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病的百姓安置在綏州城東的小村莊,從遠(yuǎn)處看去依稀可見有為數(shù)不多的士兵把守著,知府都跑了居然沒走,也算有些責(zé)任心。
士兵也是面黃肌瘦的,比百姓好不到哪去,稀散的坐在村前必經(jīng)路前的大樹下休息。
謝玉寒拿出令牌說明來意,為首士兵是個上了年紀(jì)的老兵,黯淡的眼中忽然出現(xiàn)了一絲光芒,有些激動的問道,“你們真是朝廷派來救我們的?”
“嗯,麻煩您先帶我們進去看看情況?!?p> “大人呀,里邊可去不得。如今咱們藥也沒了,里邊的都是等死的人。”士兵語重心長的勸道。
“你不用擔(dān)心,我們帶了醫(yī)師?!?p> “行吧?!笔勘矝]有再勸下去,面前這行人身份都挺尊貴的樣子。
村莊不大,病人身上長滿了疹子傷口已經(jīng)潰爛,奄奄一息的躺在每個角落。
楚岫給就近給一個病人把了脈,“這是一種季節(jié)性時疫,不算難治,只是它里邊得用到一味特別的藥材做藥引?!?p> “什么藥材?”謝姝沅大致掃視一圈病人后,收回視線靜靜看著楚岫。
“天水仙,我這次帶來的量只能調(diào)出一百二十劑藥,一個人得喝下三次藥才能好,所以我的這些藥最多只能暫時給他們爭取兩三天時間?!?p> “你先調(diào)藥,天水仙的事情我來解決,還有什么其他需要的藥材一并寫給我?!?p> “行。”楚岫瞅了一眼沈晏洐,只見對方點頭表示了同意,也就沒再質(zhì)疑謝姝沅的話立馬找了紙筆又寫下幾味藥材。
謝姝沅接過藥單大致的看了兩眼,又執(zhí)筆龍飛鳳舞的在紙上寫了幾句話。
蓋好私印裝入信封遞給聽風(fēng),“派人快馬加鞭送到青州府?!?p> 青州是獨立于各州之外的隱世家族莫家的地盤,出入要求極為嚴(yán)格,城里莫家自立城主于是便有了青州府,皇帝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任由莫家這么放肆。
除此之外,青州向來不管大齊其他各州的事情,所以這次疫情周知府曾求援被拒也是在情理之中。
不過離綏州倒是挺近,從水路兩日便到了,快一點的話也就是一日的事情。
謝姝沅的動作極快,沈晏洐卻在余光中捕捉到了她私印的圖案,一朵特殊的鳶尾花標(biāo)記。
總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一時間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這邊楚岫將藥調(diào)好,吩咐幾個士兵一些注意事項而后將藥拿過去煮著。
等病人喝下藥,折騰下來已經(jīng)過了晌午。
“我和楚神醫(yī)在這邊盯會兒,阿沅你和沈世子先去綏州城里看看情況吧,我們隨后又來?!?p> 謝玉寒剛才幫忙著喂藥,畢竟是世家公子,且謝玉寒不怎么習(xí)武,額間已布上一層細(xì)細(xì)的薄汗
謝姝沅將自己的手帕遞給哥哥,示意他擦擦汗,“好,那你小心?!?p> “我......我也和你們一起去吧,我想回家看看?!?p> 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周雙雙突然站了出來,喃喃細(xì)語道。
彼時沈晏洐已經(jīng)走出了營帳,謝姝沅也朝他離去的方向走著,淡淡的回了句周雙雙,“隨你?!?p> 周雙雙看著前邊兩人離去的背影,垂落在身側(cè)的雙手攥緊了衣角。眼神里邊充滿了不甘心和別的什么情緒,快步的跟了上去。
不得不說,綏州城確實是個繁華富饒的地方,街道四周都林立著各種各樣的店鋪,雕梁畫棟甚是美觀。
只是現(xiàn)在城里到處可見的是遭難的百姓,或是年邁頭發(fā)花白的老人,或是尚且年幼的孩童皆淡漠的看著路過的行人,眼神里充滿絕望,整個城里只有孤寂。
不只是誰喊了一句,“城西粥鋪的孟掌柜又施粥了,大家快去呀?!?p> 突然間剛才還死氣沉沉的街道上突然熱鬧起來,百姓都快步跑向某個地方。
看來城里的情況不算那么糟糕,還有人施粥,想必這家鋪子的主人是個大善人吧。
隨著人群到了城西粥鋪謝姝沅才發(fā)現(xiàn),站在店門前那個掌柜什么的怎么就那么眼熟呢,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嘴角一抽。
再一次吃瓜吃到自己頭上了呢。
沈晏洐看到她細(xì)眉微挑,星眸微轉(zhuǎn),面紗之下雖看不見表情卻明顯的感覺到她的情緒變了。
“怎么了?”
