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白駒過隙,轉(zhuǎn)眼而逝,已至大中祥符五年(公元1012年)。
韶州,位于大宋廣南東路(今廣東省北部),地處五嶺山脈南麓,北江中上游,內(nèi)聯(lián)珠三角,外接湘贛,是大宋南方的交通要沖。由于據(jù)五嶺之口,商品流通承南啟北,為嶺南商業(yè)重鎮(zhèn)。
城內(nèi)有一福來客棧,頗為有名,不少南來北往的商客和江湖人常喜在此歇息。大堂中央有一說書人,正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周圍幾十號人圍著聽得津津有味,時而贊嘆,時而驚呼。
“話說那時,天地色變,日月無光!刀劍之氣縱橫百里,澶州重地,幾乎化為廢墟。傳言當晚,連澶州城外的遼國大營,都被這毀天滅地的威勢震懾,倉皇退卻五十里?!?p> 堂內(nèi)連番驚呼中,一手拿單刀的粗豪大漢問道:“敢問此戰(zhàn)結(jié)果到底如何?天譴刀和浮生劍誰人勝出?”
說書人嘿嘿一笑,說道:“這位客官問得好。此戰(zhàn)結(jié)果眾說紛紜,有說浮生劍敗了,因其重傷離去后,似乎變得有些瘋癲。
曾有人于利州路見其在官道上發(fā)狂似的揮灑劍氣,攪得整條官道幾乎盡毀,足足一個多月無法通行。
也有說天譴刀敗了,因此戰(zhàn)之后,其便消失無蹤;八年以來,再無現(xiàn)身江湖,或許已經(jīng)死于浮生劍下。不過嘛......”
言語一個轉(zhuǎn)折,只見那說書人居然拿起了桌上茶碗喝起茶來。仰著頭,一晃一晃好不自在,卻就是不說下文。
周圍眾人紛紛鼓噪催促,還有作揖懇求的,可那說書人依舊老神在在,只是不肯開口。
客棧二樓臨堂一桌雅座,坐著一大一小兩人;大的年近四旬,是個儒雅文士,小的約莫八九歲年紀,雙目瑩亮透徹而幽深,臉龐很是俊俏,小小年紀卻未扎總角,頗有瀟灑風流之姿。
那少年正聽得入迷,見堂下說書人戛然而止,故意賣關子,有些粗俗的低聲暗罵一句:“特么的,死要錢?!?p> “嗯?”罵聲雖小,卻被一旁的儒雅文士聽見。那文士喝了一聲:“生兒!不可出此粗鄙之言?!?p> 少年一怔,對著文士咧嘴一笑,潔白的牙齒有些耀眼。轉(zhuǎn)過頭,又對著堂下說了句:“彼其娘之,貪利小人?!?p> “......”中年文士目瞪口呆片刻,無奈搖頭,只覺得太陽穴有些抽疼。又想到堂下說的正是這少年父親的事跡,眼中透出幾分憐惜,也就不再教訓。并從懷中摸出一小塊碎銀,遞給少年。
少年嘻嘻一笑,甚是好看。只見他接過碎銀隨手一拋,那碎銀在空中劃過一個弧度,“啪”一聲,準確的落在說書人身前的桌子上。竟如同放上去一般,沒有絲毫彈跳。
那說書人抬眼往上一看,拿起碎銀帶著諂媚的笑容對著少年一拱手。繼續(xù)說道:“既然大伙都想知道,在下便說一說這個秘密?!?p> 環(huán)視一圈,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來。方有些嚴肅,故作神秘的低聲說道:“這場刀劍絕顛對決的最后結(jié)果,其實被朝廷禁了口。
諸位知曉后,切不可隨意外傳,而在下今日說出,明日便會離開,不然定要惹禍上身?!?p> 周圍眾人更奇,見他說的鄭重又神秘,不敢高聲催促,只連連擺手,示意其快說。
“此戰(zhàn)先是平局,后天譴刀居然臨陣突破,打得浮生劍毫無還手之力!據(jù)說原本浮生劍將死于天譴刀下,誰知危難之際,上天召喚,天譴刀被引渡上界,飛升成仙了!
這才使浮生劍僥幸得活,但似乎受了刺激,如今變得瘋瘋癲癲,不人不鬼,甚是讓人唏噓。唉,昔日三大絕顛,只剩一人咯!”一邊說,一邊不斷搖頭,臉上盡顯遺憾。
得聞江湖密辛,還帶飛升成仙的傳奇色彩。在這無甚娛樂的時代自然引起在場所有人熱議,各個臉含興奮之色,卻又不敢高聲喧鬧,興致勃勃地互相談論。
奇怪的是,此時那說書人已經(jīng)不知所蹤。其明明處在大堂中央,又時刻吸引著眾人的注意力,居然沒有一個人看到他離開。甚至,連他長的什么樣子也無人能夠想起,仿佛不曾來過。
那少年有些落寞的說道:“曹叔叔,您覺得我父親到底是生是死?”
中年文士嘆了口氣,回道:“生兒,今日既已被你聽到這飛升傳言。我便如實相告,你父親飛升上界之事未必是假?!?p> 少年眼睛一亮,驚喜道:“當真?”
