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旁支出了個榜眼,這幾天在謝府過日子腰板都挺直了許多。
還從賬房這邊要了些銀錢買東西,都是無關痛癢的小數(shù)目,謝姝沅也就默許了。
這幾日來府上拜訪賀喜的人不少。
今日是狀元游街的日子,上邊還在天香樓擺了酒席,謝侑安去赴宴,所以府中難得清靜下來。
只是府內(nèi)安靜下來,謝姝沅這邊卻是不清靜。
謝姝沅剛起來練劍,就被現(xiàn)在院子里的花澈嚇了一跳。
“我說,新科狀元游街你不去湊熱鬧嗎?”
花澈是個愛看熱鬧的性子,平日里哪里有熱鬧一定就有他,今兒倒是轉(zhuǎn)性子了。
他穿了件碧青的薄衫倚在樹下的秋千旁,比起之前的裝扮更加素雅一點,手中折扇似有如無的擺著弧度。
聽到謝姝沅的話,痛心疾首道,“我是想去啊,可是比起看熱鬧我更喜歡錢。柳潯,白花花的銀子??!你一定得把柳潯挖過來……”
“打住,你是對柳潯有什么執(zhí)念嗎?我這兩天看了青衣館的賬本,哪里要破產(chǎn)了,明明生意不錯?!?p> 謝姝沅有些無語的看著花澈,這幾天被他念叨得滿腦子都是柳潯柳潯柳潯,好不容易清閑幾日,他又來。
花澈一點都沒有謊言被拆穿的尷尬,沉默半響后突然冒出來句不想干的話,“我聽說這次的新科狀元姓柳?”
“對啊,柳相卿。”她下意識的答道,一邊劍鋒凌厲的將旁邊的桃花枝砍斷了。
花澈撿起地上的桃花枝,漫不經(jīng)心道,“我倒是打聽到一些有趣的消息,這個柳狀元雖說祖籍在常州,人卻是在滄瀾郡長大的?!?p> “滄瀾郡?”若是她沒記錯的話,花澈之前說話似乎柳潯在流落到挽月閣之前,是滄瀾郡一個地方官家的小姐。
柳潯和柳相卿,兩人還真是有緣,同姓氏還來自同個地方。
只是命運卻是兩個不同的極端,一個是當今正紅的狀元新秀受人敬仰,一個卻是淪落風塵的花樓花魁。
謝姝沅思襯片刻,“所以……這和你的柳潯有什么關系?”
“沒......沒啥關系啊,就無意間打聽到的。”
“你要是把這些個打聽八卦的能力用在賺錢上,我每年都能額外增加多少銀兩的收成了?!敝x姝沅放下手中的劍,拿出手帕擦了擦額間的汗,這才坐下來面對面的與花澈說話。
這么一說花澈就不樂意了,拿起扇骨輕輕敲在她的額頭上,“你這么說可是不對啊,要是不打聽八卦,你可靠的消息來源從哪來?還有,我這些年幫你賺的錢不少吧!居然敢嫌棄我?!?p> “是是是,我們花澈最厲害,我能信任的人不多,你便是其中一個,要是沒有你我可能真的會走得很難的?!?p> 她說的是事實,汴京的這些東西,要不是有花澈在暗中幫忙打點這條路她可能真的會走得有些困難。
花澈沉默半晌,再次說話是以往沒有過的正色,“我說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也離你而去呢?如果,我做錯了事情你該當如何?任何時候都不要太相信一個人,哪怕是自己。”
謝姝沅擦劍的手微頓,隨即嗔笑道,“你今天是吃錯藥了?哪有那么多如果。”
花澈聽了她打趣的話沒有回應,而是靜靜的看著她,似乎是在等一個答案。
僵持之際,謝姝沅依舊帶著淺淺的笑意看著攀房檐上小花朵,眼角淚痣分明,“我愿意信任你是我的事兒,你要是哪天想走我不會攔著,畢竟......天下無不散之筵席?!?p> 最后一個問題,謝姝沅沒有回答。
“好啦,我開玩笑的,為啥搞得這么沉重?!鞭D(zhuǎn)瞬間花澈又恢復了往日里事不關己玩世不恭的模樣。
謝姝沅也斂起心神,“走,我們今天去挽月閣找你天天念叨的柳潯姑娘。”
“嗯?你上次去都只能看到個影子,這次去能看到嗎?”花澈狐疑的看過來,他成天念叨柳潯其實就是想給謝姝沅一個提示,他本身對柳潯沒多大興趣。
“你之前天天那么念叨,我前幾天就悄悄派人去挽月閣說了,今天包下柳潯的所有時間。你滿意了?”