謝姝沅指著對面的粥鋪,甕聲甕氣的說道,“那間粥鋪,好像是我的?!?p> “過去看看?”
“好?!?p> 過去時,粥鋪幾經(jīng)在收拾攤子了,孟掌柜一邊收拾東西一邊頭也不抬的說道,“今天的粥已經(jīng)沒了,明天你們再來吧?!?p> “掌柜的,我們不是來要粥的?!边€沒待謝姝沅開口,周雙雙便搶先回答。
剛才謝姝沅說的話她沒有聽見,自然不知道粥鋪其實是謝姝沅的。
孟掌柜抬頭看向說話的少女沒有理會,而是露出一個訝異的表情看著她身后的謝姝沅,“大小姐,你怎么在這里?”
孟掌柜是從謝府出來的,謝家對他不薄。他在綏州幫忙謝姝沅管著鋪子,日子過得還算可以,每年只有年末才回一趟汴京去匯報賬目。
周雙雙被忽視了有點尷尬,她遇到這群人時便知道這群人的身份不簡單,原本想的是搶著表現(xiàn)一下,要是能搭上他們就好了。
“孟叔好久不見啊,我是和朝廷賑災(zāi)的隊伍來的,順便來看看你們有沒有事兒,如今是什么個情況?”
孟掌柜聞言嘆了口氣,“前邊鬧旱災(zāi),我見情況不對便沒有把存的糧食賣出去,又聯(lián)合著小姐在這的其他家店鋪收購了些糧食想先看看情況,誰知這直接鬧了饑荒,周知府看著情況不對封了城,所以我連給小姐都送信都送不了。直到周知府逃跑了之后我才連忙送了信出去,想必現(xiàn)在那封信已經(jīng)到汴京了吧?!?p> “你們現(xiàn)在余糧還有多少?”
“不多,前邊城里百姓沒糧食吃賣出去了些。后邊情況嚴(yán)重時,我就擅自做了主張不定時的給城里的百姓施粥,也是杯水車薪而已,還請小姐不要怪罪才是?!?p> 謝姝沅扶起孟掌柜,“孟叔你這次做得很好,晚點的時候把其他掌柜也叫來讓我見見吧。糧食的事有朝廷解決?!?p> 解決了這邊的問題,謝姝沅他們才走去府衙與賑災(zāi)隊伍匯合,一路上沈晏洐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緒。
瞧著沈晏洐波瀾不驚的樣子,謝姝沅好奇的問道,”你不驚訝嗎?”
她在這邊有鋪子的事情連謝玉寒都不知道,跟著他來綏州只以為是謝姝沅貪玩。還有嘉縣的事情,沈晏洐也沒有問過半句,從認(rèn)識到現(xiàn)在這人好像都是對什么都漠不關(guān)心的模樣。
沈晏洐知道謝姝沅問的是什么,不得不說有時候兩人有種難得的默契,“意料之中,沒什么好驚訝的。”
他之前叫祁墨查過她,匯報上來的情況是她在大齊各州都有店鋪,算是個十足十的小財迷?
