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咕咚…
一只皮球遠遠飛過來,正好砸在郭忘后背上。郭忘正蹲在池塘邊專心的數(shù)金魚,冷不防被皮球砸中,頓時失去重心,一頭栽進了水里。
“哎呀,有福,快來救我啊…”這池塘雖然不深,但對于只有八歲的郭忘來說還是有些麻煩的。他一邊在水里掙扎,一邊大聲呼救。
有福急的在岸邊來回跳動,還不時沖著郭忘喊道:“汪,汪汪汪?!辈诲e,有福是一只小黃狗,滿打滿算也只有六個月大??粗鼟暝姆仍絹碓叫。懈M蝗还钠鹆擞職?,撲通一下跳入水中,奮力的劃動四肢向郭忘游來。
郭忘連嗆幾大口水,正迷迷糊糊間,突然感到領(lǐng)子一緊,接著被拽動著向后移去。他趁機緩了口氣,扭頭看時,見是有福正用力咬著自己衣領(lǐng),拼命的朝岸邊游去。郭忘努力穩(wěn)住心神,順著有福的力道手腳并用撥動水面,過了好一會這一人一狗才找準方向,慢慢游到了岸邊。
郭忘一手攀著池塘邊上的太湖石,一手托住狗屁股,先把有福送上了岸,然后才雙手抓住石角爬了上來。有福畢竟是只小狗,經(jīng)過這一番折騰已經(jīng)累得虛脫,趴在岸邊呼哧呼哧的喘氣。郭忘渾身也已濕透,此時雖是初夏季節(jié),但因為地處北方,池水還是很有些涼意的,一陣微風吹過,郭忘不由就有些顫抖。
他正要把衣服脫下來擰擰干,只見從旁邊小橋上走過來四個少年,為首一人比郭忘高了大半個腦袋。他們在離郭忘幾米遠處站定,為首少年笑嘻嘻的說道:“郭忘,你這是怎么了,怎么變成落水狗啦?”
身后幾個男孩聽了,都跟著哈哈大笑起來,一個跟郭忘差不多高矮的男孩邊笑邊指著有福說道:“一個小狗一個大狗,兩只落水狗?!?p> 郭忘用手抹了抹滿臉的水珠,露出副略顯癡呆的表情,嘿嘿笑道:“我正在水池邊上數(shù)金魚,不知怎么腳底下一滑,就掉進水里啦,這水可真涼啊?!闭f著雙手抱住肩膀,做出寒冷狀。
為首少年眼珠骨碌碌一轉(zhuǎn),湊近兩步說道:“你真是自己掉進去的?沒看見有只皮球么?”
郭忘睜著兩只懵懂的大眼睛,茫然道:“什么皮球,沒見過啊。我真是自己不小心滑下水的?!?p> 為首少年俯下身子,低聲說道:“哼,算你聰明。要是有人問起來,你就這么說,否則被姑母知道的話,嘿嘿,看我怎么收拾你?!?p> 郭忘還是那副癡癡傻傻的表情,沖為首少年用力的點了點頭。他頭發(fā)上仍然濕漉漉的,這么一點頭水珠就順著發(fā)梢流淌下來,有幾滴掛在了嘴角,就如同涎水一般。為首少年頓時滿臉嫌棄,回身招呼同伴道:“走,咱們回去吧,省的看著這個傻子心煩?!?p> 幾人還未及答應(yīng),就聽身后一人喊道:“表少爺,你們怎么到這里來了,宋先生找不到你們幾個,正在主母那里發(fā)脾氣呢,快隨我去見主母。”原來這為首少年是郭府主母的親外甥,叫做魏凌風,此刻是背著郭府教習先生宋萬里偷跑出來玩耍的。
魏凌風臉色一變,連忙催促幾人道:“快走快走,這次又少不得一頓教訓。郭三叔,你可要替我們說說好話?!?p> 來人正是郭府的三管家,叫做郭叔安,他連連點頭道:“先回去再說,省的主母跟著大動肝火?!?p> 一扭頭看到郭忘,郭叔安愣了愣,說道:“七少爺也在這里,快些回屋去吧,等會就要吃中飯了?!眳s不去問他為何渾身是水。
郭忘應(yīng)道:“嗯嗯,我這就要回去了?!?p> 郭叔安卻不再理他,已轉(zhuǎn)身領(lǐng)著魏凌風幾人走上了小橋。魏凌風邊走邊說道:“他算什么少爺,一個傻爹帶著個傻兒子,就是兩個浪費糧食的廢物?!?p> 郭叔安道:“哎呦我的小祖宗,你還有心思管別人,你這個月都是第幾次逃課了?我看主母這次也是動了真火,你還是多想想怎么過關(guān)吧。”幾人說著話已走出了后花園大門,消失在郭忘的視線里。
郭忘見幾人走遠,才慢慢收起那副癡傻的表情,用腳踢了踢有福說道:“咱們也走吧,今天幸虧你救我,中午給你加個雞腿?!庇懈:吆邇陕暎酒饋碛昧λα怂ι砩系乃?,跟在郭忘身后搖搖擺擺的向側(cè)院走去。
