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我!救救我……誰來救救我……
殘破的石壁滿是猩紅,地面上支離破碎,仿佛遭遇了巨大隕石的撞擊,碎屑粒子漂浮在空氣中,散發(fā)出濃重的刺鼻氣味,抬頭看不見一粒星辰,只有綠色的月亮懸掛在天的彼方,與其說是月亮,不如稱其為綠色的眼球更為貼切,忽明忽暗中透露出詭異的綠光,給人以深深的惡意。
沒有方向,四面皆是相同的景象,置身于這了無生機的荒野,令他感受到了無限的恐怖,時間在這枯朽的失落之地似乎不再流動,腳下的土地朦朧而不實,雙腿不在接受大腦相應(yīng)的支配,顫抖的靈魂得不到一絲響應(yīng)。
哪怕置身怪物的背脊,周圍的石壁化作染盡鮮血的鱗片,也比當(dāng)下的境遇好上千倍萬倍,絕對靜止的詭異時空折磨得人身心俱疲。
冷,如同冷氣鋪天蓋地地擠進身體,逐漸失去機能的軀體不再是保護靈魂的要塞,反而倒戈成了刺向己身的最鋒利的矛。
仍然是死一般的寂靜,并沒有冷氣的流動,空氣中只有刺鼻的腐爛的味道,甚至周遭有沒有空氣都無從得知,從來不曾留意過的呼吸此時成了他拼命想做的事,似乎有什么液體從嘴中流了出來,粘稠泛著酸氣,但是已經(jīng)沒有合上嘴的力氣了。
冰冷的夜晚。
要死了嗎?為什么會在這里?
眼睛愈發(fā)渾濁了,昏聵的感覺逐漸蠶食著僅存的清明。
好困啊。
在闔上雙眼的瞬間,似乎有一道藍光映入了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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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說,你那漫不經(jīng)心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混蛋!”
震怒的聲音沖入耳朵,把他從殘酷的“夢”里拉回到了更加殘忍的現(xiàn)實。
“又失神了嗎?”他暗暗嘆了口氣,這樣的情況不知發(fā)生多少次了。
在打折的商品店門口排隊時、在沒座位的地鐵上拼命地拉緊把手時、甚至如眼前這般——在被老師訓(xùn)話時,突如其來的失神讓他感覺像是做了一場大夢,一場算不上美好的大夢。
艾米老師一拍桌子站起身來,厚厚的一沓文件劇烈顫動后迅速地重歸于平靜。
但起伏不定的胸脯卻無時不在暗示著艾米老師的怒火中燒。
“所謂的神祗盜竊了世界的果實,但被掩埋的真相終究會重見天日?!?p> 茶色頭發(fā)的他斜瞥著眼前洶涌的波濤,懶散地說出神經(jīng)質(zhì)一般的中二話語。
“因為太大即使在緊束制服的包裹下都呼之欲出嗎?等等,這母老虎居然穿的是粉……”
咚!
向著不正常的方向發(fā)散的思緒被陡然打斷,他感受出一道冷冽的寒光在自己全身上下掃描而過,但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yīng),便迎頭遭遇了沉重一擊。
“對于你這種屢教不改家伙,果然還是用拳頭說話更加有用??!”
艾米老師咬牙切齒地對著他吼道,那摩拳擦掌的樣子仿佛在警示著對方好戲還在后面呢。
一道冷汗順著鼻翼向下流淌,他感覺遭遇了空前的危機。
“艾米老師,你要的……唔——”
清脆的聲音傳來,深處絕境的他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四目放光地超辦公室門口望去,卻又在頃刻間心如死灰。
“打擾了打擾了,不好意思……”
門口的女孩一邊抱歉著后退一邊還不忘隨手關(guān)門,很快門口的光亮便消失不見了。
“那么,接下來就讓我們好好談?wù)劙?,嘿嘿嘿?!?p> 艾米老師將手指握得嘎吱作響,同時超他投去了不懷好意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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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阿企,這里。”
他揉著腰朝不遠處的墻角走去,倚在墻邊的是一個黃發(fā)碧眼的異國人,一頭卷毛膨脹成頗為夸張的形態(tài),穿著高中生的校服,講的是標準的日本語。
“哈哈哈哈……”
卷毛看著走近的他,逐漸變得笑不可遏,卻還怪模怪樣地捂著嘴巴,“阿企,我沒有……一點也沒有覺得你的樣子好笑,啊哈哈哈哈……該死,眼淚……要止不住了,哈哈哈哈……”
“喂喂喂,你已經(jīng)笑出聲來了。”
他無奈地看著卷毛,心想異國人是不是都愛這么造作招人恨,即便自認為已經(jīng)可以準確猜出對方每天穿什么樣顏色的秋褲,卻始終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小學(xué)?還是沒上小學(xué)時?