謝姝沅被一噎,下意識的沈晏洐的話理解為“沒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開幾間鋪子嘛。”
突然就生出一種求表揚被忽視還被瞧不起的失落挫敗感是怎么回事兒?
于是乎,在這種情緒的催化下,謝姝沅在接下來的兩天都沒和沈晏洐主動說過話。
一行人都在周雙雙的邀請下住進了周知府家中,周知府家里大得出奇,金雕玉砌,雕梁畫棟,可見周知府這些年不只是貪了多少綏州的銀子。
住進去當(dāng)晚謝玉寒就寫了楓奏折送到了汴京,一邊又派人去追捕周知府。
這兩天謝姝沅接見各家掌柜都是蔫的,完全沒有來時的興奮。謝玉寒也是這幾天忙于賑災(zāi),重新恢復(fù)綏州的秩序一天到晚都不見人影。
沈晏洐住的這個地方還算清幽,與謝姝沅的院子隔了個謝玉寒。
他不是朝廷命官,帶來的人也就楚岫在忙,他沒什么事兒做一早起來就泡了壺茶在院子里看書。
祁墨在旁邊走來走去,像只熱鍋上的螞蟻,欲言又止的看著沈晏洐。
“有什么話就說,別在這里晃來晃去的,晃得我頭暈?!?p> “主子,冒昧的問幾句,您和謝小姐吵架了?”
沈晏洐目光一頓,放下手中的書,“何來吵架一說?”
“沒有吵架的話,謝小姐為什么這幾天都不和你說話,一見您就繞路走呢?!?p> 自家主子沒發(fā)現(xiàn),他在旁邊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是嗎?”
仔細(xì)想想,這幾天好像也就吃飯的時候能見到謝姝沅,對方那話癆的性子也沒有主動來找過他說話,確實挺反常的。
祁墨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自家主子,含含糊糊的問道,“您是不是哪里惹到謝小姐了?”
沈晏洐沉默,最后一次和他說話是什么時候?好像就是那天從城西回來時的路上問了他個問題。
想到這霍然醒悟,不禁莞爾一笑,女孩家都這么愛胡思亂想的嗎?不禁是個小財迷,憑空腦補的能力也是不弱的。
沈晏洐來找謝姝沅時,她剛洗漱完,臉上紅撲撲的還帶著幾滴水珠,饒是可愛。
看到沈晏洐時明顯的頓住了手上的動作,別別扭扭的對著鏡子梳妝,“你來干嘛?”
“那天我說的話沒別的意思,因為之前第一次見面后我找人查過你,所以該驚訝也驚訝過了?!?p> 聽到沈晏洐的解釋,謝姝沅不由得一陣臉紅,想想自己這幾天到底在做什么啊,因為沈晏洐一句話悶悶不樂好幾天,多半還是自己腦補的,他又不是她的誰。
而且,鬧別扭還被對方看出來了。
這樣一想頓時有些羞憤懊惱,啪嗒一聲,謝姝沅手中的簪子掉到了地上,一時間撿也不是不撿也不是。
謝姝沅還沒緩過神來,便見沈晏洐走了過來把撿起地上的簪子,又穩(wěn)穩(wěn)地插在她了發(fā)間。
這一系列動作之自然程度,讓她有些目瞪口呆,呆呆道,“謝謝。”
看著女孩有些呆萌的模樣,沈晏洐突然想伸手捏捏她的臉蛋。
隨即又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行為有些欠妥,最終還是按捺住,尷尬的別開目光,“那,我先回去了?!?p> 謝姝沅乖巧的點點頭。
看著沈晏洐離開的背影,謝姝沅深吸一口氣,她的臉比剛才還燙是怎么回事兒,心還撲通撲通的跳。
難道......發(fā)燒了?
嶼姝
終于寫到十章了,依舊是沒人看的一天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