花澈作出個狗腿的表情,“滿意滿意,你是老板我聽你的。”
謝姝沅頭也不回的進了里間,她怕再在這兒待下去會忍不住朝花澈翻白眼,“我去換身衣服,你等我?!?p> 院子里只剩下花澈和聽雨,聽雨在一邊收拾謝姝沅留在桌上的劍,花澈則漫不經(jīng)心的擺弄著剛才撿起的桃花枝,“聽風那家伙呢?好一陣子沒見他了?!?p> 花澈也不是外人,所以聽雨沒有顧忌的答道,“聽風被小姐遣去接聽雪姐姐了?!?p> 突然聽到好久沒有被提起的名字,花澈坐直身子,“聽雪那丫頭要回來了?大半年不見也不知道長丑了沒?!?p> 聽雨轉(zhuǎn)過身去懶得搭理他,“我看花澈公子你是沒被聽雪姐姐收拾夠吧?!?p> “誒?你這個小家伙怎么也學會噎人了,別跟你家小姐學,小心學壞了?!?p> “再壞也沒有你壞!”
說完話之后聽雨直接拿起東西就進了屋子,留下花澈一個人無聊的愣在原地摸不著頭腦。
真是一個比一個的脾氣還要火爆,一個比一個難伺候。
聽雪是謝姝沅的貼身侍女之一,武功不低還擅長醫(yī)術,人長得也是極其標致的模樣。
花澈武功不及人家,平日里卻喜歡調(diào)戲她,所以沒少在聽雪這兒吃過虧,每天不是被揍就是被下藥。
偏偏本人沒有自知之明,聽雪越是冷淡他就越是上趕著去找虐,時間久了謝姝沅都懷疑花澈是不是腦子不太正常。
挽月閣
和上次一樣,謝姝沅穿了一身男裝出來,唯一不同的是身邊的人從聽雨換成了花澈。
因為是提前說好的,上次還花了大價錢,所以兩人一進門就被管事媽媽給熱情的接待。
“這位公子出手可真是闊綽,我已經(jīng)和柳潯說過了,今天接待你們兩位?!?p> “有勞媽媽了?!闭f話間,謝姝沅又往管事媽媽手中塞了些銀子,管事媽媽頓時笑得合不攏嘴,加快了步伐帶她們往柳潯的住處走去。
花澈在一旁看得嘴角抽搐,之后趁管事不注意悄聲道,“要不是我認識你,我都以為你是這挽月閣的??土恕_€有,這白花花的銀兩就這么給了別人你不心疼嗎?”
回應他的是謝姝沅直接掐了他一下,這下可不輕,痛的花澈直皺眉,有些幽怨的看著她。
后者咬牙切齒道,“怎么可能不心疼,所以,這些錢后邊你得給我原原本本賺回來?!?p> “我?”花澈滿臉不可置信。
謝姝沅露出個人畜無害得笑容,花澈卻覺得有些發(fā)怵,“沒錯,就是你。難道不是你天天吵著要來挖柳潯的?所以帳得算在你頭上?!?p> ......敢情他就是個背鍋的。
“沒事兒,這波絕對不虧,柳潯是個確確實實的大美人?!敝x姝沅安慰他道。
“兩位公子到了,奴家還有事兒就不陪你們進去了,希望兩位玩得盡興。”
管事媽媽突然轉(zhuǎn)過身來,兩人立刻換上了和善的微笑。
柳潯的屋子不是想象中的奢靡至極,相反倒是有些過于清雅,與這銷金窟的風格格格不入。
就在兩人在打量整間屋子時,從屏風后走出來一女子,膚如凝脂,朱唇輕點,眉目含笑,目光深邃不含任何雜質(zhì)的看著來人。
這是謝姝沅第一次近距離的看柳潯,她不是沒見過沒人,可像柳潯這樣的氣質(zhì)出挑的美人還是第一個,一旁的花澈也是難得的愣了幾秒。
“柳潯見過兩位公子,兩位公子請坐?!?p> “柳潯姑娘客氣?!被剡^神來,謝姝沅在柳潯的示意下坐下,順便拽了拽沒反應的花澈。
“柳姑娘可真是人間絕色呀,難怪多少人千金求見?!被ǔ簞傋?,就拿著折扇作出一副風流倜儻的模樣毫不吝嗇的夸贊柳潯道。
柳潯給兩人倒了杯茶,大方回道,“公子抬愛了,柳潯還擔不起這美名。不知兩位公子今日是要聽曲還是談心?”