與凱恩結(jié)識的記憶已經(jīng)模糊不清了,總之距今非常遙遠。
他也曾幻想過上下學(xué)能有女生為伴,但這種只存在于漫畫中的場景直到高中都不曾出現(xiàn),十幾年來,放學(xué)路上扭頭能看到的始終只是這個可惡的異國人。
其實這樣也還不錯。
“阿企啊,又被艾米老師揍了嗎?老師也是為了你好,神啊鬼啊之類的,出現(xiàn)在論文里確實會成為重點照顧對象?!?p> “是是是,為了我好,先給一腳?!彼皶r抓住話里的關(guān)鍵詞進行反駁。
“不是我說你啊,當(dāng)著艾米老師的面就不要堅持你的那一套鬼話啦,還有啊,社團的事……”凱恩憋著笑望著他校服上嶄新的腳印,扳著手指念叨著。
“鬼話么……”
他整理著校服的褶皺,一邊拍去鞋底形狀的的灰塵,“這家伙是怎么當(dāng)上老師的???表面上人畜無害,私下里居然是頭人形暴龍。”
回想起方才辦公室里的景象,他就一陣惡寒,不算羸弱的自己竟被只手撂倒,這女暴君著實恐怖,更可惡的是不僅動手居然還對自己的潔白校服伸出了腳……
這些其實都不算什么,更讓他在意的是那明顯不正常的片刻的失神。
他很慶幸自己從來都沒有因為那毫無征兆的失神而出事故,比如在過馬路時突然失神、在喝水時突然失神、甚至在游泳課上練習(xí)憋氣時……他曾經(jīng)試想過無數(shù)種意外身亡的場景,不過好在一種都沒有發(fā)生,甚至在地鐵上都不曾摔倒過。
“這也算是一種奇跡吧”,他這樣想。以前到醫(yī)院做過不少次的檢查,卻從來沒得出病因,之后他便一直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小心度日,不過好在,意外從來都不曾發(fā)生。
失神的時候他都像是在做著同一個夢,綿長、冰冷,那詭異的“夢”讓他分不清究竟是循環(huán)還是延續(xù),如一地通向死亡而略有不同。
“那么,做好決定了嗎?”
突然,眼前的黃發(fā)卷毛咧著嘴玩味地說道。
“誒?”
“做好決定了嗎?那個野外實習(xí)的委托。”
“嗯。”他輕聲應(yīng)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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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企,快點啊,才這么點就不行了嗎?我可是還沒熱身好呢?!?p> “哈啊?累趴下的時候可別求我背你?。 ?p> “那就看看誰先趴下吧,哈哈哈哈?!?p> “不過,六面山跟想象中還真不一樣啊?!?p> “是啊,現(xiàn)在這個季節(jié)本該被綠植包裹才對,竟然只有零星的雜草?!?p> “是很奇怪,但對我們的任務(wù)來說反而有利,巖體大多裸露,省卻了分辨地層的麻煩,再往前走就是圖上標記的斷層了,再堅持以下,到下一個點位再休息吧”
“明白!阿企領(lǐng)隊!”
凱恩故作莊重地超比企谷大神做出敬禮手勢。
“全軍加速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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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門教授,那個孩子真的能找到嗎?”
“善于捕捉蛛絲馬跡的直覺,總能在不經(jīng)意間窺探到命運的冰山一角,直覺告訴我這么多年的研究這一次將會有重大突破?!?p> “可是,在此之前我們已經(jīng)對六面山做了全面的勘察。”
“理子,一切與神相關(guān)的事,都不能常規(guī)的理論來揣度,現(xiàn)行的法則在遠古的神跡面前,拙劣得如同小孩子手中的泥巴,軟弱而漏洞百出?!?p> “但前幾次一無所獲的大規(guī)模勘察,理事會已經(jīng)表現(xiàn)出了不滿的情緒?!?p> “理事會那邊就答復(fù)研究已經(jīng)取得了進展,稍后我會遞交報告說明?!?p> “明白?!?p> “一群被金錢充斥頭腦的家伙,還在關(guān)心地質(zhì)現(xiàn)狀的研究進程,骯臟的金錢怎么能度量神跡的價值,骯臟的凡人怎么能明白神的偉大,鑰匙、鑰匙、鑰匙,只差一把開啟神域之門的鑰匙,噫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