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足以載入史冊的宴請（下）
“小葉子，晚餐幾點開始？”
摸摸肚子，周承文覺得自己還可以多吃一只叫化雞，加了三星楊桃汁漿的那種。然后記得周葉進(jìn)門的時候，嚷了句誰誰要請吃晚餐，于是記惦起來了。
小周葉捧著吃得一絲不剩的銀盤，像小狗一樣舔著盤底。
“灶煙起，就做飯啦?！敝苋~說完，又埋下頭，伸出小小的舌頭在盤子里舔。
周承文很想搶過來，也舔舔試試，周葉翻來覆去地舔盤底，看起來，盤底挺好吃的。
周葉舔累了，抬起頭，依依不舍地將盤子遞給周承文：“先生您要嗎？”
“不要！”
……開玩笑，就算真的好吃，周承文也覺得自己低不下頭去。
周承文搖搖頭，從石凳子站起，回到主臥室，頂著肚皮，躺在用巨樹樹干一剖為二做成的床上，閉上眼睛，漸漸入睡。
……
下午5點，周葉在門外嚷嚷。
周承文從穩(wěn)如泰山的樹干床上翻身坐起，揉著眼睛走出臥室。
他沒想到自己能睡這么久，可能是早上施展過法術(shù)的關(guān)系。
大大地伸個懶腰，從高于水平面的小丘上，看灶煙從村子里升起，聽自家前庭院子里的稚童叫嚷，樹雖然失去了蔥郁，但風(fēng)仍在。
周承文走到周葉面前，將小女孩抱到石桌前坐好，說道：“別急，現(xiàn)在才剛剛燒火，還不能吃飯呢。我去洗個澡，換一身衣服。”
丘上院有沐浴房，房里面打了一口手搖井。夏天的時候不需要燒水，直接用手搖，清涼的井水就從2米高的水管里噴出。站在水柱下面，夏天的炎熱很快被澆得一干二凈。
周承文在沐浴房多磨蹭了十多分鐘，回到臥室，換好為了面試買的西褲、白衫，在鑲在木框的鏡子前，看著人模狗樣的自己傻笑。
……雖然相貌平凡，可以穿上好衣衫，依然人模狗樣。
出了臥室，裝作沒看見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的周葉，又廚房里找出一個銀罐子，把中午剩下的半碗楊桃漿裝好，才牽著周葉出了大院門口。
只隔了一個廣場的周家村，騰起了數(shù)不清的淡灰色的灶煙。灶煙在地面附近凝而不散，裊裊往天空生長，直到最后消散在天空之下。
午后的蟬鳴聲音小了，太陽從西方照來橙色的光，投在幾乎看不見磚石模樣的周家村上，幾乎看不出前方有一條居住著2000多人的村落。
周家村，確實宜居。
來到這里，快半個月了，周承文才發(fā)現(xiàn)，自己從來沒有好好看過周家村的樣貌。
長嘆一聲，臨關(guān)門前，瞄了眼小狗逸仙的情況。
小狗逸仙在中午的時候，海吃狂塞，雞肉吃得太多，正蜷縮在月牙荔枝樹下，不愿意動彈，尾巴一下一下地?fù)u晃。
于是周承文關(guān)于門，準(zhǔn)備走下階梯，發(fā)現(xiàn)不遠(yuǎn)處的樹林底下有動靜。抬頭看去，只見一大群小孩子正在迅速逃跑。
這種景象經(jīng)常出現(xiàn)。
周承文笑了笑，沒有在意。
殊不知，周承文此次赴宴，觸動了多少周家村人的心臟。
從丘上院廣場散逃的小孩子們散入村子的各戶人家，其中兩個跑到廣場旁邊的荔枝林下，向八仙桌前肅然端坐的周離閱作了報告。
“什么！周承文……承文先生帶著周紫出門了？”周離閱平放在膝蓋上的雙手一下子握成了拳頭。
報信的小孩子說完話，扭頭就跑。
