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王從景
王慎真三步并作兩步走,笑瞇瞇道:“林安,許久不見了?!?p> 林安微微一笑,道:“不過兩個月罷?!?p> “你是何時進京的?”王慎真問道。
林安:“今日午時進京,先在何尚書大人府上下榻了。”
王慎真皺眉道:“怎么不來丞相府?丞相府可比尚書府大多了。”
“家?guī)熢谏袝?。”她笑道,“不過家?guī)熥屛襾碡┫喔輹幌仑┫啻笕??!?p> “那正清道長怎么不同你來?”王慎真問道,單單憑她一個人,可未必見得到他爺爺。
林安如何不知,只不過師傅本該是逍遙自在的道人,可沒必要再陪著她四處游走了。
“家?guī)熢诜恐袩挼つ?,我怕來遲丞相怪罪,于是便獨自一人過來請安?!?p> 不見便不見了,那王從景老奸巨猾,這京城怕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要是真進了他的眼,還未必是好事。
再說,宮中貴妃是王從景的女兒,而如今熙正帝不過兩個兒子,一個皇后所出的大皇子,一個貴妃所生的二皇子。
王慎真一把摟住林安的肩膀,道:“那便先隨我進府吧,我讓人通報,看看我爺爺?shù)貌坏每?。”這王慎真也是個人精,只說得不得空,也不說會不會見,
但王慎真有一句話說對了,丞相府確實是大。亭臺樓閣,應(yīng)有盡有。甚至院旁還有一小湖,湖水翠綠,湖面荷葉片片青翠,湖上泛著小舟,湖中有一小亭。
王慎真一進院,便吩咐身邊書童將林安進府的事情告訴王從景,他便領(lǐng)著林安四處閑逛。
走到湖邊,看林安對這有興趣,便道:“此湖是皇上即位,我祖父剛右遷為丞相之時所挖。說是當(dāng)初皇上想讓王家搬到玄武街那處宅子,只不過祖父在這兒住久了,不愿搬離。皇上便讓工人將旁邊原是小池塘處挖大,又添了湖中亭,以示恩典?!?p> 林安點頭,未再來得及說什么,便有人來了。
王慎真身邊書童帶回來一人,王慎真便介紹這是管家,管家行禮道:
“林公子,大人有請?!?p> 聽到此言,兩人便稍稍有些詫異,只不過林安微微拱手,便隨他前去。
一路上,那管家便打探著林安,問年歲,問西北生活。又問正清道長安好否,這次擊退西域是否有立功?
林安聲音緩緩,全部如實回答,還透露了升當(dāng)都伯的事。
管家邊聽邊點頭,待這些回答完后,也到了王從景的書房。
那管家先進去通報,以林安的耳力,微微聽到了里頭那管家將問她的事情一一告之與王從景。
不稍片刻,管家出門迎林安進去。
林安便頭一回見到了大名鼎鼎的王丞相王從景。
并非傳言中不茍言笑的模樣,反倒是發(fā)須兩白,面目含笑,頗有大家之風(fēng)??磥韨餮圆豢杀M信。
林安向他行禮:“林安見過大人。久仰大人美名,如今一見,不勝榮幸。”
王從景面目含笑,受了她的禮,吩咐人上茶,領(lǐng)著她一起坐在棋盤兩頭,笑著說道:“正清道長棋藝精湛,你是他的愛徒,想必也不逞多讓。”
林安頓首:“大人見笑了,不過是學(xué)了師傅兩分技藝,哪能說不逞多讓?!?p> 王從景聽言便道:“謙虛可不是年輕人的作風(fēng),不若與老夫下一盤,讓老夫看看正清道長愛徒的本領(lǐng)?!?p> 林安笑道:“那便恭敬不如從命?!?p> 于是二人執(zhí)棋,林安執(zhí)白,王從景執(zhí)黑。
白子先落,落聲清脆。
黑子隨后,下聲沉悶。
白子占角,黑子阻斷。
日頭漸落,黑白增多,殊死搏殺,乘勝追擊搶奪地盤。
都說這棋盤上變化多端猶如人生,命運多舛而不可預(yù)測。旁人稍稍一看,便已知曉黑白二人行為處事。
白子勇進,有不贏死不休之態(tài);黑子沉穩(wěn),穩(wěn)扎穩(wěn)打;一時之間,不分勝負(fù)。
直至最后,黑子落下,白子全盤皆輸。
林安嘆氣,道:“大人贏了。”
王從景開懷大笑,捋了捋胡須,笑道:“你棋藝精湛,只是太過激進,若是多加思慮,贏的未必是老夫?!?p> 林安點點頭:“是?!?p> 王從景起身,林安亦跟著他起身,不過被他用手制止,笑道:“你喝口茶,老夫去去就回。”說完,轉(zhuǎn)身進了書架之中。
林安端起茶杯,一口冷茶下喉,心下冷笑,看來那一步錯棋反倒是走對了。
一杯茶水入肚,王從景便走了出來,手中拿著一本書,將它遞給林安。
林安雙手接過,卻瞧見上頭寫著棋譜二字,不僅有了卷邊,還泛了黃。
王從景道:“老夫從前棋藝不精,便讓人尋了這前朝大師所作棋譜,日日精練,終得所成。如今便送與你,當(dāng)是老夫的見面禮?!?p> 林安行禮,語氣感激:“多謝大人?!?p> 待了兩息,那王從景又笑道:“先前你師傅正清道長便笑言,說你想當(dāng)將軍?!?p> 林安垂眉,道:“不想當(dāng)將軍的兵不是好兵,林安妄言,竟叫大人取笑了。”
王從景拍了拍她的肩頭,緩緩道:“年輕人有凌云壯志又談何取笑。不過,”他頓了頓,“若是僅憑軍功,成將怕是要許多年?!?p> 林安聽出了言外之意,行禮:“不知大人有何指點?!?p> 王從景居高臨下:“林安,我與你師傅有幾分交情,若是你愿意,老夫也并非不愿提攜你?!?p> 話已至此,她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大人恩德,林安沒齒難忘?!彼@樣說道。
“如此,老夫便提點你兩分。”王從景聲音在她頭頂響起:“若是你五年后能升遷至中郎將,老夫便讓你位極人臣?!?p> “林安定會盡己所能,不負(fù)大人所望?!?p> 從書房出來已是天黑,林安的心還怦怦跳。
這艘賊船,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而如今進了,若是起浪,她林安必是先死那一個!
從前還認(rèn)為自個兒冰雪聰明,但如今一看,比那老狐貍差了不僅一星半點。
有所圖謀,也得保命才是。
如此一想,忘了看路,險些撞到人。定睛一看,原來是王慎真。
王慎真抓了她的手臂,疑惑道:“林兄怎么出來魂不守舍的?”
林安怕他看出端倪,反而一把摟住他的肩膀道:“害!方才見了大人太過開懷,一出門才覺得又困又餓。”
這樣一說,王慎真便道:“既然如此,不如你我同去瑟曲坊喝個酒?”說完,還露出兩聲放蕩的笑聲。
林安才不同他去,只笑道:“看來你回京長了福肉,就是這瑟曲坊的功勞?!?p> 王慎真只嘿嘿笑了兩聲。
林安說兩句“不去”便是不去,同他一道出了巷子便分開了,她直直回了尚書府。
晚上還與師傅同何尚書與何雁守等人用了晚膳,回到房中后便倒頭一睡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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