuǎn)遠(yuǎn)甩在了后面。從山腳的地方望上去,這條山路很筆直,也很長,看不見盡頭,直直的通向了天空。我不停的喘氣,汗水流個不停,禱砝比我好,可能已經(jīng)習(xí)慣走山路了,但他一直走在我后面,不時會扶我一下,而只要我回頭看,他就會立刻將頭轉(zhuǎn)向另一個地方。

  “優(yōu)彤,怎么樣?,要不要我背你?前面很有很長?!?p>  “不用,不用,你可別小看我,我以前也是爬過很多山的,,趕緊走吧,外公可能已經(jīng)到了?!?p>  這條路還是不錯的,由很多塊石階組成,聽說原本也是要開發(fā)出來作為景區(qū)的。路旁的還有垃圾桶,路燈。因為太久沒有打理了,雜草已經(jīng)長到石階上了,有種復(fù)古風(fēng)的感覺。樹葉飄落路旁,不時又能看見垃圾,想必是最近什么留下的,上面還散發(fā)著光芒。聽不見鳥叫,而松樹在風(fēng)中搖曳的聲音卻響徹整個山林。

  過了二十幾分鐘,我們終于追上外公了。禱砝一路上都戴著耳朵機(jī)聽歌,認(rèn)真走路的樣子像個四五歲的孩子,很可愛。我則是在自言自語,腦子里想著亂七八糟的事。有時他又會提醒我“要看路”。外公坐在廢舊的亭子里。亭子還沒有完工就被舍棄了,不過,還是很好看,典型的古代亭子,只是上面沒有圖案。

  “年輕人怎么爬這么慢?”

  “外公,太累了,我要休息一下?!?p>  我立馬拉著禱砝跑到了亭子里去坐了下來,他的臉?biāo)查g紅了。

  “早知道我就不來了,外公身體真好,爬了這么久都不喘大口氣的?!?p>  “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應(yīng)該多出來鍛煉鍛煉,整天待著家里玩手機(jī)怎么行,身體比我們老的幾代那是要差遠(yuǎn)了,才走這么兩步,就把你累成這樣,你不該跟我來的?!?p>  “外公,你就別說我了,我怎么能會你比呢?對了,還有多久才到呀,我快爬不動了,好累啊,我想休息,想在這里睡到明天天亮?!?p>  “快了,快到一半了,別抱怨了,就當(dāng)做是修行”

  “修行?外公,我只想趕快回去?!?p>  我還在發(fā)牢騷,禱砝并沒有在意我們的談話,在那四處張望。風(fēng)吹在臉上的感覺好爽呀,大自然的空氣超級清新,太陽被樹林遮擋,眼前是一片美景。這里還看不見鎮(zhèn)上的房子,但能聞到那里的味道,對,就是很熟悉的那個味道。

  “禱砝,這里好美呀,好悠閑,真想永遠(yuǎn)待著這里,直到死去?!?p>  “是呀,可這是不可能的。”

  “也是啊”

  過了一會兒我們又繼續(xù)往上爬,爬了十分鐘,我累得實在走不動了,腳還崴了一下,結(jié)果是禱砝背著我爬到了終點,他背都濕透了,汗水一直在流,我想下去他卻不讓。我很不好意思,覺得很抱歉。

  我們只爬到山腰,那里視野開闊,站在任何一個地方,都能望見整個小鎮(zhèn)。外公去了山腰邊的那個寺廟,禱砝站在一塊大石頭上,思考什么。

  “那個,真不好意思,早知道就不叫你來了,害你背我這么久。你坐著休息一下吧”

  “沒事沒事,優(yōu)彤,你看,那里是我們學(xué)校,那里是阿睿家,那邊是……。”

  他面帶微笑,用手對著鎮(zhèn)子指來指去。已經(jīng)很久沒看見他笑了,我也跟著笑了起來。

  “真的耶,我看到了,學(xué)校好像還有人在籃球場打球。”

  寺廟旁有座小山,是這座大山的一個山峰,樣子酷似尊佛,兩雙眼睛注視著小鎮(zhèn),上面沒有人工雕鑿的痕跡,讓人不得不佩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鎮(zhèn)上傳說它是佛祖的一個弟子,兩千年前在這里打敗妖魔后,為保護(hù)鎮(zhèn)上的人變成的石像。

  “禱砝,你知道那看上去像佛的山是怎么回事嗎?還有這個寺廟?!?p>  他擦了擦汗,望著那座山。

  “那是很多年前就有的,而且不是人工鑿的,對這附近的幾個鎮(zhèn)的居民來說,這里是神山,是神明的所在。那個寺廟叫閑達(dá)寺,是在十幾年前修建的,為的就是修行和保護(hù)這尊佛。廟里有兩個和尚,一老一小,他們在這里修行已經(jīng)很多年了。小和尚好像是老和尚在山下收養(yǎng)的孤兒。老一輩的人對這里都心存敬畏,時常有人來這里學(xué)佛問道,祈求平安。”

