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予十二:大教主一談邊界,小弘予六神無主
滿載而歸的馬車。
武涂幾次想開口,卻又不知道怎么問。
弘予則另有心事。
根據(jù)武涂之前的描述,加上自己的推斷,他見到的“魔鬼”,有可能是外星文明。鐵球和盔甲,或許就是小型的星際飛行器??梢娖淇萍己臀拿鞒潭?,是高于自己的星球——哥莫地曼的。
心目中小小的優(yōu)越感,一掃而空,如果說水榭之星,是眾多星球文明交匯的地方,那么自己所代表的哥莫地曼文明,極有可能毫無優(yōu)勢。所謂“魔鬼”的降臨,也許就是其他星球文明到訪而產(chǎn)生的災(zāi)難。在影視劇中,也多次看到類似的情景,外星文明入侵哥莫地曼,哥莫地曼的人類從分裂仇恨到團結(jié)一致趕走外星文明的俗套劇情。
弘予的鎮(zhèn)定天賦,在平靜的時候,似乎不起作用。思維已經(jīng)跳脫到更遠的問題上。他來到水榭大陸之后,一直在觀察,為何這個星球上的人類,和哥莫地曼上的人類幾乎是完全一樣的?也許是通用同源?或許哥莫地曼上的人類,其實來自水榭之星?或者水榭之星上的人類是遷自哥莫地曼?再或者,哥莫地曼和水榭之星上的人類,都不是“本土”的原始居民,而是其他星球X的星際流浪的難民,殖民?不過哥莫地曼上,并沒有精靈,妖怪或者魔鬼,那么水榭之星上的種族如此多樣化,可見,水榭大陸是一個星際文明的交匯處,那么是什么力量使這里成為交匯處的呢?那么又是什么種族在操縱這神秘又強大的力量呢?
心煩意亂中,弘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馬健曾在來拉多的路上,對弘予說過“在座的一大半人都見過魔鬼?!笨勺蛱煸谖渫繂栍袥]有見過魔鬼的時候,浮魚卻表現(xiàn)的好像沒有親眼見過魔鬼。
馬健說的一大半,難道不包括浮魚?不過浮魚作為他們之中的首領(lǐng),就算誰沒見過魔鬼,他也不該沒見過。亦或是浮魚故意做出沒見過的樣子,來讓武涂自己把自己的經(jīng)歷說出來?可當(dāng)時浮魚已經(jīng)喝得大醉,在武涂冷不丁一句話后,就立即切換姿態(tài),對浮魚來說,莫不是太心機了一點……
也許是我想太多了。
弘予這么想。
回到了營地,面對超額完成的任務(wù),以及眾伙伴的贊揚,弘予反而更加心虛,看誰都覺得可疑。弘予擔(dān)心自己這種情緒被其他人看出來,就借口五谷輪回,去遠處方便。
別人方便,都是尋覓隱蔽的地方。
弘予卻往高處的隕石山而去。
爬上山頂,輝煌之月已經(jīng)一半隱沒在地平線上,四周開始變得暗起來。
飛鳥還林,空谷啼鳴。
巨大的隕石山,弘予就盤腿坐在其中一個缺口上。
難得的平靜。
在老家哥莫地曼,弘予就喜歡這么坐在小河邊,看著河水緩緩流淌。如今則是看著隕石山谷中的白云飄動,山嵐起伏。
仿佛有了生命一樣。
慢慢地,弘予好像產(chǎn)生了幻覺。
弘予仿佛看到一個身影,乘著云,緩緩朝自己飄來。
等到弘予回過神來,那個精靈已經(jīng)站在了弘予的面前。
弘予仔細打量,大吃一驚。
來者非是旁人,正是在巖石監(jiān)獄中,頂替弘予,在死刑決斗中逃脫,不知所蹤的那個精靈。
弘予打一開始就對這個精靈沒有好感,直覺告訴他,這個精靈是邪惡的,是敵人。
弘予通過馬健的介紹,也大致了解過這個精靈,非常厲害,非常難對付,以至于不能提起他的名字。
弘予下意識地往腰間去摸,想抽出寶劍,但只能從腰間摸出了幾張預(yù)備用來擦屁股的草紙。
那精靈:呀嚕!又見面了!
