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料上說,除了已經(jīng)確認身份的吳奇,其他尸體還沒有確認身份,現(xiàn)在也是嗎?”
從渠濱市發(fā)給寧安市的案件資料來看,到目前為止他們一共發(fā)現(xiàn)了12具“狀態(tài)良好”的尸體,其中7具是男性尸體,5具是女性尸體,年齡都在20歲到30歲之間。
法醫(yī)在5位女性尸體中發(fā)現(xiàn)2位懷有身孕,最大的已經(jīng)5個月,最小的也有3個月。
寧安市的法醫(yī)人數(shù)有限,12具尸體只能以尸體的損壞程度排出優(yōu)先級。白骨的查驗則委托給了當?shù)啬炒髮W的考古學院的幾個教授。
能夠這么快就確認吳奇的身份,還是因為吳奇的母親方婷婷年初曾在曲濱報案,當時留下了可以比照的DNA樣本。而且吳奇的尸體相對完整,身上可查驗的線索也相對較多,這才被優(yōu)先排到了前面。
剛才在會議室的時候,雷虎就先將吳奇的尸檢報告拿給林青和鐘子期看。
報告中寫著,吳奇的身體有多處骨折,但都是死后造成,懷疑是受到了臺風天的影響或是在拋尸時造成。除此之外,皮膚表面發(fā)現(xiàn)許多已經(jīng)愈合的舊傷痕,每一道傷痕都不深,傷痕的分布具有一定的規(guī)律性。
還有一些比較讓人在意的就是,吳奇的身上有被魚蝦啄食的痕跡,說明他應該是在臺風天到來之前就已經(jīng)遇害,在海里“飄蕩”了一段時間,好在臺風很快就來了,這才得以在魚蝦的口中“救下”吳奇的尸體。
吳奇的體內(nèi)有多個臟器缺失,包括心、肝、腎、肺。從摘除臟器的刀法來看,是一個具有一定解剖或者是相關技術的人所為。腹部有一道致命的貫穿傷,從傷口來看與取出體內(nèi)臟器的并不是同一把刀。而且貫穿傷的刀口并不整潔,與摘除臟器時干練的手法相矛盾,不排除激情殺人后,有意毀尸的可能。
看過尸檢報告,雷虎帶著兩個人去了法醫(yī)室。
渠濱市的法醫(yī)室也在地下樓層,林青他們到的時候,吳奇的尸體已經(jīng)準備好了。
鐘子期和林青都只是粗略地看了看,又問了問發(fā)現(xiàn)尸體時的一些情況。可當他們提出想去水庫看看的時候,雷虎卻一口拒絕了。
“水庫那邊的工作我們還在持續(xù)進行。只是兩難全,水庫必須盡快完成清淤的工作,防范馬上就要來的雨季,我們只能雙管齊下。所以現(xiàn)場很混亂,破壞也很嚴重??蛇@也是沒有辦法啊。”
雷虎說得有道理,他們也不好再說什么。而且雖然這些遺體是水庫開閘泄洪的時候被發(fā)現(xiàn)的,但第一現(xiàn)場并不一定在水庫。不過雷虎拒絕帶著兩個人去水庫,就有些讓人懷疑了。
不了解發(fā)現(xiàn)尸體發(fā)現(xiàn)的現(xiàn)場,就很難推斷尸體出現(xiàn)在那里的可能性。能想到的可能性越多,接近真相的可能性就越大。雷虎不可能不明白這一點,不然他們也不會申請協(xié)助,多幾個人從各個角度著眼進行案件調(diào)查。
可是申請了卻要束手束腳,看來這里面文章不少。該確認的已經(jīng)確認,林青決定改變最初的方案,不再留守。
雷虎帶著林青和鐘子期去了辦公室,與剛才接待他們的會議室在同一層,但在不同的方向。
走進辦公室,林青和鐘子期就看到里面像是正在經(jīng)歷一場戰(zhàn)爭,每張桌子上都堆滿了資料,所有的白板上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正在工作的人看到兩個陌生人跟著雷隊長走進來,都忍不住抬頭向著門口投去好奇的目光,但手上的工作卻一秒鐘都沒有停。
夏溪也在這里,像個做錯事等著老師批評的孩子一樣坐在一張桌子前,懷里依舊抱著他的電腦包,把頭埋在里面。只有腳不太老實,時而小心地跺一跺,時而在地上拖著畫圈圈。
林青本以為雷虎會叫人把夏溪安排在沒人用的小會議室里,沒想到他就這么被丟在滿是警察的辦公區(qū),也難怪會把夏溪嚇得恨不得縮成團子。
“夏溪,走了?!?p> 聽到林青的聲音,夏溪噌的一下從椅子上跳起來,嗖的一聲跑到林青的身后躲了過去,兩只手緊抓著林青的上衣,一雙眼睛里竟然還噙著夸張的眼淚。
雷虎看著眼前發(fā)生的一幕,尷尬地撓了撓后腦勺。而剛剛那些還在好奇林青和鐘子期的人,這時又都忍不住看向了夏溪。他們彼此交換著疑惑的眼神,仿佛是在問剛才有沒有人欺負過那個“孩子”。
“你們來一趟不容易,本來應該請你們吃頓晚飯接接風,可實在是忙不開手。我找個人送你們回去休息吧。有些最新的資料我們會盡快整理出來,好明天開會時的時候一次性交代清楚。今晚,兩位就好好休息,明天開始我可就要不客氣了?!?p> “雷隊長不用跟我們客氣,我們知道是來工作不是來度假?!?p> 鐘子期依舊帶著那副禮貌的微笑,對著雷虎眨了眨眼。
