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半天沒睡著，爬起來悄悄走進(jìn)客廳，小孩睡得香甜。
客廳窗簾拉的不夠嚴(yán)實，月光透過那一條縫鉆進(jìn)來打在他臉上，我蹲他旁邊打量他，睡顏乖巧，安安靜靜的，嘴角無意識輕抿，唇色淺淺勾人親吻。
我看的癡迷，久而久之分不清客廳轉(zhuǎn)動的鐘聲是幾時幾分。
突然他睜開眼睛，眼角有血絲，目光涼而執(zhí)著。四目相對片刻后，他睫毛垂了下來，支起身來，困倦的揉太陽穴，“你怎么在這，嚇我一跳。”
想起來顧孟慧壓制他的那個夜晚。
“我睡不著?！蔽腋纱嘧讼聛恚_伸進(jìn)他被子里，被子里是暖的?！拔覜]想到吵醒你的?！?p> 他聲音有些啞，“嗯。怎么睡不著?！?p> “新的一年了，我興奮。”血液里像打進(jìn)了咖啡因，越困越清醒?！跋氤鋈ネ?，想蹦極，想跳傘，想潛水?！?p> 他笑，“不害怕嗎？”
“怕。”我搖搖頭，胳膊圈住自己，“但，刺激?！?p> “刺激?！彼貜?fù)了一遍我的話，然后往后倒扯過被子蒙上頭，“你先刺激，我再睡會。”
我沒料到他動作這么突然，腳尖朝里踢了踢他膝蓋，郁悶極了，“誒，再陪我聊會?！?p> 他腿彎夾住了我的腳，隔著棉質(zhì)的睡褲被冰到，瑟縮了一下倒沒躲?！斑@么冷？”
“沒睡著，被子就捂不暖了?！?p> 他無可奈何，長臂伸出來扯我往下卷了被子把我抱在懷里，一陣暖意罩住了我，他聲音困倦頭抵在我頸窩，“睡覺?！?p> 我任他抱了一會，還挺舒服。小孩身上硬邦邦的但被子里又暖又軟，腰上的手臂不沉貼在腹上往他懷里壓得緊實，我輕輕嗅著他身上的清冽的沐浴露味，尋思著下次買個奶味兒的試試。
他大概是真的困得厲害，我安靜這會功夫他又睡著了。
好一會我思緒跑回來，想起老許下午和我說的話，又輕輕推推他，“誒，我都被你抱在懷里了你還睡得著？”
他氣息一頓，緩慢的“嗯”了一聲。
我不滿，在他懷里翻了個身，“為什么??？”
他掌心覆著我后腦勺往懷里帶，耳側(cè)突然聽見他有力平緩如鼓點的心跳聲。怕吵醒客房里我爸媽，聲音壓得低，聽起來又困倦又委屈，“姐姐你饒了我吧，我真的好困啊。”
我突然覺得奶味兒的沐浴露用不上了，這奶聲奶氣的像跟我撒嬌呢。我聽的耳朵一熱，手指抵住無意識攥起他胸前的睡衣，顫著嗓音開口，“小孩兒，你好色。”
也不知道誰色。
后來數(shù)著小孩心跳聲不知道哪一刻跌進(jìn)了現(xiàn)實和夢境交織的那一片模糊不清的空白里，山川顛倒，自此分不清清醒和白日。
……
睡得晚醒的也晚，我瞪著天花板好久才清醒過來，這不是我房間的燈嗎？
沈亦云靠著窗邊支著腦袋不知道看了我多久，嘴角掛著淺淡的笑，“醒了?！?p> 我靜靜看著他，剛醒還有些發(fā)暈，說不出話來。
他只要靜靜的站在那，風(fēng)雪就浸染他眉梢，涼涼的，于千里之外的少年人模樣。
我想我大概還沒睡醒。
“叔叔阿姨走了，說過兩天來玩。”
“哦。”我垂下眼皮，腦中混沌，“90平太小，容不下他倆?！?p> 他們說過兩天來真的過兩天會來，老許多半不放心我室內(nèi)圈養(yǎng)了個小孩兒。
他拉開窗簾，逆著光走過來，彎腰在我額頭親吻，“早安，七味?！?p> 又是涼涼的觸感，昨晚……明明記得是個挺溫?zé)岬膽驯А?p> 是夢嗎？
我從被子里伸出手來揪住他的衣領(lǐng)，“我醒了嗎？”
他一愣，然后笑出聲來，“沒醒，你說呢?！?p> 我松了手，面無表情揚(yáng)手抽了自己一巴掌，火辣辣的。
一般能做出這個動作就醒了，也不需要疼來證明，但我的手有它自己的想法。
他被我這個飛快的動作怔住，瞪了我好一會，看著我面上浮出來的紅指印才反應(yīng)過來，一把捏住我的手腕，低呵，“許七味。”
想起上次楚幼沒睡醒掐我的行為，我還有些小得意，嘴角微微勾起，“是不是挺理智？”
沈亦云眉心直跳，松了我的手，“你是不是缺心眼？”
都給了自己一巴掌還叫理智？
我輕輕籠住自己熱辣的半張臉，坐起來曲腿支著胳膊，全身都疼。
睡久了的疼法。
深深吸了口氣，我郁悶極了，“我昨晚明明記得……”
他不接我話，眼里氣惱還沒散。
指尖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腹部，甕聲甕氣，我故做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看他，“理理我?！?p> 他嘆口氣，認(rèn)命一般，“怕你爸媽誤會，我早上抱你回來的，但你確實…和我睡了一晚上?！?p> 說到后來他耳尖都紅了。
原來不是夢，難怪我全身都痛，因為是睡地板睡的。我突然心情放晴。掀了被子起來洗漱，“還有早餐嗎？”
現(xiàn)在餓了。
“有?！彼驹谖疑砗罂次宜⒀?，下巴貼在我頭頂，連名帶姓的喊我，“許七味?！?p> 我含著牙膏沫含含糊糊地應(yīng)，“嗯?！?p> 我臉上還有剛剛抽的五指印，清晰無比，看上去還挺凄慘。
“你爸媽為什么叫你七妹?！?p> “嗲?！?p> 這大概是家里對老幺的稱呼。
“七妹?！?p> “嗯?！?p> 鏡子里我看見他輕松愉快的笑，像冬天早晨拉開窗簾照進(jìn)來的第一縷光，不算炙熱，但清亮。
他環(huán)住我的腰，輕輕“嘖”了一聲，“姐姐的腰好細(xì)?！?p> 我還沒來得及高興，他又說，“好色哦?！?p> …
這小孩兒。記仇。
我轉(zhuǎn)身埋進(jìn)他懷里，把臉上的水擦在他的襯衫上，“沈亦云，我有話想和你說。”
涼涼的衣服貼在身上，他聲線都上揚(yáng)了些許，“嗯？”
“我不知道為什么你不想和我爸媽坦白，但我敢說，一是老許寵我。二是你光明正大。”
少年的腰薄薄一層，我明顯感覺他身形一僵，然后他回抱住我，“嗯?！?p> 你曾經(jīng)因為師兄不承認(rèn)你而難過。
但我承認(rèn)你。
“早安，小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