弘予不敢答應(yīng),恐對方對自己的語言下咒。
那精靈:在這發(fā)什么呆呢?莫不是對眼前這個大坑將來可能發(fā)生的事情而煩惱?需要孤來為你排憂解難呢?
弘予更不答話。
那精靈:哎!為什么你們每一批神選少年都這么傲慢呢?想跟你們溝通,真是費勁。按理說,你們總應(yīng)該比這片大陸上的那些老頑固通情達理一些,接受能力和想象能力要強一些。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讓孤來跟你們從頭講起呢?
弘予心想:讓他自己主動說,也不妨事,且聽一聽這個在馬健等人口中的壞人,是如何解釋他的所作所為的。
那精靈:好好好,孤就再費一番口舌。精靈和魔鬼,是同氣連枝的兩種永生種族,因為同為永生,所以各自相安無事。而自從你們?nèi)祟愓Q生,這種平衡就打破了。有限生命,將一切與時間相關(guān)的事物,用價值來標注?;蛘哒f,人類把周圍的事物,用時間來標注其價值。有了價值,就有了貪欲。那么不斷膨脹的貪欲,就是魔鬼侵略性的來源。同樣地,也讓精靈的政權(quán)逐漸凋敝。精靈們使用先祖的智慧,說服人類與自己一起對抗魔鬼,并將魔鬼“魔鬼化”。算來,這已經(jīng)是第三次了。精靈們必須認識到,無法繼續(xù)欺騙人類,讓有效生命替他們賣命。某些精靈先知,也通種種【預(yù)兆】,預(yù)知整個萊瑞阿的命運走向。有些選擇了繼續(xù)隱瞞,有些則選擇做些什么。不巧,孤,正是后者的后者。
那精靈說起話來,十分的得意。好像一切盡在掌握的樣子。
弘予:那你為什么要找我?
弘予壯著膽子問了一句。
那精靈一笑:按理來說,孤總是欠了你一個人情。孤才跟你說這些。其實,你們這些人類,精靈所擔(dān)心的,魔鬼降臨,勢力洗牌,宇宙格局。孤通通視作兒戲,也不能影響到孤分毫。
弘予心下一凜,什么?所有人都動員起來,整個大陸都驚動的大事,在這位精靈看來,都不算事?那么這位精靈到底是何方神圣?對了,馬健好像說他是某某教的教主,也許是超脫了精靈的存在,莫非已經(jīng)是……神族?
那精靈仿佛看穿了弘予的心思,擺擺手:別瞎想,我給你舉個例子。你養(yǎng)過小狗吧?你給小狗戴上項圈,成為小狗的主人。你替小狗的生命安全負責(zé),同樣也樣對小狗的行為闖的禍負責(zé)。所以你才會制定一些口令,一些行為規(guī)范,來限制小狗的行為,這樣你才能掌控住你的小狗。在水榭大陸上,也是一個道理,每個種族,都有本種族所能通達的極限。那么這些極限,就是這些種族的“邊界”。一旦突破邊界,就會被認為是大逆不道,破壞了宇宙的平衡。會受到那些遵守邊界的種族的圍追堵截,征剿討伐。魔鬼是不是降臨來破壞水榭大陸的和平,根本就不是問題的根源,之所以被精靈和人類夸大成一整個大陸的浩劫,完全是他們意識到自己綁住小狗的項圈,就要割斷了。
那精靈:而孤,就是其中的一把刀。
弘予腹中一陣翻滾。
那精靈得意的神情,突然陰沉下來。
那精靈:然而,也就在孤逐漸突破邊界,認識到更多的時候,孤感受到了一種更神秘,更不可知的力量。
那精靈的軀殼,突然變得半透明,渾濁,仿佛其體內(nèi)的精靈本體的波,在于軀體相互排斥,做著斗爭。
