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世界真實的一面
如果詹恩警長知道自家兒子寫的那部小說具體情況，或者說知道其中主角名字的話，他也許會在這一刻無法確定自己是很巧合的遇到了一個同名同姓的家伙，還是被人糊弄了。
但顯然他并不知曉這其中門道，因此臉上并沒有露出異樣表情來，反而在寒暄幾句后就因為其肩膀處通訊器內(nèi)傳來的一陣急促通報而匆匆離去了，似乎鎮(zhèn)上發(fā)生了什么急事。
不過此時伯尼可沒有心情理會其他，他現(xiàn)在正將注意力放在自己身后，或者說，放在了身后悄然出現(xiàn)在那里的黑貓身上。
黑貓眼下正趴在他的單肩包上，似乎之前詹恩警長沒有看見這書包的原因正是它存在的緣故。具體情況伯尼無法得知，但黑貓有一些神秘手段他卻早就發(fā)現(xiàn)了。
與此同時，面對形象大變的伯尼，它似乎也很好奇，乃至歪著頭反注視伯尼之余，纖細的尾巴豎在身后不斷在晃動。
“你變成了你的主角？”
浮現(xiàn)于心底的話語輕聲詢問。
“可能你只是認錯了人?！辈峄卮穑戳怂鼛籽酆缶蛯⒆⒁饬Ψ旁诹耸种凶兞四拥臒熍c打火機上，或者說，他現(xiàn)在才有空閑打量自己此時身上的變化。
香煙是這個世界并沒有的牌子，打火機則從原本簡單的摁壓造型變成了看起來相對老式但卻更有品味的翻蓋造型，而身上的一身衣服則沒有商標，不過在動手扯了扯后，他發(fā)現(xiàn)質(zhì)量似乎還不錯。
與此同時，身高、皮膚、五官、發(fā)型，甚至叼在嘴巴里那根快要燃盡的有害健康產(chǎn)品對自身的影響與感覺……一切都與曾經(jīng)完全不同，讓伯尼忍不住挑了眉，然后吐出嘴中的煙屁股，低頭又給自己點了一根新的。
“你看起來可不僅僅是外表發(fā)生了變化。”打火機翻蓋被甩著關(guān)閉的同時，黑貓從單肩包上站了起來，走到伯尼身旁繞了一圈，“你靈魂層面上的氣息也完全不一樣了。如果不是全程觀看，我甚至根本不會想到你會是伯尼·霍琦?！?p> 顯然黑貓對此非常驚奇，然而伯尼聞言后的反應卻頗為冷淡，他只是瞥了腳邊這頭貓一眼，“我以為你不會承認在跟蹤我?！?p> “你最近幾天很不正常。”黑貓?zhí)寡缘溃骸澳銢]說，但我能看得出來，所以保險起見，我就只能多勞累自己了。”說罷，它在伯尼身前蹲下身，仰頭注視其面孔并抖了抖耳朵，“你對這點很不滿？”
“早猜到了。”
“你看起來可不像是早猜到我在跟蹤你?！焙谪埻犷^，“或者說，你現(xiàn)在好像整個人都和我有仇一樣?！?p> “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伯尼回答，見胡同外有一對路過的母女正好奇地朝他所在觀望，他不由微微皺眉，隨后彎腰拎起放在腳邊的單肩包，叼著煙走向胡同另一側(cè)出口。
黑貓見此踏步跟隨而去。
“這就是不正常的地方了?！彼呑哌呎f，“我很懷疑你現(xiàn)在是不是連靈魂都換了個人，你還是伯尼·霍琦嗎？還是說，你已經(jīng)徹底變成了你小說里的人物？”
“是的?！?p> “什么？”
“我是伯尼·霍琦?！?p> “可你一點都不像伯尼·霍琦。”
“誰都有心情不愉快的時候?！辈峄卮?，“你可以認為我現(xiàn)在心情不太好，所以不愿意多說話?！?p> “真的是這樣嗎？”
“不然呢？”伯尼腳步頓了頓，隨后低頭瞥了它一眼，“我需要用什么樣的方式來證明自己就是伯尼·霍琦？”
“……好吧，你既然生氣了，那說明你真的是伯尼·霍琦。”黑貓說著尾巴重新恢復起了搖晃姿態(tài)，似乎解除了警惕狀態(tài)一般。