周離閱背后，廚師周離洋帶著3個女人，將最后的菜肴捧過來，仔細(xì)擺在八仙桌上。
桌面上，25道各色小炒排成整齊的正方形，2副碗、酒杯、茶杯、味碟、筷子面對面而放，兩根蒸好的竹筒飯豎在碗邊，冒著輕煙。
“小洋，多添一副碗筷?！敝茈x閱緊緊捏著拳頭，僵直著脖子，沒有看向周離洋。
周離洋仔細(xì)整理好八仙桌，退后5步之后，才開口說道：“丘上院的先生真的來吃飯了？”
周離閱點點頭，開始調(diào)整自己的呼吸。
周離洋聽到確切消息，愣了愣，右腳用力跺了跺地，不耐煩地?fù)]手，讓3個過來幫忙的女人趕緊離開。
“怎么真就來了呢？”
周離閱用盡可能平靜的聲音說道：“我這邊成了，小洋，你那邊開始行動吧?！?p> 廚師周離洋咬咬牙，用力點點頭，快步離開。
……
周承文牽著周葉，一大一小，走著一蹦一跳的步姿往前走。
周承文走了4、5步就停下了，連同周葉也開始乖乖走路。他人模狗樣地咳嗽兩聲，一本正經(jīng)地對周葉說：“你愛怎走路就怎么走，別管我?！?p> 周葉哈哈大笑，在周承文牽拉下，繼續(xù)一蹦一跳地走路，還咧開大大的嘴巴，小小的眼睛瞇得看不見了，對周承文說：“我在上宴會桌子咯，好高興好高興?！?p> 晚宴設(shè)在丘上廣場的邊緣，荔枝林下。
午后的風(fēng)穿過空蕩蕩的廣場，吹得荔枝林沙沙作響。
周離閱站在荔枝林邊緣，他后面是擺了一桌精致小炒的八仙桌。
周承文和古板的周離閱隨口說了兩句“你好，很高興你請我吃飯”這樣的寒喧句，然后打量自己今晚的飯菜。
入眼是5行5列的小碟子，最外面一圈是青紅白黃的各色蔬菜瓜果菜肴，中間被圍著類似宮保雞丁、咕嚕肉、圓碗扣肉、蝦球、叉燒等等肉菜，看起來琳瑯滿目。
周葉又興奮，又緊張，被周承文抱進(jìn)座位之后，兩只圓圓的小眼睛長大了不小，骨碌碌地在各個碟子之間看個不停。
周離閱瞥了眼周上林家的丑閨女，恭敬地從熱水盤里拿起酒壺，給周承文添了一杯翠綠色的酒。
“承文先生喜歡青竹酒，恰好之前張淑蘭想搬走，窖藏的500多斤青竹酒全部賤賣給大家，我剛好沽了10斤?！?p> 酒水在杯子里穩(wěn)穩(wěn)地升至八分，周離閱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周承文呵呵一笑，舉起杯，說道：“新時代，我們吃飯用新規(guī)矩，好不好？”
“請問承文先生，新規(guī)矩是什么規(guī)矩呢？”
“新規(guī)矩就是：沒有規(guī)矩。周老師您看，怎樣？”
周離閱目光平穩(wěn)，看著周承文的笑臉，慢慢向周承文舉起杯，說道：“希望承文先生允許，把這段對話記入村志里?！闭f完，雙手捧著拇指大的酒杯，仰頭將酒倒進(jìn)口中。
周承文兩只手指捏著小酒杯，隨手倒進(jìn)嘴里，一邊吧咂青竹酒的味道，一邊用空酒杯向周葉示意：“可以開吃啦，我們的酒喝完了。快吃快吃，不用守規(guī)矩?！?p> 周離閱眼簾微垂，輕輕放下酒杯，雙手放在膝蓋上，用力捏緊。
周葉得了令，叫了聲“嗷”算是回應(yīng)，然后跳上條凳，一手捧碗，一手用筷子，繞過最邊緣的各色蔬菜瓜果菜肴，拼命往碗里夾肉食。
周承文一邊向周離閱投出歉意的微笑，一邊給周葉添了塊叉燒。
像極了帶小孩的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