  “哦,我聽說因為以前鎮(zhèn)里想要開發(fā)這里,所以才……”

  “抱歉,這個我不知道?!?p>  他一下子打斷了我的話,那雙眼睛變得很犀利而又綻放著光芒。我頓時明白自己的錯誤。

  “對不起?!?p>  他又自責(zé)的低下頭,世間有很多這樣的人,面對別人的道歉,心里是無限的內(nèi)疚,這是何其善良的一類人啊。

  我們見外公許久沒有出來,就走了過去。小小的寺廟,樣子非常破舊,磚瓦都變了顏色?!伴e達(dá)寺”的匾高高掛起,閑達(dá)寺的旁邊就是那座“佛山”,其實是這座大山的一個側(cè)峰,有十來米高,它的眼睛望向最遙遠(yuǎn)的地方,可能是面向深海的城市。

  “師傅,那我就告辭了。”

  “施主慢走?!?p>  “好,師傅留步?!?p>  外公和老和尚道完了別,外公轉(zhuǎn)身走向我們。不知道他們之間說了什么,外公卻很高興,這可能是拜佛之人才能得到的快樂。我們也問候了兩和尚,老和尚看禱砝看了很久,眼里充滿憂傷,我們離去時,我回頭看見,他搖了搖頭之后就進(jìn)廟里去。

  今天陪李老伯和優(yōu)彤去了北山,我背著她上山時,她用紙仔細(xì)的擦著我臉上的汗,很貼心。從山腰望下來,看不見我家房子。我們是四點半回到家的,剛一進(jìn)門,看見爺爺在廚房忙活,盡管只有170的身高,看上去卻特別高,因為身體很瘦弱,走起路來像個百歲老人,實際才過古稀。

  “爺爺,我回來了,你在做飯呀?冰箱里的午飯吃了嗎?”

  他的喉嚨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想說話卻說不出來,臉上有很多汗水,整個身體向前傾,一直在抖動,被風(fēng)一吹也可能立即倒下。

  “爺爺,你沒事吧?快坐下,快坐下?!?p>  我扶著他坐了下來。我被嚇傻了,心里害怕極了。爺爺喝了杯水后變得好多了。我給‘那兩人’打了電話,他們遲遲沒有接。

  “爺爺必須要去醫(yī)院,我看你的最近身體越來越差了。”

  “沒……沒事,只是有……有點累,別……別打,他們在……在上班,別……打?!?p>  爺爺一直不想讓我打電話給‘那兩人’,我明白他的苦心,可看著他那么痛苦我很難受。爺爺患了很多種病,一直沒有得到好的治療,靠著‘那兩人’寄回來的藥在拖著,所以我恨他們,爺爺常說“我這身體是不可能治好的,就是靠吃藥能活一天是一天”。每每想起他說這種話,心里如刀絞一般,一到晚上常常會胡思亂想,我害怕,好害怕,絕對不能失去他。

  晚上的時候,天下起了小雨,雨滴落在園子里那塊生銹的鐵板上,發(fā)出猛烈的撞擊聲。爺爺吃了藥,躺在沙發(fā)上就睡著,于是我將他背到了床上,給他蓋好被子。先前,他一直在和我說‘那兩人’的事,說了一大堆道理,他希望我理解他們??粗鵂敔敶认榈拿纨?,我不能反駁什么。

  回到房間,給萱悅發(fā)了條消息,想問問她生日過得怎么樣,昨天我們沒有聊天。等了好久,都沒有回我,心想:一定又是作業(yè)多了,她不僅要寫學(xué)校的作業(yè),還要每天寫她媽媽和補習(xí)班的作業(yè),一周沒有多少個人時間,想想也挺慘的,這可能就是城市學(xué)生的煩惱吧,難怪她們的成績那么好。

  突然,我聽見爺爺大叫了一聲。我急忙跑向爺爺?shù)呐P室,只見他摔下了床,全身顫抖。

  “爺爺,爺爺,你別嚇我,快來人呀,快來人。”我對著窗戶大喊,眼淚在不經(jīng)意間流了下來,要發(fā)生什么,我將面對什么,此刻只能努力呼喊。

  “小砝,別……別怪……他們。”

  爺爺費力的說出這些話。

  “好,爺爺,都聽你的,你別說話……”

  因為才十點半,有很多人沒睡。周圍的人立刻跑了過來。后來,幾個人將爺爺送到了鎮(zhèn)醫(yī)院,可爺爺?shù)牟∏橐呀?jīng)很嚴(yán)重了。他被轉(zhuǎn)送去了縣人民醫(yī)院。爺爺被抬上車,我直直的看著,眼淚止不住的流,能做的只有祈禱。

  “好了,爺爺一定會沒事的,別哭了?!?p>  即使是優(yōu)彤也阻止不了我的淚水,她是第一個出現(xiàn)在我面前的人。天上的小雨一刻未停。優(yōu)彤一直陪在我身邊,從沒離開。

  第二天早上,我和優(yōu)彤都在鎮(zhèn)醫(yī)院長椅上睡著了,她的頭靠著我的肩,一床寬大的被子蓋在我們身上。她還沒醒。我讓她平躺在長椅上,蓋好了被子。

  “你醒了,昨晚睡得怎么樣?”