“聽曲。”
“談心。”
謝姝沅瞪了花澈一眼,直接轉(zhuǎn)頭不容拒絕的再次說了句,“早就聽聞柳姑娘的琴技一絕,就勞煩姑娘給我們彈奏一曲?!?p> 柳潯看著兩人掩袖輕笑一聲,終究是沒再說什么走到窗邊的琴前彈奏起來,一曲畢,余音繞梁。
謝姝沅和柳潯一見如故,又聊了許多無關痛癢的話題,直接將一旁的花澈忘了個徹底。
直到外邊有鼓鳴聲響起,謝姝沅才想起有花澈這號人物在旁,好奇的問道,“外邊是什么聲音?”
“新科狀元游街啊,你忘了?”
花澈有氣無力的回道,在過去的一個時辰里他除了喝茶就是喝茶,兩個美人在身邊卻被完全忽略是種什么感受?花澈算是深切的體會到了。
“哦哦?!敝x姝沅對游街不怎么感興趣,剛才說得太多了就低頭倒了杯茶潤潤嗓子,自然就錯過了柳潯一閃而過的莫名情緒。
“柳潯姑娘,你要不要考慮來我們青衣館?”
“柳潯姑娘?”
花澈實在是待不住了就直接切入正題誰料柳潯卻走了神,他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謝姝沅看到直接打掉他的手,在姑娘家面前不規(guī)規(guī)矩矩成何體統(tǒng)。
“嗯?“
柳潯剛才在想事情,回過神來之后,有些茫然的看著兩人。
“是這樣的,柳姑娘,不瞞你說其實我們今天來就是想問問你要不要去我們青衣館。條件隨便你開,到了青衣館我們會給你最高的待遇。”
謝姝沅其實并不覺得能成功,不過既然花澈問出口了,就死馬當活馬醫(yī)問問吧。
果然,聽到這句話之后柳潯臉色微變,搖搖頭道,“抱歉,這挽月閣的東家于我有恩,我是哪都不會去的?!?p> “真的不要考慮考慮嗎?來我們青衣館,等你不想干這行的時候我們會還你自由身?!敝x姝沅對這個柳潯有種莫名的好感,開出的條件也就自然不差。
沒想到柳潯還是繼續(xù)搖頭,“公子要是想聽曲,可以時常來我這兒。只是公子這個請求,恕柳潯難以應承?!?p> “行吧,那打擾了?!?p> 午間謝玉寒會回府,所以謝姝沅得在他回去之前回去。向柳潯告辭之后直接拖著蔫了的花澈離開,走到房門前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轉(zhuǎn)身輕飄飄地問道,“不知柳姑娘可認識新科狀元柳相卿?我聽說你們來自一個地方?!?p> 謝姝沅就是想起了花澈早上的話好奇的問問,柳潯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隔了許久緩聲道,“不認識。”
“哦~,我還以為你們多少認識呢?!睕]多做追究,謝姝沅與花澈離開了挽月閣。
出了門之后,謝姝沅頓住腳步淡淡和花澈說道,“直覺告訴我,這個花魁柳潯和柳相卿絕對認識,你下去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