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經(jīng)年的樣子看起來似乎有點兒難過。
憶憶猶豫著探出半個身子,正想著要不要安慰他一番,誰料她剛剛轉(zhuǎn)過墻角,卻猛地對上一張放大的笑臉。
?。。?!
“艾瑪,嚇?biāo)牢伊耍。。。?!?p> 安經(jīng)年不知道什么時候過來的,正靠在墻的另一側(cè)對著她笑,看樣子很明顯就是在等她。
“你,你這人走路沒聲的?”
憶憶扶住自己的胸口,極力地安撫情緒。
這家伙真是……如果她有心臟病,怕是要被他這一嚇給下到地上去。
安經(jīng)年笑瞇瞇地問:“怎么樣,看夠了吧?”
憶憶:“……”
“看夠了。”
她突然有點兒緊張,因為安經(jīng)年正在以可視的幅度向她靠近。
他又問:“可還覺得精彩?”
“……呵,那個,那個……”憶憶有點兒瑟瑟發(fā)抖。
不知怎么回事,眼前的安經(jīng)年分明是笑著,卻令她覺得有點兒危險。
這時候他已經(jīng)轉(zhuǎn)過墻角站到了她的對面,且兩人之間……不過一步的距離。
“……我,我不是故意偷看的,我就是正巧在這兒……”
她只是在這里“乘涼”而已,絕對不是故意想偷聽的……
……至少一開始不是。
她有些不自在地向后退了退,試圖同他拉開些距離。
這家伙,站這么近做什么?
此時她的面前站著他,背后立著墻,雖然左右尚有空間,身高的差距卻在此時充分地體現(xiàn)出來,令她感受到一種極為強烈的壓迫感,她忍不住想要伸手將他推開,卻又覺得那樣做的話似乎有點兒小題大做。
“那,那什么,你是不是……”
靠得有點兒近啊……?
她正想著是不是該用個什么方式隱晦地提醒他一下的時候,忽然覺得后背一疼,整個人撞在墻上,還未從詫異中回過神來,安經(jīng)年已上前來抵住她。
她露出些驚訝的神色,不由瞪大了眼睛,抬頭仰望著他。
到了這個時候,她才切身地意識到他的個子真得很高很高,以至于當(dāng)他站得很近的時候,她要很吃力地昂著頭才能與他對視。
“這件事,你最好沒看見,也永遠不要記起來!”
他惡狠狠地說。
“!?。 ?p> 憶憶突然覺得這樣的他,有點兒可怕。
此時他們的距離的確很近,近到她能看清他眼睛里的血絲,能夠感受到他的氣息撲在臉上……有那么一瞬間,她甚至以為自己會在這樣的逼視下窒息。
“恩,恩……”
她木木地點頭。
出于“求生”的本能她已然應(yīng)承,實則她尚未來得及領(lǐng)會那話中的意思。至于那些“要不要安慰一下安經(jīng)年”的廢話,此時早已被她拋到九霄云外。
她突然明白,彥邵斌這個人以及跟他有關(guān)的事,對安經(jīng)年來說,絕對不是一個玩笑。
她也突然明白,無論是“無害”亦或是“以惡治惡”的那點兒小心思,都只不過是他的表象……
隱藏在他好看外表之下的內(nèi)里,或許,是她看不見的深淵……
他……原本是一個這么可怕的人嗎?
她突然覺得自己或許是個笑話……因為“安慰他”這種話,在現(xiàn)實面前,簡直就是一個蒼白的笑話。
“……!!”
安經(jīng)年還想?yún)柭暋翱謬槨睅拙?,卻突然對上她那一雙圓圓的眸子,它們正泛著些許水汽,令她整個人看起來像是一只受了驚嚇的小鹿……
他心中不由微微一震,亦不由懷疑……這家伙,原本就是這么膽小的嗎?還是……是他做得太過了?
也是,對著一個剛剛認(rèn)識三天的小姑娘,他這是做什么……?