  是醫(yī)院的張醫(yī)生,她看上去沒有休息好,不停的打哈欠,黑眼圈特別重。

  “張醫(yī)生,被子是你給我們蓋上的吧,謝謝你”

  “沒事,昨晚我想讓你們?nèi)ゲ》坷锼?,可你們誰也不肯去。我本想等你們睡著了,把你們抱進(jìn)病房里去。可你的手死死抓住扶手,那個女生則緊緊抓住你的衣服,我怎么拉也拉不動,所以就讓你們在這里將就了一晚。”

  “這樣已經(jīng)很好了,謝謝你?!?p>  “對了,醫(yī)生,我爺爺怎么樣了,回來沒有?”

  “還沒有,昨晚真是把大家嚇壞了,白大叔的病情惡化了,大家急忙開車把他送去了縣里,聽說你的爸媽已經(jīng)在趕回來的路上了,應(yīng)該下午就能到,你也不用過多擔(dān)心,白大叔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p>  雖然他那么說,但我還是很擔(dān)心。等優(yōu)彤醒來后,我們一起回了家,路上她不停的安慰我,她笑容總能讓我忘記正在經(jīng)歷的,但這次沒有這樣的效果,我也能感到自己的不安,表情異常凝重。接下來會面對什么?心里有不詳?shù)念A(yù)兆。雨一直下,我們在雨里不停的奔跑。

  到家時,雨已經(jīng)停了,阿睿站在門口,大門沒關(guān),一定是我昨晚很著急,來不及鎖門。他見我們回來了,快步迎上前來。

  “爺爺,怎么樣了?我昨晚睡的比較早,今天起來就聽說了爺爺?shù)氖?,想跑去醫(yī)院,結(jié)果看見你家門沒鎖,就進(jìn)去看了看,沒發(fā)現(xiàn)你,還以為你也去縣城了,學(xué)委也沒回來,打電話又沒接,可把我急壞了,我一直在這里等你們。”

  他慌忙的說了很多話,表情看上去也特別著急。

  “爺爺?shù)那闆r還不知道,沒接手機(jī)是因為我沒帶,優(yōu)彤的手機(jī)也沒電了?!蔽揖趩实恼f。

  “沒事的,會好起來的?!?p>  他也是笑著說的,盡管我知道那不自然的笑容是裝出來的,也還是感到欣慰。我的朋友都和我在一起。我點了點頭。

  “優(yōu)彤,你先回家吧,昨晚你沒睡好,李老伯又去縣城。你先回去睡會吧!”

  “沒事,我要和你在一起?!?p>  我的臉紅了起來。心里感到了無比的溫暖。

  我沖進(jìn)了我的房間。他們也跟了過來。我馬上打了爸爸的電話。阿睿、優(yōu)彤焦慮的站在我身邊。

  “怎么樣了,爺爺怎么樣了?”

  我大聲的問到,而且沒有加任何稱呼。

  “沒事,經(jīng)過醫(yī)生的連夜搶救,已經(jīng)脫離生命危險了?!?p>  聽了他的話,我們都舒了口氣,心里暗喜。他們嘴里說著“太好了”,我心里也在重復(fù)這句話。

  “爺爺能說話嗎?”

  “小砝呀,爺爺躺在病床上還沒醒?!?p>  一個女性的聲音傳了過來,那是媽媽的聲音,面對我的問題,爸爸還在猶豫時,她搶過了手機(jī)。

  “好吧,那什么時候可以出院?”

  “這個還不知道,總之還要住幾個星期的院。不用擔(dān)心,你要繼續(xù)去上學(xué)才行,這種事沒必要在意?!?p>  媽媽的話讓我愣住了,為什么“沒必要在意”?為什么必須要讀書?在她們眼里爺爺算什么?我又算什么?爺爺,我不明白為什么你要偏護(hù)他們?這就是人生嗎?有何意義?我愣了很久后掛斷了電話。

  “小砝,小砝,你在聽嗎?”

  “沒有”

   2018年5月7日星期一晴

  一中的校園還是那么美,到處都是花香。辛苦的學(xué)習(xí)也有滋有味,不過,也少了點人情味。

  后天就是小靈比賽的日子,她正在做最后的努力。大文病情雖然有了好轉(zhuǎn),可還是在住院。今天下午我去看他了,他看上去活蹦亂跳的,想必已經(jīng)沒有大礙了,至少我是這樣騙自己的。我待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失望的事還真多呀,媽媽還沒回來,爸爸依然“失蹤”,就連你,也沒有出現(xiàn)。你對我失望了嗎?昨晚的事我很抱歉,希望你相信,那是沒有看見的緣故。快回來吧,求你們快回到我身邊吧,要我怎樣都可以。

冷鳴快奏

失去的,以后會加倍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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