中年文士點點頭,說道:“當日我亦身在澶州,雖未親眼所見,但楊延朗將軍向官家稟報時,確實說明其與百余名軍士親眼目睹你父飛升于天際,而后消失不見?!?p> 這中年文士,正是曹利用。而那少年,便是陳余慶之子,陳澤生。當年其被劉琦救下,并交托給曹利用照看,一晃已過八年。
當日劉琦去到澶州,本只為完成任務,救下陳澤生并安置妥當已是仁至義盡。誰知其回京復命后,竟被剛封為美人,深受趙恒寵愛的劉娘子責備。
言其既已救下,為何不帶回京師,好著人撫養(yǎng),并授其文武藝,教導成才。
而劉琦本為劉娘子族兄,蜀地劉氏一族如今顯赫,全憑劉娘子在宮中的地位。
劉琦自然不敢違逆,便言曹利用出使遼國之后定會升遷回京,到時便可親往曹府教授其武藝。至于習文之事,更無需擔憂,曹利用定會盡心教導。
如此,劉娘子方才作罷。而后數(shù)年,劉娘子對陳澤生關懷備至,雖從未與其見面,但時常著人暗中賞賜,并詢問其近況。
因養(yǎng)在曹利用家中,劉娘子承了情,也使得他這些年官運亨通,備受器重。以曹利用之精明能干,自然對此三緘其口,照顧的更加用心。
而如今,劉娘子更是于今年晉封為皇后。聽聞這個消息后,陳澤生才明悟,原來一直以來宮中對其百般呵護的貴人,竟然就是日后的太后劉娥。
再回想到破家之日時,自己的娘親曾為一個劉小娘子吃了飛醋,陳澤生更是心中明了,默默給自己老爹比了一個贊。
說起陳澤生,本是一三十幾歲的普通華夏百姓。常年混跡職場,做了個部門經(jīng)理。好在沒入過某點孤兒院,雖父母離異,但都健在。還交了個比自己小十六歲的嬌俏可人的小女友,日子過得相當舒爽。
可惜好景不長,那年藍星爆發(fā)大規(guī)模疫情,以致經(jīng)濟衰退,他便被公司裁員。其后雖多發(fā)簡歷應聘工作,卻因“中年危機”數(shù)月無果。誰知艱難時刻,居然在睡了一覺之后莫名其妙的來到了大宋。
成了嬰兒的陳澤生起先頗為痛苦,想起再也見不到自己的父母和心愛的小女友更是每每潸然淚下。當然也有些惱怒,畢竟不知道自己的小女友將來會便宜哪個王八蛋。
隨著這一世的父母百般疼愛,萬般呵護,陳澤生也就漸漸地接受了現(xiàn)實,孺慕之情轉(zhuǎn)移到了陳余慶和李氏身上。
而后更是發(fā)覺這個大宋似乎不是他所熟知的大宋,雖然歷史并未變化,可這里的人居然真的能修煉武功,且威力浩大,與武俠小說中無異。
這讓他極為興奮,想著自己身為天下絕顛高手的兒子,將來豈不是可以橫行江湖,廣納女俠......咳,是廣結(jié)英雄,成為人人稱頌的大俠?前世兒時的夢想能夠輕易實現(xiàn),自然欣喜得意。
誰知天有不測,轉(zhuǎn)眼間便家破人亡。如今得知父親很可能破碎虛空,飛升上界,陳澤生心中更是騷動起來。
看慣前世諸多網(wǎng)絡小說的他,對未來隱隱有著別樣的期待。同時,也想修成絕世武功,好有機會追尋父親的腳步,與他父子相聚。
當然,幻想和現(xiàn)實還是有一定差距的。陳澤生自小就有酣睡之癥,一年中,每隔一到兩月便會陷入沉睡,往往一睡就是數(shù)十天。
奇怪的是,一般人要是睡幾十天,肯定一睡不醒。他卻每次跟個沒事人似的,睡醒之后依舊生龍活虎。
只是這種睡法甚是不便,且浪費了他大量的修煉時間。明明承襲其父,資質(zhì)絕頂,卻因這酣睡之癥,進境一般。
習武三年,僅修出一些微弱內(nèi)氣,尚不入流。然而由于從未真正與人交手,他尚且不知,自己這一點微弱內(nèi)氣,與別不同。
見陳澤生一時發(fā)呆,不知想些什么。曹利用輕推他一下,說道:“生兒,歇息的差不多了。你且去換身衣服,我們?nèi)プT神醫(yī)家拜訪。他號稱天下第一神醫(yī),或能治愈你這酣睡之癥?!?p> 陳澤生回過神來,點頭應是,有些感激的說道:“曹叔叔奉命平定嶺南叛亂,公務繁忙,還特意為小侄之事勞心,生兒感激不盡?!?p> 曹利用欣慰一笑,說道:“在我眼里,你與我子無異,何須如此生分客氣?”
陳澤生聞言,知道自己這樣反而會傷了情分,便不再作態(tài),嬉笑著和曹利用各自回客房準備。
換上了白色文士衫,戴上一頂小號銀冠,腰系綬帶玉佩;身量雖小,卻挺拔俊秀,再加上其眉眼肖父,臉龐肖母,一張相貌真真是俊逸不凡。任誰見之都會夸一句,“好一個不似凡俗的俊俏小郎君?!?p> 有些自戀騷包的看著銅鏡中的自己。陳澤生暗道:“真是太過分了,沒事兒長那么帥干嘛呢?這樣其他男人還有活路嗎?”
對著鏡子轉(zhuǎn)了個圈,越看越覺得自己太帥了,差點把自己帥死。忙閉上眼睛,喃喃自語道:“據(jù)說像我這般際遇的人,冥冥中都會有一種稱之為代入感的神秘力量影響而變的特別帥。唉,無奈啊,我也不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