那精靈的聲音也變得渾濁沙?。哼@種力量,無處不在,它們跳脫出我們整個宇宙,整個萊瑞阿,它們有的凝視著我們,有的毫不關(guān)心,有的不屑于知道我們的存在。它們可以信手將我們的全部歷史拈來,打碎重組,也可以隨意操縱組合我們的命運。我們就像是它們書架上的一本書,可以隨時翻出來閱讀!涂改!撕掉!燒毀!孤能感受到它們……
那精靈緩緩地,恢復(fù)到正常狀態(tài),但是整個軀體來看,還是不太自然。
那精靈:因此,孤的目標,已經(jīng)不局限在這塊大陸上,而是想跟那些“高維度”的生物對話,甚至與它們一同生活,這也是孤想突破的邊界。
那精靈停了一會兒,聲音變得沮喪。完全沒有之前的飛揚跋扈與目空一切。
那精靈:可是至今,孤沒有任何實質(zhì)的進展,盡管孤做過各種嘗試。就算是創(chuàng)建一個宗教,毀滅一個星球,也無法讓孤與那些高維度生物貼近半分,也無法引起它們的注意。因此,孤開始思考,究竟是哪些因素阻礙了孤,又是那些因素,孤如今尚且無法控制——
弘予:我們。
那精靈:沒錯。你們。孤無從預(yù)料你們的出現(xiàn),也無從追溯你們的來源。孤盡管走遍你們的哥莫地曼,墓莫地曼,自然尋找不到你們降臨的原因。種種線索,指向一本書——
弘予:《預(yù)兆》。
那精靈吃了一驚:你怎么知道?
弘予:我見過那本書。
那精靈:那本書在那里?
弘予:那本書已經(jīng)不在了。
那精靈:不可能!你一定在騙孤!
弘予:我親眼看著,那本書,跟《合一篋》融合在一起。我們就是靠著這個力量,來到水榭之星的。
那精靈:有這等事?《預(yù)兆》居然在萊瑞阿出現(xiàn)了?怎么流傳過去的?這些信息,不會引起時空的混亂嗎?
弘予見那精靈突然失魂落魄的樣子,有點不忍,于是繼續(xù)講自己在周易雄老爺子那里得到的信息。
弘予:《預(yù)兆》在跟《合一篋》融合之前,是在“大易星術(shù)士”周易雄老先生的手里,據(jù)周老先生所說,這本書,是他的師兄,叫什么“大棒”托巴,交給他保管的,還有……還有……還有什么,想不起來了。
那精靈:“大棒”托巴?“大棒”托巴?孤怎么想不起來在哪里聽過這個名字?名字?名字?這個名字?那個名字?你的名字?孤的名字?誰的名字?啊——
那精靈突然軀體顫抖起來,像是糖人突然內(nèi)部受熱,融化翻滾起來,內(nèi)部發(fā)光發(fā)熱。弘予嚇得往后退了幾步。
那精靈的軀體越來越亮,像是一顆強光的燈,照亮了四周。
弘予也能感受到那光線,撲面而來的壓力,同時,伴有著苦杏仁一樣的味道。
苦杏仁?記得馮大偉曾說過,他撿到《合一篋》的時候,也有這樣苦杏仁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跟自己現(xiàn)在聞到的味道相同。
終于,那精靈的身軀,又強烈地亮了一下,然后收縮,消失掉了。
弘予的眼睛受強光刺激,一時間爆盲,現(xiàn)在四周恢復(fù)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了。
好一會兒,弘予依舊什么都看不清。
這時,弘予聽到了遠處,傳來了浮魚馬健的呼喚聲。
弘予兄弟!你沒事吧?
剛才這里突然特別亮,發(fā)生什么了?
什么東西,你眼睛怎么了?
弘予捏了捏浮魚的胳膊,穩(wěn)穩(wěn)地站定。
弘予:一顆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