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公子的意思是,在演出之前出事,怕是有人從中作梗?可綠姬自己也說是她不小心...”
“也許是她不敢說呢?”
“公子,你是看出了什么嗎?難道是月華館派人來想破壞我們的計劃?”
“沒有,只是有種感覺。你說的也不無可能,多防備點總沒壞處。明晚就要演出了,今晚讓人把所有的演出服飾和道具都檢查好,不能出一絲差錯?!?p> 其實她是看出了點什么,但是很難表述。人的面部微表情,她沒法解釋。
適才綠姬那樣子,分明是害怕的神情。害怕什么?是有人推了她但她不敢說出是誰嗎?可樓梯上那兩人是背對她的,若是其中一人回身推了她,旁邊的人應該會有所覺察啊,難道是兩人合謀嗎?可她二人分明關系不睦???
具體這事,是競爭對手的惡意破壞,還是自己人互相打壓或是暗報私仇,都還很難說。目前的跡象來看,她還沒辦法作出十足準確的判斷,是以她打算先靜觀其變。
本打算再分別找?guī)讉€人私下里問問,看會不會有別的線索,又覺得自己的舉動太容易讓人費解而多想,如果真的有什么反而會打草驚蛇。
反正明日就是首秀了,一切都等先弄完演出再說。
這幾日該做的準備也都基本弄好了,演出服飾紅尚坊昨日就已送到,留了充足的時間試穿修改。各人的曲舞練的也像模像樣了,趁著試穿舞服,云依斐也讓眾人大概彩排了一遍,要她們先找找感覺。
聽說月華館辦的比賽也很是熱鬧,只是過后卻被一群文人諷刺是東施效顰,幾日來坊間一直在拿兩邊做對比。
因為倚鳳苑的藍鳶姑娘不曾登臺演出,畫像那日看過她舞姿的人無不夸耀她的天人之姿,沒見過的人大多心生向往,而那日的畫像和詩詞流出,引得一眾未得以一窺之人無限想象,連續(xù)幾日成為最熱的話題。
當然里面少不了花媽媽安排的人暗中引導和推波助瀾,不過多數(shù)還是事態(tài)自然發(fā)酵,讓云依斐感嘆當真是天助我也。
朔王知道消息也挺驚訝的,還特意讓蕭銘允告訴她到那天會來現(xiàn)場看。
先前他倒沒有多重視這事,他已經有了蕭家的產業(yè)做支持,也沒覺得云依斐能做的多好,但是當整個城市的話題都在圍繞同一件事之時沒有人會不對這件事產生好奇的。
云依斐也不怕他來檢閱,經過畫像那日的牛刀小試,她對這場演出非常有信心,甚至已經在盼著那日早點到來。
臨演出前發(fā)生的這件事倒是給她提了醒,無論什么時候都不能放松警惕。
就這樣,隨著緊張而期待的情緒越發(fā)高漲,終于到了演出的這一日。
這日一早,倚鳳苑上上下下便全都忙碌了起來。
該準備的準備,該彩排的彩排,那熱火朝天的氣勢頗有點過年的高興勁,沒有一個人抱怨喊累。
演出是放在天黑以后的,沒成想不到傍晚就陸陸續(xù)續(xù)來了好些人。原來,是一些有先見之明的人怕來晚了沒有位子。
眾人到了一看,倚鳳苑幡然一新,完全看不出之前那種奢華到俗氣的裝扮,反而處處都是含而不露,欲說還休的高雅貴氣。不由連連點頭,倒不急著去占位子,先在園子里游覽起來。
人多了以后門口也吸引了許多駐足觀看之人,之所以不進來,應該是因為囊中羞澀怕無力應付這青樓的酒水茶錢。
按照花媽媽的吩咐,早有機靈的小倌上前引導眾人說今日是花魁首秀,園子里設有兩處戲臺,也可只在庭園看戲不進堂里消費,看熱鬧的人聽后紛紛涌了進來,隨著小倌的指點去到戲臺處。
那些不著急趕來的,自然都是無需占位的豪門貴宅之人。
這些人來到時基本都是天黑以后了,卻被園子里熙熙攘攘的景象驚到,個個心中納嘆,倚鳳苑何時變得這么受歡迎了。
這邊里熱鬧非凡,周邊的青樓卻都開始愁腸百結了,今日怎么這么奇怪,都這個點了還不上客。
機敏地小倌外出打聽,聽說今晚城里有點影響力的人,幾乎全去了倚鳳苑了,頗有幾分不相信。雖然連日來傳言挺多,但倚鳳苑都已消沉大半年了,怎么會一夕之間就又這樣火了呢?
