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典何許人也?熹平六年,任鉤盾令,掌管皇宮諸院游苑養(yǎng)獸之處,后因修繕南宮玉堂,拔為中常侍,食邑二千石。
就這樣一位實(shí)權(quán)人物,在眾目睽睽之下,在天子寢宮門前,被一導(dǎo)朝堂輿論的閑散大夫力劈梟首,命斷黃泉。
張安藐視天子威儀,縱兇皇宮內(nèi)院,擅殺漢帝近臣,此乃已定事實(shí)。
“滴答,滴答?!?p> 鮮血順著寶劍滴落石階,一時間左右靜默,唯馬超想上前與先生同站一處,卻被馬騰強(qiáng)硬拉扯,不得前行一步。
“張安,你……”張讓慢回神情,驚愕的無法話語,洛陽城下埋骨千萬,各種死法皆有之,誣陷也罷,賜罪也好,都有一層遮羞布,從未聽聞在帝宮門前持劍行兇,這種將朝堂律法視若罔聞的作為,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眾將士聽令,將這亂臣賊子就地格殺?!弊镒C坐實(shí),無需多言,一位中常侍開口慫恿。
“跪下!”禁衛(wèi)齊聲朗喝,槍戟向前再進(jìn),哪怕是在朝功勛也不能威脅陛下安危,此乃宮衛(wèi)所責(zé)。
“本將看誰敢!”
張安背靠殿門,抬劍面向眾人,此番作為也屬正常,他可是千軍之中走出來的上將軍啊,節(jié)制過涼,幽,并,冀,乃至三輔地的健碩兒郎。
“眾將士莫要懼怕此賊,此賊不過是一上過戰(zhàn)場的文士,武藝拙劣不堪?!蹦俏恢谐J袒鹕蠞灿偷?。
“你這閹賊,不識前車之鑒,還敢與本將叫板,且報上名來。”張安持劍走向那中常侍,寒風(fēng)低吟劍鳴。
“爾等為何不上?速速……”那中常侍驚的連連后退。
“姓名!”張安再次高喝,其實(shí)這些人他都認(rèn)識,但今天他醉了,何進(jìn)來了也不認(rèn)。
“光祿大夫且慢動手!奴婢是韓悝?!欣蓪埫?,張賊……”
“黨同伐異,買官鬻爵,汝只配叫奸賊?!?p> “刃!”
又得一劍血色,張安雙目作赤紅,額前血筋暴起,白牙交互咬緊,只為殺人。
片刻間,中常侍倒了兩位,張讓眾人哪敢再言,只做唯唯諾諾。
“汝等怎不抬頭?方才的囂張氣焰去了何處?這些甲士不是爾等親信嗎?讓他們持劍來殺本將?。 睆埌怖事暯袊?,亦是說給殿內(nèi)的漢帝。
寒風(fēng)凜冽,又過半炷香,張安依舊沒有等到漢帝召見,此時心情更做狂躁。
“看來陛下是真的不想見仲定,也罷。你!且過來?!?p> 張安劍芒隨意指了一位中常侍,那人鬢生華發(fā),年歲不輕,但久久不敢上前,只做躊躇卻步。
“光祿大夫,奴婢可不曾招惹你呀!你且換個別人吧!”那中常侍欲要推脫責(zé)任。
其余眾人一聽,連忙將此人推搡出列,生死關(guān)頭,誰敢惹這瘋子?人人都想保命才合情理。
“姓名!”張安一把擒住老宦官的肩膀,將他拉至身前。
“奴婢……張恭?!?p> “原來還是同姓之人,好!你且為本將應(yīng)門通稟?!睆埌矊埞蚯巴屏艘徽?,致其打了個踉蹌。
張恭看著緊閉的紅木殿門,久久不敢伸手,轉(zhuǎn)而伏地哭訴:“光祿大夫且饒命,陛下明令有旨,不見張安。”
“是嗎?平素里爾等不是手眼通天,可左右朝臣生死,克扣邊塞軍糧,禍患天下,人人共懼,今朝連個門都不敢應(yīng),本將要你何用?”
“刃!”
三出劍,張安撩袍坐于張恭尸首之上,轉(zhuǎn)目再看向漢庭中常侍一列。
中常侍一眾此時就差伏地,平素里他們禍害忠良,都要先羅織罪名,再緊密謀劃,后而施行,憑的是帝君一顆寵幸之心,今朝的這莽夫在帝王心中的位置比他們更重,一切陰詭計(jì)謀在他面前都變得蒼白無力,無論中常侍怎么說,劉宏就四個字:張安沒錯。
“嘡!”
張安將卷刃的鐵劍拋置于地,隨手招來另一位甲士,從他腰間抽出佩刀。立刀于青磚之上,右手抬指,再定一人。
“你且過來?!?p> “光祿大夫,張將軍,張父,奴婢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蹦俏恢谐J屉S即腿腳一軟,伏地猛力磕頭,這種丑態(tài)并不為奇,這些鉆在權(quán)財(cái)之中的蛀蟲哪個不怕死?真有那傲骨,且會做奸佞否?
“姓名!”
“高,高,高望?!?p> “應(yīng)門通稟!”張安留給洛陽百姓的印象是知人善用的士族高雅,但很多人忘了他是從最慘烈的并幽戰(zhàn)場退下來的主帥,一將功成萬骨枯,手中的刀劍盡染漢室亂賊,異族騎甲的煞血。正應(yīng)了那句話:不要得罪一個莽夫,更不要得罪一個深諳帝心的莽夫。
“將軍稍等,奴婢這就應(yīng)門。”
高望連滾帶爬的到了殿門前,幾十歲的人兒扯著哭腔高呼:“陛下,光祿大夫求見。陛下,且見見吧!陛下……”
高望使盡了平生力氣,喊的嗓音沙啞,殿內(nèi)依舊沒有動靜。
“啪!”
張安右掌拍在高望肩頭,高望背毛徹寒,癱軟在青石之上。
“看來高常侍也不得帝心啊,本將想知道爾等是如何做到上欺君王,下瞞黎明的?汝這無毛的嘴上是怎么說出盛世二字?又從哪兒借來的四海升平?你且說說看,本將權(quán)當(dāng)聽一樂?!睆埌诧L(fēng)輕云淡的笑道。
“光祿大夫,奴婢從來沒說過這些話,這些都是趙忠的言語,是他當(dāng)年蠱惑帝心?!备咄p目一轉(zhuǎn),扯來一人。
“呦!此刻怎如此聰慧,扯到死人身上。這個理由本將不愛聽,再說一個?!睆埌蔡崞鸲痰?,迫近高望身軀。
“光祿大夫!這可不能都怨奴婢,漢宮之中向來如此,非奴婢一人之錯?!?p> “說的好,有道理,那本將動刀了?!?p> “刷!”
鮮血染紅張安的衣衫,手中的刀卻越發(fā)明快,高望瞬時也丟了性命。
中常侍折了四人,這些都是何進(jìn),袁隗等心心念念想誅滅的政敵,他們都在等一個機(jī)會,調(diào)軍入宮,殺宦清君側(cè),各種技法布局都是精妙絕倫,但突兀而來的攔路虎,做了他們一直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此間原因只有一:無人敢舍身,唯張安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