雖然弄了一身水,但并沒有影響郭忘的心情。他自記事以來,這種事情早已經(jīng)是司空見慣的了。他隨手折了根柳條揮舞著,很快來到偏院家中,只見一個中年男子正蹲在家門口擺弄什么。郭忘看見中年男子,才臉色一沉,上前喊道:“爹爹,你又在做什么?”原來這人就是郭忘的父親,也是郭家現(xiàn)任族長郭淮遠的弟弟,叫做郭通遠。
郭通遠抬起頭來,看到是郭忘,立時露出一副癡傻的笑容,倒與方才郭忘的表情有九分相似。他用手指了指地上的一堆石塊說道:“靈石陣,嘿嘿,靈石陣?!?p> 郭忘嘆了口氣,伸手將中年男子扶起來,用哄孩子般的口氣說道:“知道了知道了,咱們先吃飯,吃完飯再玩好不好?!惫ㄟh嘿嘿笑著點了點頭,郭忘便拉著他的手走進了屋中。
此時仆人已將飯菜備好,郭忘先去里屋換過衣服,然后扶父親坐下吃飯。見郭通遠開動,郭忘又撕下根肥美的雞腿扔給有福。有福一口咬起雞腿,趴到墻角處大啃大嚼,郭忘這才露出笑容道:“沒出息的東西?!弊约阂沧谧肋吢云饋怼?p> 郭通遠吃飯極快,三兩口把一大碗米飯扒完,揉著眼睛說道:“困了,困了,我要睡覺覺?!闭f著就要往桌子上趴去。
郭忘急忙把他拉住,說道:“這里不能睡,我領(lǐng)你去里屋?!币贿呎f一邊拉著郭通遠往里屋走。
來到里屋床上,郭通遠連鞋子都不及脫,已然鼾聲大起。郭忘只得幫父親把鞋脫了,又費力的把他扶正、蓋上一床薄被,等一切弄完,郭忘已累的滿頭大汗。
既然父親睡下,郭忘也就沒有其他事做,慢悠悠吃飯完后,他又招呼上有福向后山走去。
郭家是人族帝國的大世家,千年傳承之下,家族底蘊極其深厚,高手輩出。而歷代族長更是頂尖人物,就拿現(xiàn)任族長郭淮遠來說,一直是皇室的座上賓,就算是人族大皇帝也要給他八分面子。郭家如此地位,家族莊園更是規(guī)模宏大,不僅有河有湖,主院后面更有一座雋秀的小山,郭忘無聊時便經(jīng)常到山中玩耍。
照理說郭忘年過八歲,早就該跟著教習宋先生讀書習武了,但一來他生性愛動,最煩規(guī)規(guī)矩矩的坐在那里念什么之乎者也,或者站樁練馬步;二來他母親早亡,父親又是傻子,家中的孩子們便常常欺負他,甚至連仆婢都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與其去受這些閑氣,倒不如躲出來清凈自在些。
因此郭忘就地取材,早早學會了父親的癡傻大法,一去上課就裝出副智力不全的表情,不但用來對付先生,還能用來對付家中的同輩甚至長輩。時間一長,大家都覺得這孩子跟他父親如出一轍,那是再也沒有希望的了,也就不怎么管他,所以郭忘去與不去都沒人過問,有時家中長輩甚至都忘了還有這么一個孩子的存在。而郭忘也就越玩越瘋,把偌大一個家族莊園都踏了個遍,尤其是這后山,由于道路崎嶇,平日里沒人愿意上去,更是成為了郭忘的秘密基地。
來到山腳下,有福一狗當先沖了上去,郭忘不甘示弱的緊緊跟著。這條小徑是郭忘無意間發(fā)現(xiàn)的,家中旁人并不知道,郭忘在郁郁蔥蔥的樹木花草間左右穿梭,隨手采摘著成熟了的野果,等來到山頂一處緩坡時,上衣兩個口袋中已經(jīng)裝滿果子。
這里有一株大松樹,是郭忘的落腳據(jù)點。有福早已跑沒了蹤影,郭忘也不去管它,自顧自走到松樹下面,雙手環(huán)抱,蹭蹭蹭爬到樹頂,在一處粗壯的樹杈上躺下來,一邊蕩著雙腳,一邊吃著酸酸甜甜的野果,十分舒適悠閑。
正愜意間,突然頭頂傳來一個聲音:“你那果子好吃么,給我嘗一個行不行?”
郭忘沒想到樹頂上竟然有人,嚇得差點掉下去,他連忙扶住樹干坐穩(wěn),抬頭喊道:“是誰?!”
只見從一大團針葉后面探出張干瘦的老臉,賊忒兮兮的笑道:“你給我個果子吃,我就告訴你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