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碎,因昨夜的風沙,今日的日頭格外明亮,照在人身上仿若要將人烤熟。
一行人將汗巾包裹住了腦袋,不叫任何風沙闖進口鼻。
此行,一連走了三日,才發(fā)現(xiàn)了端倪。
是夜,朱巡命令眾人將馬匹綁在山洞中,便拿出地圖仔細稍看。
此處山體嶙峋,正巧這幾座山將中間沙地圍了起來,形成包圍之勢。而他們,正好在這山體中的另一處出口。
半響,朱巡吩咐:
“趁著星夜,我們兵分三路,繞著山腳前進打探?!?p> 他又指著人,將人分成三隊,五人一組,剩余無人在山洞中等待消息。命令完,立即讓所有人出發(fā),而林安,正巧被留在原地看顧馬匹。
宋敬亭被分到了由中間前進的隊伍,穿過山隙,進入包圍之中。其余兩隊則是分為兩方,由外圍前行探索。他所在的小隊,是最危險的。
朱巡顯然也知曉,對著宋敬亭等人說:“進入包圍之中最是驚險,即便沒打探到地方,也不要打草驚蛇,莫要被人發(fā)現(xiàn),不然極難逃出?!?p> “是?!?p> 朱巡又吩咐留下來的將士:“若是今夜寅時我們還未回來,那么你們就立即回軍,不再等待?!?p> 話語一落,留在原地的將士皆是瞠目結舌,急忙說:“這怎么行?!”
朱巡瞪住那開口之人,喝道:“這是命令。”
話到此處,林安等人只能說是,便不再爭論。
受到命令后,這些人就出發(fā)了。肩頭披著月色,塌入那山中。
林安在幾人中軍銜最高,另外幾人便聽著她的命令。
她看著這四人眼下的青黑,便說道:“今日你們都累了,先休息休息,我來守夜?!?p> “這…”幾人聞言面面相覷,“林都伯,此時休息怕是不妥?!?p> 林安心下嘆口氣,說道:“我們幾人如今在此處等候也得等到寅時,有什么風吹草動,我會立即叫你們的。今夜未必有俘虜?shù)闹?,或許明日還要再探;也或許今夜就得駕馬回城,養(yǎng)好體力才是上策。”
四人見他這樣說,猶豫兩息后點頭,就在原地和衣而睡了。
林安坐在洞口處,時不時往外邊打探,又用耳朵細細聽著外面的聲響。
…
時間漸漸流逝,烏云很快擋住月光,留下一片黑暗在人間。
丑時一過,出去探查的小隊漸漸回來,可唯有宋敬亭那隊,遲遲沒有蹤影。
此時所有人都站在洞口處往外眺望,然夜色深沉,竟看不到半點人影。
寅時漸漸由寅時一刻到寅時三刻,又到寅時六刻……
眾人漸漸等得心急,心下都覺得未回來的人怕是已經兇多吉少了。
朱巡立即吩咐其余人:“來幾個人跟著我進去查探,若是受到信號彈,你們立即就騎馬回城,不再等待?!?p> 話音剛落,便聽到了外頭有悉悉索索的腳步聲,眾人立即將武器握在手中,眼睛緊緊盯住洞口。
此時正好圓月自烏云中探頭,月光立即將來人面目照得清清楚楚。
正是宋敬亭!后面跟著回來的是另外四人。
眾人心下立即放松,手中的武器馬上收了回來。
朱巡面色一沉,語氣發(fā)沖,對著幾人問道:“怎么現(xiàn)在才回來?”
宋敬亭行禮道:“月色被遮,里頭也看不見星辰,只得順著亮光摸索前進,幸好知道了那些俘虜所在地?!?p> “真的?”眾人聞言面上一喜。
“是?!闭f著便坐了下來,“趁著夜色遮擋,屬下們便看到了敵軍驅使著俘虜在干活,那情形,仿佛在運著什么,只可惜天色太暗,沒能看清。”他頓了頓接著說道:
“若是要將俘虜全數(shù)救出,為求速度,怕是只能進入其中。只是那中間通道只得讓十余人一同通過,若是要派兵進去,只怕很快便被發(fā)現(xiàn),有去無回?!?p> 他這樣說,朱巡便陷入沉思。
此時天色漸亮,已到卯時,朱巡沉思了兩刻便道:“如今休息一下,待明日黃昏后再行打探一番,需得找到救出百姓的法子。”
他這樣一說,眾人也不再說什么。累了大半夜,已是疲憊不堪,很快,他們草草掃走地上的石子,靠著山壁便進入睡眠。留下昨夜守在原地的人守在洞口。
林安看著宋敬亭靠在里頭,離眾人都稍遠,她便靠到他那里。
宋敬亭感受到有人靠近,睜開眼就看林安坐在他旁邊,他一言不發(fā),只看著她,似在問有什么事?
林安低聲開口:“方才你同副將稟報時我就知曉你還有事沒說?!?p> 宋敬亭聽到此語,深深看了她一眼,想了一下,靠近她說道:“那些俘虜怕是被當成苦力開采鐵礦了?!?p> 林安聞言大驚:“那里是鐵礦?!”
宋敬亭點頭。
兩人心里都有些沉重,若是鐵礦,必有許多匈奴守著,若是貿貿然進去救人,怕是那些人連同俘虜都殺死也不愿讓他們救出。
更別說那鐵礦,若是都做了兵器,召了壯士,怕是下次再進攻關中,怕是很難抵擋。
“那你方才怎么不同副將說?”林安湊在宋敬亭面前笑聲問道,呼出的氣將他手上打出一片雞皮疙瘩。
宋敬亭不動聲色將手移開,看了他一眼,解了她的惑:“若是那兩個人真是逃出來的,那將軍和副將必定知曉?!?p> 但沒和這些人說,是怕走漏風聲。
林安明白了,將腦袋離開他,獨自靠在山壁上思索著。宋敬亭看他如此,便再次閉上了眼,任由黑暗爬滿累極的身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