伯尼見此無奈搖了搖頭，但緊接著他的眼神就不自覺一凝，渾身上下似乎在這一刻瞬間緊繃了起來。
黑貓見此心思一動，隨即側(cè)頭順著伯尼的視線看去，就見到路邊一處二層小樓內(nèi)，一道披頭散發(fā)的身影正靜靜站在二樓窗口處一動不動。
注視而去時，那身影似乎有所感應，同樣低頭看了過來，露出一張慘白且腐爛的丑陋女性面孔。
“那是艾琳?！痹谀菑埬槼逻吢愤^的一人一貓咧嘴微笑時，黑貓聽到伯尼簡短卻并不怎么冷靜的聲音，“三年前和男友外出游玩后，她就始終沒再回來過——你能解釋一下我為什么會再見到她嗎？”
“約翰·康斯坦丁，天生擁有一雙特殊眼睛，能夠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某些東西，能夠使用一些宗教象征物驅(qū)逐邪惡、對神秘學方面有著非常敏銳的辨別與快速學習能力，靈魂對于惡魔而言非常具有誘惑力……”黑貓逐句回答道：“我覺得你自己已經(jīng)猜到了。”
“惡魔也是真實存在的？”
“在人類世界很罕見，但的確?！?p> 伯尼聞言沒說什么，反而在拿掉嘴里的那根煙后，將目光放在不遠處另一位騎著老式自行車，大夏天卻穿著一襲暖黃色羊毛衫的身影之上。
那人原本背對著他的方向正在慢條斯理地騎行，但似乎伯尼的視線同樣被他感受到了，他隨即在不影響自行車前進的同時緩緩轉(zhuǎn)過頭來，露出一顆梳著爆炸頭的骷髏腦袋。
伯尼就這么與其靜靜對視著，最終目視這位背對著自己卻又一直看著自己的特殊存在騎著自行車完全駛?cè)肓私纸且暰€之外，他這才緩緩低頭看向黑貓，語氣復雜。
“溫莎鎮(zhèn)到底有多少鬼魂？”
“實際上并不多?！焙谪埢卮?，“這條街上就他倆，不遠處咖啡館里有一個，百貨商店那邊有一對三胞胎，最后就是你們學校男廁所里有一個?！?p> “所以，這就是真實世界？”
“是的?！?p> “為什么不早點和我說？”
“說出來干什么？”
黑貓歪頭看著不論說什么話臉上都一副面癱表情的伯尼，“如果你以前能有現(xiàn)在這種冷靜表現(xiàn)，我倒是覺得和你說這些也沒什么，不過我猜以你之前的狀態(tài)，知道你周圍始終存在一群死人，估計睡覺都不會安穩(wěn)——你不要否認，宣稱自己不怕鬼魂和真的不怕鬼魂可是兩回事?！?p> 伯尼聞言沉默片刻，隨即點了點頭。隨手將手中夾著的煙屁股扔掉后，他不再理會不遠處二樓那道詭異身影，拎起包就復又趕起了路，“還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嗎？”
“有一點你需要知道?！焙谪埜诓嵘砼缘溃骸斑@些幽靈除了看起來有些嚇人以外并不會傷害你們，甚至它們除了本能的躲在它們生前最留戀的地方外根本不會有思考可言。換句話說，你可以將它們當做某些獨特逝者殘留在世界上的唯一痕跡。”
“只是痕跡？”
“一般情況下，是的，不過也有并不單純的鬼魂，它們死之前也許擁有的執(zhí)念太深，也許死亡時的環(huán)境或者行為很特殊，死后會發(fā)生一定的變異——和你小說里寫的那種怨靈差不多?！?p> “看來你知道的東西不少？”
“鬼魂的存在并不只限于人類世界?！焙谪埢卮?，“在地獄，他們遍地都是，或者說，地獄里的惡魔本就是人類鬼魂扭曲后所誕生的變體?！?p> “地獄？”伯尼聽出了黑貓話中的另一層含義，于是忍不住低頭看去，正好對上它同樣注視而來的目光。
“是的，地獄?！焙谪堃馕渡铋L地回答，那對淺綠色的眸子在夕陽光照折射下顯得異常漂亮，核心處的豎瞳也正緩緩擴張而開。
“我來自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