“呃……那個史塘你去送林隊長他們回酒店?!?p> 還是那個來接站的人,他放下手里的東西向他們走了過來,他們的行李就放在史塘來接他們的車子里。
可是到了樓下,林青卻把行李從車里拿了出來。
“我看還是我們自己回去吧,工作那么多,你們已經(jīng)好久沒休息了吧,這種小事就不麻煩你們了。我們手機導航一下,自己就找過去了,正好認個路,明天過來也方便點?!?p> 夏溪緊緊地抓著林青的衣擺,甚至把林青窩進褲子里的衣服都扯了出來,肩膀還一聳一聳地抖動。
“這個……”
史塘尷尬地看向夏溪,鐘子期接著林青的話說道。
“你看我們今天也沒幫上什么忙,白白耽誤你那么多時間,已經(jīng)很不好意思了。案子大,時間緊,剛才看你還在看資料,還是快點回去吧。雷隊長那邊,我們會好好解釋。而且實在是我們這位朋友有點不自在,都怪我們,早知道應該先去酒店辦入住,把他丟在里面再過來的,這樣我們這一晚上也能給你們打打下手。使我們想得不夠周到。”
史塘還是不敢決定,只好走到一邊打電話請示后,才答應讓他們自己走。
酒店就在警局附近,這一路上,夏溪一直躲在林青的身后,直到走進酒店客房才松手。
“哈……”
夏溪重重地呼出一口長氣,整個人大字型地倒在床上。
“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
林青問夏溪,一點都不體貼那個剛剛還一臉委屈模樣的夏溪現(xiàn)在是否緩了過來。
夏溪的臉就像是變臉似的換了個表情,剛剛還要奪眶而出的眼淚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盯著天花板,白色的燈罩里面有許多陳年的飛蟲尸體,把原本還算明亮的燈光都遮得暗了下來。
“水庫那邊的工作進展有點慢,只能一邊顧著清淤的工作,一邊忙著篩檢,但根本沒辦法派蛙人下去。到你們來之前,他們從里面取出來的遺骨初步分揀出7個人,死亡的年份都有些不一樣,而且遺骨的損傷程度也不小,一部分是因為臺風,一部分是因為海底的魚?!?p> “還有別的嗎?”
“喂,你以為我和你們一樣專業(yè)嘛?我怎么知道哪些是你們需要的情報,哪些是不需要的啊。而且他們那么多雙眼睛盯著,我連手機都不敢拿出來玩?!?p> 夏溪從床上彈坐起來,兩條腿不安分地踢著虛無的空氣,一臉抱怨。鐘子期看著這幅景象一時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真的沒碰過手機?”
“我……鐘子期你管管你家隊長,跑到別人地盤就開始不守規(guī)矩了,平時看我看得那么嚴,雙標!假正經(jīng)!偽君子!你知法……哼!”
“知法犯法?當初貪玩的時候怎么就不多想想這句話?”
“你你你!哼!那個雷隊長有問題。他有一個加密郵箱,但都是門外漢的手段,根本都不需要我出手,還不如直接用你們警方的內(nèi)部網(wǎng)呢。他給一個在國外注冊的郵箱發(fā)了一封郵件,里面就一句話——”
夏溪取出手機,將屏幕對著那兩個人。林青和鐘子期都向那個小小的屏幕前湊了上去,看著上面那封被夏溪點開的郵件。
“來了一頭黑牛和一只白狐,小心漁獲,不要急著收網(wǎng)?!?p> 林青和鐘子期轉(zhuǎn)頭看著彼此,一頭黑牛一看就知道指的是林青,一只白狐那自然就是鐘子期了。
“夏溪你完全被無視了啊?!?p> 鐘子期似乎對自己新得的外號很滿意,嘴角的弧度恰到好處。心里又忍不住想,如果那些人知道眼前的夏溪就是6年前鬧得整個寧安市籠罩在恐懼和不安中的黑客,或許就不會這么無視他了。
“話說回來,你們就這么把我騙出來,我連一點準備都沒有,今晚洗澡都沒衣服換了?!?p> “正好,我們?nèi)ス浣郑o你買幾套換洗的衣服?!?p> 完全不像是林青會說出的話從他的嘴里說出來,夏溪的眼睛瞪得圓溜溜的,一臉地不可置信。但很快臉上的表情又換做埋怨。他不喜歡逛街,他不喜歡一切需要拋頭露面的活動,他所有的衣服可都是在網(wǎng)上買的。
“你怎么不把筱實叫上,有她在就好了。”
“還沒說你呢,你以后少給她幫忙?!?p> “切,我才不聽你的呢,大黑牛?!?p> 夏溪對著林青吐了吐舌做了個鬼臉,然后從他帶的唯一一個行李,電腦包里裝著的口罩包里取出一只新的口罩換上。
“你怎么還帶了一包口罩?”
“一出門,頭頂上就全是眼睛,我才不想被拍到呢。再說了這種一次性口罩當然是戴過一次就要換啊,出個門總要吃飯吧,那就得換一張。等等!林青,我怎么才想起來!你竟然讓我餓了一下午的肚子!”
林青完全無視夏溪的抱怨,轉(zhuǎn)身卻看到鐘子期也從行李箱里取出新的口罩,還遞給林青一只。
“你也……?”
“我倒是比較贊同夏溪,有備無患,以防萬一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