其實,怪只怪,人都是愛跟風扎堆看熱鬧的。
夜幕降臨開始,湖心亭方向和堂前的戲臺上就熱鬧起來了。這兩邊都安排了歌舞表演來熱場子,云依斐都沒有過多費心,只利用花燈和火燭把舞臺的光線效果營造出來,看起來很有點元宵燈會的感覺。
兩處戲臺本都是為了以后的表演做準備的,沒想到此時倒增加了倚鳳苑的容客量,完全是無意為之。
接待的事情自然是不需要云依斐親自去做的,如今她正跟成弼和陸離坐在一個包間里。
兩人如約而至,她也就利用職權給他們行了個方便,這包間的位置極好,不但正對著堂內的舞臺,連外面的戲臺也可以通過窗戶看到。
“托昊兄的福,叫我二人得了這么好的一個包間,適才我可見好些人都沒尋到位子呢。”成弼笑嘻嘻的說到。
“你們是我請來的,這點便利還是可以有的,權當感謝那日陸大哥的熱心相助了?!?p> “不過說真的,昊兄,你為何把自己打扮的如此難看,倒叫我二人險些沒認出來?!标戨x好奇的問。
“呃,主要我的長相在此間走動頗有不便,如此倒是可為我省卻不少麻煩,所以...”
兩人以為可能是他長相太過俊俏,這里畢竟是青樓,恐怕卻有不便之處,這個理由倒也說得通。
“昊兄真的是太讓人吃驚了,若不是親眼所見,恐怕無論如何我都不會相信,這般繁華熱鬧的景象真是比之京城也是不遑多讓的?!?p> “成大哥你過獎了,我不過有幾分小聰明罷了,小打小鬧還可以,終究上不得什么臺面的?!?p> 這邊正說著,就有小倌來報,說主子有請,原來是朔王到了。云依斐只好跟二人道歉不能相陪,又囑咐小倌好生伺候著,便先行離去了。
到了朔王的包間一看,嗬,認識的不認識的都來了。朔王,蕭銘允,沈北昭,還有一個她沒見過的年輕公子。
說是年輕公子,看起來倒是幾人中最年長的一個。
約么二十七八歲的樣子,劍眉星眸,精氣神十足,靛藍色的福紋緞子衣裳,長得雖算不上帥氣,倒也是氣宇軒昂。
朔王介紹說這是太守之子寧昀。
云依斐對這些官場中的人沒什么太大好感,可能也是因為安世杰的緣故讓她心存偏見。
一番寒暄之后,樓下前廳的舞臺上有了動靜。就見花媽媽上臺作引,幾句開場白,便將在座之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舞臺上。
很快有輕松明快的旋律傳來,眾人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舞臺上掛著紗簾幕布,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只能暗暗焦急的等待著。
忽然大廳的燭光滅了大半,只剩下每桌的油燈和舞臺周邊的幾盞還亮著,眾人正好奇發(fā)生了什么,幕布被噌然拉起,一盞大大的彎月花燈懸于墻上,臺前的地上則是云朵和玉兔形狀的花燈,映的舞臺明亮了許多。
琴音陡然一變,纏綿悱惻的曲調傳來,在眾人驚奇的目光中,地面上一股流淌的白煙彌漫開來,在燈光照耀下,舞臺煙霧繚繞猶如仙境。
在座眾人無不心中驚嘆,不及驚呼出聲,二樓的樓梯上一個白衣女子手執(zhí)白綢飛舞而出,猶如仙女下凡一般,繞著圈緩緩飛下。
只見女子一襲白色廣袖云紗裙,腰束簡單的白色絲絳,盡顯玲瓏身段,頭梳朝云近香髻,發(fā)間和耳后都飾以純白羽毛,身披一件千羽薄紗衣。女子細眉杏眸,凝脂白膚,朱唇皓齒,嬌艷若滴,額間一朵朱紅鳶尾花,便是添了風情萬種。
隨著她輕旋落地,眾人看清她手中的白綢似是懸于頂上梁間。
她手執(zhí)長緞翩翩起舞,時而飛起躍下,時而懸于緞上仿若靜立空中。舞姿妙態(tài)絕倫,輕步漫舞似行走于云端,旋身翻轉似流水蕩漾山間,一顰一眸,如磁石一般牽引著所有人的目光,甚至讓人忘了呼吸。
云依斐開心地暗暗觀察包間里幾人的神色,他們雖不似大堂中眾人那一個個目瞪口呆的蠢樣子,但也能看得出來,沒有平日那般平靜穩(wěn)重。
寧昀看的出神,朔王看的克制,沈北昭神往,幾個侍從都已心猿意馬,唯獨蕭銘允只目露欣賞,神色如常。
云依斐心道,這人是眼光太高不近女色?這么美的女子誰不想多看兩眼?除非不是男人。咦?難不成,他喜歡男的?
察覺到她的目光,蕭銘允看過來,云依斐正在心中編排誹議他,自然心中有鬼,立馬討好的堆起一臉的笑,蕭銘允見此嘴角含笑,飲茶作掩。
云依斐調整精神看向場內,對于眾人的神色表現(xiàn)非常滿意,藍鳶也確實非常努力,值得這些。
正看著,突然眉頭一皺,覺得心頭有些不安,似乎有哪里不對?她楞楞地盯著臺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覺得有些地方不像平常。
平常?對了,藍鳶的舞姿不像平常灑脫,反而有些畏首畏尾,別人看不出,她卻非常清楚,藍鳶的水平比這還要高出許多。
是出什么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