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一直到未時才結束,謝姝沅一行人出來得早。
沈晏洐也大概也是早早的回去了,謝姝沅找了好幾轉都沒見蹤影。
府外零零星星的停著各府來接人的馬車,燈火闌珊,偶爾還能聽到幾聲歡笑聲亦或是叫罵聲,倒是多添了幾分世俗的煙火氣。
謝姝沅病剛好,今天又耍了威風,如今倒是疲憊得很。
等到謝玉寒與同僚寒暄完上馬車時,便看到女孩兒一團的卷縮在一旁已經(jīng)睡著了,細長的睫毛被燭光映射出一道陰影,不知道是夢到了什么眉心微蹙。
謝玉寒從暗格中取出自己的披風給她蓋上,溫柔如水,自家這位妹妹,從小自己都沒看透她。
明明是高貴的將軍府嫡嫡女身份,卻又做著許多與身份不符的事。
三年前回來奔喪時,她也沒有掉過一滴眼淚,眼神冰冷冷的,最后冷靜的操持著父母的葬禮。
謝玉寒不懂,為什么明明是個都還沒及笄十多歲的小女孩,卻會有些那樣的眼神。
到家門口時,馬車停了下來。見謝姝沅還沒醒他也沒急著叫她。
過了一刻鐘謝姝沅才悠悠轉醒,揉揉惺忪的睡眼,“到家了?”
“嗯?!?p> 謝姝沅打了個呵欠下了馬車,走到府門口才發(fā)現(xiàn)謝玉寒沒跟上來,遠遠的看著她。
“嗯?怎么啦”
“沒什么?!敝x玉寒笑著搖搖頭。
看著面前這個目若星辰的女孩兒,突然又想到了前兩天老將軍說的話,那個提議,似乎也不錯。
謝姝沅今日比平時起得晚,醒來時才發(fā)現(xiàn)外邊下著蒙蒙的細雨。
“花圃里的藥草怎么樣?”
用過早膳之后,倚在窗前的貴妃椅上翻著書。
聽雨將剛煮的茶給她換上,又往新爐子里加了碳,“前邊已經(jīng)去讓聽風看了?!?p> “聽風回來了?“
聽風是謝姝沅的侍衛(wèi),之前和謝姝沅去嘉縣被謝姝沅派去辦事現(xiàn)在才回來。
“嗯,今早小姐你沒醒的時候來過一趟。”
謝姝沅起身拿了件披風就往外走,“我過去看看吧?!?p> 順便之前要給沈晏洐的草藥今天也一并送去。
臨近入冬,天氣有些轉涼。謝姝沅撐著傘朝花圃走去,空氣中有淡淡的梔子花香氣,遠遠的便看到立在花圃間的人影,身材高挑,五官端正,也算長得俊俏。
謝姝沅喜歡看養(yǎng)眼的人,侍衛(wèi)除了武功好相貌也是不輸于常人的,不過比起沈晏洐還是有些遜色。
“聽風。”
那人聞言轉過身來行了禮,“主子?!?p> “叫你查的事怎么樣了?”
“屬下已經(jīng)查清楚背后的主使人了?!?p> 聽風比較穩(wěn)重,讓他辦事情謝姝沅是挺放心的。
謝姝沅折了枝芍藥,湊到鼻間聞了聞,又指向花圃最里間的花盆。
“那就行,這件事晚點又說。你幫我把這幾株搬到馬車上,隨我出去一趟?!?p> 聽風看過去,有些驚訝,謝姝沅指的那幾株都是平時她寶貝得緊的藥材,如今是要送人?
下人來稟報有位小姐來找沈晏洐時,沈晏洐叫祁墨出去接人。
祁墨有些莫不著頭腦,自家主子好像沒什么認識的女人吧。
這個疑問在看到門前那抹倩影時,突然恍然大悟。
是了,自家主子雖沒什么女性朋友,卻有一位唯一特殊對待的。
也就這位將軍府的小姐謝姝沅了。
謝姝沅就這樣站立在雨中,大紅披風下膚如凝脂,眼角的淚痣也是妖艷極了。
聽風在旁邊給她撐著傘,這樣一對比倒顯得謝姝沅有些嬌小起來。
祁墨看著小聲嘀咕,“果然宗叔說得沒錯,女人都是紅顏禍水?!?p> 自家公子在遇到謝姝沅之后就有些不太“正?!薄?p> “麻煩祁侍衛(wèi)向沈世子通稟一聲,我今天來是兌現(xiàn)承諾的?!?p> 來別人家自然禮數(shù)得周全些,謝姝沅盡量擺出了一副正常大家閨秀得模樣。
當然也沒有忽略祁墨對她投來的異樣眼神,不過她是沒解讀出來這個眼神的意思。
“你們隨我來吧。”
寧遠侯府和謝家不同,沈家有三房。
寧遠侯這一支是沈家二房,沈晏洐的母親早逝,就只有他的父親寧遠侯住在一起。
寧遠侯府勝在環(huán)境清幽,穿過九曲回折的走廊便看到一座獨立的小院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
“謝小姐稍等,我去叫公子?!?p> 謝姝沅站在回廊下,發(fā)現(xiàn)院子里居然有棵桂花樹,難怪一路走來都有股淡淡的清香。
謝姝沅伸手接住落下的桂花,剛下過雨花瓣上還有著晶瑩的水珠。突然就想起了之前沈晏洐說過的清蒸桂花魚,也不知道那是何種滋味。
“在想什么,這么出神。”
沈晏洐清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只見他漫不經(jīng)心的倚在回廊另一邊。
“在想這清蒸桂花魚是何種滋味,讓你久久難忘。”謝姝沅如實回答說。
沈晏洐看著她認真的模樣,有些啞然失笑,他說過的話她居然還記得。
“不是說你今天來兌現(xiàn)承諾的?”
沈晏洐走了過來,又將手中的暖爐塞給謝姝沅。
謝姝沅從外邊淋了雨進來,難免有些濕氣,指尖也是微微泛白。
剛才看到她接桂花的時候沈晏洐便注意到了。
“嗯嗯,我挑了幾株自己種的給你,你可別給我養(yǎng)壞了啊,平素里我可寶貝得緊呢?!?p> 聽風已經(jīng)將草藥搬了進來,沈晏洐其實并不缺這些,之前請的藥師一直住在府里沒有離開過,府內的藥材自然也是充足的。
不過,看謝姝沅那么興高采烈的模樣,他也就一一應下了。目光掃視過面前的花盆,忽然視線一滯。
重樓,紅景天這些藥材確實珍貴,只是混在里邊的七葉冰晶草和曼珠沙華是怎么回事?
冰晶草是難得的治傷良藥,生長在極寒之地的昆侖,七葉的更是少見。
況且,將這種生長于極寒之地的東西,將養(yǎng)在現(xiàn)在這種環(huán)境中是件極其不容易的事。
而曼珠沙華致幻,生長在西域,大齊境內少有。
沈晏洐再次看向謝姝沅時,充滿著打量。
他好像,又看不透面前這個人了。
謝姝沅似乎沒覺得有什么不妥,滿意的看著這些生機勃勃的花草,“東西已經(jīng)送到,我就先回去啦!對了,我給你送的這些東西,你千萬別讓其他人知道,記住了嗎?”
沈晏洐略微點頭,以示他已知曉。又吩咐祁墨取了幾盒冷香過來,一并送給謝姝沅。
禮尚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