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得飛快,轉(zhuǎn)眼婚期已近,左豪身上的傷已經(jīng)好的七七八八了,連日來舅舅陳孝正似乎放下了手中的一切大小事務(wù),終日陪在左豪身邊。
或許在他和左豪的心里都十分清楚,也許這是最后相聚的時光了,所以兩個人都倍加珍惜。
期間陳孝正將自身所學(xué)的陣法幾乎傾囊相授,但是陣法一途玄妙深奧,晦澀博雜,想要短時間融會貫通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但這足以讓左豪受益匪淺。
還有,越是接觸越讓左豪心里生出自卑感來,原本他對自己的頭腦還比較自信的,但漸漸的他發(fā)現(xiàn)和這個舅舅陳孝正比起來自己簡直就有若云泥,直教左豪自慚形穢。
除了傳授左豪陣法外,陳孝正似乎對虛迷特別的喜愛,除了指點虛迷修行時侯,他會板著一張嚴(yán)肅認(rèn)真的臉外,剩下的時間就是帶著他終日在公輸成內(nèi)玩耍,年近不惑的陳家副家主竟突然化身成了一個孩子王。
公輸城內(nèi)經(jīng)??梢钥吹揭粋€大孩子王領(lǐng)著一群孩童在城內(nèi)組成一支浩浩蕩蕩的隊伍,上竄下跳的嬉笑打鬧,常常引來一群人駐足圍觀,似乎每個人臉上都寫著一個大大的問號,他們不明白這個堂堂的副家主陳孝正到底是怎么了?
只有左豪清楚他的心境,他默默地坐在一旁看著,舅舅那嘻笑歡樂的身影,不由得悲從中來,心如刀絞。
歡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轉(zhuǎn)眼間婚期將近,左豪作為陳家的子弟必須要返回陳家的靈鷲城去,事先準(zhǔn)備好迎親的一應(yīng)事宜,然后再從靈鷲城出發(fā)前往南宮世家迎娶新娘。
這一日,陳孝正帶著虛迷乘著竹鳥先行出發(fā)趕往靈鷲城去了,可左豪卻選擇了騎馬回去,因為他知道有個人一定會在路上等著他,他不想讓她失望而歸。
左豪和陳七二人騎著馬在路上不疾不徐的走著,果然如同左豪所想的那樣,遠(yuǎn)遠(yuǎn)便看見兩個熟悉的身影站在路旁等候著。
一個身型彪悍的光頭和尚,旁邊的是那個嬌小的身影,她的身上披著的還是那件長袍,黑色,紅云。
左豪快馬揚鞭趕了過去,可臨近時卻又放緩了速度,遠(yuǎn)遠(yuǎn)的他翻身下馬,神情復(fù)雜地望著婉玉,一時間竟是有些遲疑地停住腳步。
左豪突然間有些不知所措,一別多日,她似乎憔悴了許多,現(xiàn)在一定很難過吧,該和她說些什么?安慰她嘛?呵呵……
婉玉有些顫抖地扯著那件黑袍,將身體裹得更緊了,她癡癡的凝望著左豪,欲說還休,哽咽難言。就這樣,二人再見時四目相對竟是一時無言。
風(fēng)吹過,婉玉向前邁了一步,悠悠開口,凝噎著說道:“未見君子憂心如醉,即見君子云胡不喜,相公啊,婉玉想你了,就是想來看一眼?!?p> 無論是面對紅蓮寺的那只虎妖,還是山谷中的孔成仁,又或是擂臺上那個強大的公孫昊,左豪從來都沒有退縮過,可這一刻,他竟是有些站不穩(wěn)腳,踉蹌著險些摔倒。
無奈的時候或許可以抱怨一句,要來的終究會來,要走的無人可擋??涩F(xiàn)在他卻無言以對,因為選擇權(quán)從來都在自己的手上,他終究是負(fù)了眼前之人。
左豪定了定心神,邁步向前走去,咫尺天涯或許就是這樣的感覺吧,每一步似乎都那樣的沉重。
“你……”
左豪艱難的走到跟前停住腳步,想說的話到了嘴邊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終是愧疚難言。
