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將快報揉成一團,“這些燕人,簡直欺人太甚!”
白玨道:“燕人狡猾,想要搶奪曾經(jīng)丟失的龍城,屢試不爽?!?p> 皇上搓了搓額頭,只覺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難道朝中就沒人能徹底解決他們嗎?”
白玨語氣惋惜,“先皇答應(yīng)過燕人,若他日燕人有本事奪回龍城,定當雙手奉還。這是他們一直猖狂的原因?!?p> 說起這事兒,人人當笑話,是先皇當年攻破龍城后,挑釁燕人的戲言。
但皇命就是皇命,燕人亦當了真。
三年前,燕人養(yǎng)精蓄銳,竟然真的帶兵攻擊,打著名正言順挑戰(zhàn)的旗號。
龍城在南炎西面邊境和燕國的交界處。周邊復雜,易攻難守。
似盤龍飛天的地形,無人敢應(yīng)戰(zhàn)。
只有一身紅衣手握長槍的顧婉卿迎敵而上。
灰塵漫天的空中出現(xiàn)一抹如飛鳥般的紅影,直取上將首級。
當年驚呆所有燕人。
只是本來奪得頭籌,卻遇到大片的鳥類遷徙,敵軍趁機將龍城的城門戳了個窟窿。
后顧婉卿圍剿抵抗,一場暴風雨過后,兩方士兵都落荒而逃。
龍城勉強算是保下,可后期修補城墻的費用也高得可怕。
所以顧婉卿那一仗,雖說打得漂亮,可也是損失慘重。
“看來,綰青將軍對地形頗有研究,她是不二人選。不過早晨敲登聞鼓的那位顧大人?”天師再次有意提醒。
白玨一記狠厲的眼刀飛過去,和天師目光交匯交鋒。
皇上道:“顧冬棋方才哭天搶地一番,讓朕處罰顧婉卿。這顧府已經(jīng)亂成一鍋粥,毫無昔日風光。顧婉卿近日總是無端惹禍,朕想,要收回她的將軍旗了。”
剝奪將軍旗,和貶為庶人并無兩樣。
白玨躬身道:“皇上,顧府是家事,龍城是國事,還望皇上,以國事為先?!?p> 皇上糾結(jié)道:“可朕已經(jīng)收了她的兵符。況且,她去前線,難保不會出什么意外。龍城就要拱手相讓了?!?p> 想起前幾次,皇上就心有余悸。
白玨淡淡笑道:“燕人再行進攻,必然有應(yīng)對之策。臣提議,應(yīng)當讓綰青將軍思考出制敵之策,再讓郭青將軍帶兵前往。若成功,對兩位將軍都不失功勞一件?!?p> 皇上豁然開朗,道:“白玨提議,朕看可行。”
……
殿外。
天師和白玨一同出去。
引路的內(nèi)侍頗有些擔心,畢竟這滿朝上下,回回進宮不給天師好臉色的人,除了綰青將軍,便是白玨了。
二人并排離開,天師率先開口道:“白大人雖只封四品官銜,卻深得皇上重用,只是何時會對綰青將軍施以援手了?”
白玨冷著臉,“為南炎,非為己。”
天師笑道:“希望在令兄白凌二十二歲,以身祭天那日,白大人也能夠如此為南炎著想。”
白玨停住,登時周身殺氣翻涌。
內(nèi)侍嚇得連連后退數(shù)步,明白天師刺激了白玨的命門。
白玨佩劍出鞘兩寸,劍柄抵向天師的心口,動作行云流水。
“白白白大人……天師不可傷啊……”內(nèi)侍顫抖地提醒著。
白玨目光定距,如嗜血成性的殺修羅,凜冽強悍。
那內(nèi)侍瞧了一眼,頃刻間有種被拖入地獄的錯覺。
反觀朱雀天師,笑意盈盈,被劍柄抵住胸口也能波瀾不驚,實乃仙風道骨。
“兄長的事情,我會記住一輩子的?!卑撰k將聲線壓至最低處,像野獸捕獵前的低鳴。
朱雀天師明朗一笑,甩開拂塵,將劍柄打回。
繼而如騰云駕霧一般,使輕功飄然遠去。
望著那白影,最后消失于宮墻的紅綠中,白玨才收回目光,壓下了殺氣。
內(nèi)侍總算松了口氣,繼續(xù)引著白玨出宮。
宮里下人們皆知——
自從皇上昭告不允許白凌活過二十二歲時,狼犬白玨和朱雀天師的梁子,就徹底結(jié)下了。
……
一道圣旨送入顧府。
顧冬棋欣喜地接下,內(nèi)侍卻宣讀是讓顧婉卿想出對敵之策的。
被扒了誥命服的顧夫人本就是惱羞成怒,現(xiàn)下知道顧婉卿還有軍令在身,若是立了功,就根本不可能搬出將軍府。
一家子在晚飯桌上嘰嘰喳喳,差點將整桌飯菜都掀了。
顧曦嫌棄至極,任由他們吵鬧,自己拍拍衣裙離開堂屋。
不過她深知,就有一點,她的笨蛋爹娘說對了——
絕對不能讓顧婉卿在這次龍城戰(zhàn)役中立功!
……
顧府東苑。
玄茗推門回來。
顧婉卿正在細細查看龍城地形圖,頭也不抬問道:“藥膏都給顧元送去了嗎?”
“讓丫鬟給送去了。”玄茗很不情愿地說道,“顧家那些人看到了圣旨,瘋了一樣?!?p> 顧婉卿忽視了她后半句話,道:“那就行,這些藥膏的止疼效果快?!?p> 玄茗走至顧婉卿面前,手掌蓋上地圖。
“將軍啊,顧元那個臭小子當面就誣陷將軍你,還跟著顧大人去進宮敲了登聞鼓,也就只有將軍你,才能如此平靜。還好心送藥膏!”
玄茗今天知道顧冬棋真的去敲了登聞鼓,憋屈地在后院找樹撒氣,直接劈斷了一顆。
顧婉卿用食指打了下玄茗的腦袋,“顧元不懂事,被燒傷成這樣,也是可憐。錯不在他,無需和小孩子置氣?!?p> 玄茗悶哼一聲,又道:“聽聞,這次讓將軍出制敵之策的人,是白玨。他今天進宮了,就在顧大人后面?!?p> “他有他的目的,我尚且不知??巯氯艏t,必然是要利用我做什么?!?p> “那將軍,還要順著他的意嗎?”玄茗問。
顧婉卿知道,白玨行為古怪非常,絲毫不合常理。
可是山神祭祀時,他結(jié)結(jié)實實為顧婉卿擋了一擊。
只要想到這個畫面,想到當時白玨抱起她護住她的那一幕,顧婉卿就心亂如麻。
“別說這些了,龍城的事要先解決。”
“哦。”
顧婉卿搬來許多書籍,磨墨開筆。
兵法之事,玄茗幫不上忙,就只能退下房屋。
夜深,顧婉卿面前的紙張上已經(jīng)是密密麻麻的字跡。
微風正暖,惹人犯困。
窗紙上突然悄然透進來一根點燃的香。
顧婉卿只覺得空氣香甜,更加疲憊。
于是放下毛筆,俯下身子,趴在地圖上睡著了。
顧曦悄悄推門而入,小心翼翼,四處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