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白看著發(fā)亮的劍刃,不由自主的往后縮了縮??粗鹉樖郑挥勺灾鞯拈]上了眼睛。
忽而,尚卿然將劍柄塞到了她手中。隨后,劍刃往上,滑倒了他的喉嚨處,“阿白我錯了,你想怎么懲罰我都可以,只要阿白相信我?!?p> 宿白感受著他往前靠了靠,劍刃刺破了喉嚨,一點(diǎn)猩紅擴(kuò)張,刺痛了她眼睛。
她忙扔掉劍,往后縮了縮,“尚卿然,你冷靜點(diǎn)?!?p> 尚卿然湊了過去,緊緊的摟住了她,頭埋進(jìn)她的脖子,低語“對不起,對不起阿白……”
宿白猶豫良久,抬起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背,能夠感受到他的身子微微顫抖,“你太累了?!?p> 尚卿然居家守喪,大部分都政務(wù)回歸宿白手中,小部分由其黨羽摻手。
坐在百獸雕刻的王座上,俯瞰底下,群臣俯首,這么些年倒也習(xí)慣了,倒沒有初登帝位時的膽怯。只是那位置空置了出來,忽然之間沒有人幫她了。
他是臣,她才是君。四海政務(wù)終有一日要回歸于她手掌之中,否則和四海亂政的局面相較又有何區(qū)別。她仍舊是那個帶著帝冠的擺設(shè),龍族還是沒有復(fù)興。
只是不知那一日來臨時,又是如何一番景象了。
旁的先不論,他著實需要休息了。為著這帝位,的確辜負(fù)了尚氏一族。還有埋沒在血泊之中,數(shù)不清的忠魂骸骨。
“陛下——”
一聲呼喚將她拉回了現(xiàn)實,此時站出來的是諫臣楊起華,年紀(jì)不大,可是言辭鋒利,一陣見血。先前有尚卿然替她擋著,可如今,要自己和他交鋒,心里著實沒底。
“臣敢問,陛下可知丞相將其父親送離西海靜養(yǎng)一事?”
宿白有些心虛,為了保全尚卿然的名聲,當(dāng)時的確讓赫連若愚用力這個理由。只是此刻看起來,著實有些荒誕了。
偌大的尚府如今只剩下尚卿然一人,身無妻兒,西海怕是也找不出更靜的去處了。
她故作毫不畏懼的看著他的眼睛,“朕知道,是朕一手安排的。丞相喪母,心情悲郁,怕是不能照顧好尚氏二爺,所以讓人將他接走了?!?p> 楊起華微微勾起了嘴角,“臣聽聞丞相誤傷陛下,這是不忠。又對自己的父親刀劍相向,這是不孝。屠殺無辜,這是不忍。敢問,不忠不孝不仁之輩,如何擔(dān)當(dāng)?shù)闷鹭┫嘀?,又如何能夠輔佐陛下!”
他說著,背過了身子,看著群臣。
很快得到了不少復(fù)議,“丞相專權(quán)跋扈,為禍朝政。”
“丞相結(jié)黨營私,殘害忠良,按例當(dāng)誅殺?!?p> “插手北海事務(wù),妄圖挑起四海爭端……”
果然,這個楊起華素日里沉默寡言,實際上就是趙山安排進(jìn)來的挑刺王,每次一開口必然給她找些不快。
宿白心跳的很快,放緩自己的呼吸,同時靜靜聽著他們的對話,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許漏洞。
“還請陛下盡早下決斷,切不可亂臣誤國??!”說著,那些彈劾的人此刻都恭敬的跪在了殿中央,忽然就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在等待她一個回復(fù)。
宿白站起了身子,提著裙擺往下走。
“丞相傾尚氏之力護(hù)朕,這叫不忠?為母守喪,日夜不息,這叫不孝?將權(quán)柄歸還赫連氏、守護(hù)西海子民,這叫不仁?”
“尚氏有功,無可否認(rèn)。陛下可知,功高震主啊?!睏钇鹑A的眼神就好像凌厲的刀劍,總讓和他對視的人背脊發(fā)涼。
“丞相此前種種,到讓臣想起了溫元珝。昔年他征戰(zhàn)一方,戰(zhàn)功赫赫,權(quán)勢滔天,便也是這樣步步奪權(quán),已至龍族險些滅族,陛下不會望了吧?!?p> 局勢未定,這些家伙動不動就扯出龍族舊事??擅棵恳惶崞?,總能挑起整個龍族的傷心事來。
昔年溫元珝勾結(jié)釋辰才造就了今日的局面,他們是不一樣的人啊。
“朕相信她。”她篤定的回答。
“陛下憑什么相信他?陛下真的能夠安心嗎?一個弒父無情冷血?dú)埍┑娜嗽谏砼???p> 她睜大了眼睛,透過他漆黑如墨的眼神,就好像看見了白玉那雙空洞的眼睛。什么也看不清,卻好像有什么把魂魄深深的吸了進(jìn)去。
李未與、白玉、……的確他的手上沾了許多不該有的鮮血。
可是他不是那樣的人啊,這江山是他拿整個尚氏和性命替她在抗的,就算他背負(fù)會天下所有人,也絕不可能背叛她的。
她心中才堅定了些,“朕的確愿意相信,朕昔年流落天一門,于他朝夕相處,朕清楚他的秉性?!?p> 楊起華笑了笑,不再答話。
宿白以為他是找不出什么理由反駁了,可是沒有想到他又來了書房同她攀談,“臣聽聞丞相昔年被尚二爺送到了天一門,和陛下結(jié)緣于此?”
宿白點(diǎn)了點(diǎn)頭,“確然如此?!?p> “陛下自然了解元齊如何對他,元齊和琊樓固然有罪,可若是您是丞相。您會為折磨他二人,還是想辦法讓留住他們一條命,淡出四海?”
如果她是尚卿然,的確會選擇留住他們一條命,何必趕盡殺絕……只是眼下,她沒有回答,也不知道如何回應(yīng)。
“臣再問,一個人再如何傷心難過,難道就會想要了自己父親的性命嗎?”
宿白有些慌亂,握緊了手帕掩飾自己的緊張,即便平靜的看著他,內(nèi)心卻生出萬丈狂瀾。
“臣知道,陛下和丞相相識多年,師門感情堅如磐石,自然不愿意懷疑他。臣有一個辦法,可以替陛下證明?!?p> 明明他的眼里寫滿了陰謀二字,可是宿白心里動搖了幾分。
自從天一門一別后,他便再也不是記憶之中那個無憂無慮的富家公子了,腳踩著鮮血向前踏得每一步都在為她鋪磚。
可是怎么能夠在此刻懷疑他,說到底,他所做一切皆是為了自己啊。
三歲炸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