他向后退了退,盡量將那些翻滾難平的怒意向下壓了壓,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伤睦锬莻€結(jié)還是打不開,畢竟那可是他這輩子也不想跟人提起的事。
他不高興,覺得憤怒,不是因為彥邵斌,而是彥邵斌跟那些事有關(guān)……所以他最好這輩子再也不要出現(xiàn)在他面前!
他不想提也不想聽,如果有可能的話,他甚至希望自己可以永遠失憶。他想蒙住自己的眼,遮住自己的耳,好像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過彥邵斌這個人,不,他并不是希望沒有彥邵斌這個人,他希望的是,那些令他痛苦卻沒辦法忘記的事,從來沒有發(fā)生過。
可他最清楚不過,那些令他痛苦的,時常在深夜中將他驚醒的夢魘,這輩子大概也無法被忘記,并且時刻準(zhǔn)備攫住他的靈魂,吸干他的血肉,直到他徹底地變成一具行尸走肉……到了那個時候,或許他才能真正的不再為了這些事感到難過。
半晌,他終于憤恨地丟了一句話給她:“還有三天,你去了學(xué)校,不要再見?!?p> 說完頭也不回地進了屋。
?。。。。。。?!
“你?”憶憶指著他,瞠目結(jié)舌。
“我……?”
她又指指自己,依舊說不出話來。
憑什么對她發(fā)脾氣……????
她也很無辜的好不好?
可這話,她到底沒好意思質(zhì)問出來,畢竟,是她偷聽別人談話在先。
說她委屈嗎?是有點兒委屈:居然被一個剛認(rèn)識三天的人明晃晃地討厭了……
說她活該嗎?她也有點兒活該,誰讓她剛認(rèn)識人家三天,就不小心發(fā)現(xiàn)了他的秘密?
最后,她只好呆呆地靠在墻上,無精打采地對著天空發(fā)呆,直到……看著天空的顏色慢慢轉(zhuǎn)黑,看著頭頂高樓上的一個個小格子亮起了燈火,然后她發(fā)現(xiàn)B市很難見到星星這事兒是真的。
她知道自己在這里耗著,不過是打發(fā)時間。
可是她不敢回去。
她在等,或許是在等安經(jīng)年睡下,等一個可以不用和他碰面的機會,然后她就可以偷偷地溜上去,像看不見摸不著的空氣一樣,靜悄悄的渡過這三天就好。
有冰涼的東西落下來砸在她頭上,繼而是身上,腿上……
天氣陰沉了一天,終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變成細細絡(luò)絡(luò)的雨點落下來,夾著初秋的涼意,逼退人內(nèi)心的最后一絲熱氣。
她還是生平頭一次如此強烈的希望自己能夠化身成空氣,那樣的話安經(jīng)年就看不到她,若是看不到,自然也不會有厭惡。
是的,她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十分令人厭惡的事。
……
……
“表妹,表妹!你在哪兒呢?”二本從院墻另一側(cè)轉(zhuǎn)過來,“哎呀我的好表妹!你在這兒干嘛呢?”
他一把拉住憶憶往院子里拉:“快進來,快進來?!?p> 憶憶木木地被他拉著,居然不知自己是如何進了門,卻第一眼就看見樓上安經(jīng)年的門關(guān)得死緊。
心頭又像被什么東西狠狠錘了一下。
愧疚……
對,應(yīng)該是愧疚。
有些東西能偷,有些話卻不能偷聽,她活了二十多年,這道理她還是懂的。
……
她突然覺得有點兒想哭。
就算是差點兒在這個城市跑丟,就算是差點兒沒有容身之所,她也不曾想哭??蛇@會兒,就是沒來由的,覺得鼻子眼睛都一股腦兒的泛酸。
……
……
真是的,多大個事兒啊?
難道離開了余夫人,她就不是那個“囂張”的“余千億”了嗎?
她豪邁地一抹鼻涕……
哎,還是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