婉玉靠了過來,撲進左豪懷里,將他緊緊的抱著,她還是那個婉玉,還是那個夜里在紅蓮寺旁獨自撐起整個世界的小姑娘,那個弱小卻強大的姑娘。
可是她的心上人卻不再是那個相公了,他即將成為人夫,可娶的卻是另有其人。
左豪抱著懷中失聲痛哭著的婉玉一時間心如刀絞,那句一直藏在心里卻又難以啟齒的話終于開口說了出來。
“婉玉,其實……本不必這樣的,我們……我們可以一起生活的……“
這樣的話他終究還是說不下去了,因為從這話出口的那一刻對兩個人來說本就是一種褻瀆和傷害。
婉玉搖了搖頭,從左豪的懷里退了出來,她一邊擦拭著眼淚,一邊伸出手撫摸著左豪臉上的那張面具,聲音沙啞地說道:
“婉玉做不到啊,婉玉本為妾,相公娶妻之時,婉玉理應(yīng)攜草結(jié)環(huán)侍奉左右,以前婉玉無所謂的,可現(xiàn)在婉玉做不到了?!?p> 說著她撫摸著身上的黑袍,說道:“婉玉忘不了在湖邊長亭的那晚,相公舉頭望月時落寞的側(cè)臉,也忘不了風(fēng)起時相公遞給婉玉的這件長袍。
忘不了紅蓮寺那個一片漆黑的晚上,相公明明已經(jīng)害怕得渾身顫抖了,婉玉記得相公那時被嚇得臉色蒼白,可當(dāng)危險來臨的時候,相公的眼神是那樣堅定,相公是那樣勇敢的擋在婉玉身前,那一刻相公就是婉玉的天,只要有相公在婉玉什么都不怕了。
婉玉一輩子都忘不了相公從熊熊的大火中歸來的身影,相公就是婉玉的英雄,可是,可是婉玉不愿意和別人分享自己的英雄,婉玉是不是太自私了,可是婉玉真得不愿意……“
話到最后婉玉已是泣不成聲了,她無力的蹲在地上抱頭痛苦起來。
“對不起……“
左豪看著傷心欲絕的婉玉,難過萬分,自己不能同時去愛兩個人,那樣抬自私了,也太傷人了,除了對不起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或許他可以說些讓她好受的話來安慰她,可是他說不出來,也無法說出口。
過了很久很久,婉玉站起身來,她擦著眼淚,說道:“相公,婉玉想要離開一段時間,待到春暖花開的時候,婉玉會再回來的?!?p> “也好,也好……“左豪悵然若失地說道。
這時一團光從左豪的胸前閃過,落在地上,化作一個黃衣少女,周身水汽氤氳,讓人看不清她的容貌身型。
左豪先是一愣,隨即恍然,說道:“芥子,你怎么出來了?長這么大了?“
芥子卻對他不理不睬,扶著婉玉輕聲安慰起來:“別難過了,這個渣男他會后悔的,快別哭了?!?p> 婉玉勉強止住哭泣,沙啞的聲音說道:“姑娘你是……“
芥子說道:“我叫芥子,是你相公的姑奶奶,以后我在慢慢告訴你,咱們走吧,別理他?!?p> 說著她便扶著婉玉向前走去,婉玉難過的回頭看著左豪,依依不舍的被芥子拽著離去。
左豪看著婉玉離去悵然若失,心痛不已,直到他們走的遠(yuǎn)了左豪才突然想了什么,說道:“芥子,你怎么也走了?“
芥子頭也不回,沒好氣地說道:“姑奶奶我不走,難道還等著欣賞你洞房嘛?“
左豪又將胸口上那塊玉掏了出來,說道:“那這玉?沒這玉你在哪待著?。窟@玉你帶著吧!“
芥子說道:“你留著吧,我沒那玉可以,你沒了那塊玉可不行,別他么跟老子說話了,好好回去跟你的南宮大小姐洞房去吧,呸!“
左豪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什么,也什么也說不出口了。
風(fēng)吹過,空曠的山野中,只剩下左豪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悵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