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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妹且慢

第二十三章鐵證如山

師妹且慢 嚴歌玲 3111 2020-07-17 22:57:18

  往大理寺去的街道兩邊濃蔭蔽日,已經(jīng)辰時三刻了,路邊卻基本看不見什么人。除了灰白高墻也看不出什么景致,趙幼菱從車窗縮回頭,又靠在了穆寒遲肩頭。

  “還有多久能到呢?”

  “走過這道灰墻就到了。”

  穆寒遲望了一眼車窗外。

  十二歲回京的那兩年,他對京城的道路布局印象深刻,十年以后,一切還是和他印象中一樣。

  玄色車門簾子隨著顛簸不時忽閃一下,一絲風吹來,臉頰感覺涼爽了不少。

  車箱很窄,僅能容兩個人并肩而坐。駕車的老馬走得很吃力,速度漸行漸緩,不時聽見衙差吆喝揮鞭驅(qū)使老馬快走。

  按官職規(guī)制,這輛玄色馬車應(yīng)該是大理寺丞的坐駕。

  今天破格用車馬來接他們,想必是看在父親穆廷臣的面子。如果沒記錯,父親有一位舊部軍師叫鄭易的,去年調(diào)任大理寺丞。

  “吁~”

  馬車停了下來。

  穆寒遲先下車,然后扶趙幼菱下車,兩個人轉(zhuǎn)頭看向大理寺門口。

  一位身穿大理寺丞官服的清瘦男子,看見穆寒遲和趙幼菱,馬上從門廊快步走來。

  “大將軍一向安好,下官鄭易。借一步說話?!?p>  事發(fā)突然,除了在門前相見的時機能說說話,恐怕再難有機會給穆寒遲遞話。

  箏兒的父兄昨夜被人當街砍死,死者胸口插有一把刻著穆字的短刃,現(xiàn)場還找到一個湛藍織錦銅錢紋的錢袋,錢袋上繡著一個“昭”字……

  鄭易緊鎖眉頭一臉愁容,他雖感念淮王多年來的提攜,卻也無力回天鐵證如山的人命要案。

  說起來箏兒一家出身卑微,就算出了人命案也不會驚動朝庭,實在是箏兒之死關(guān)系到皇上賜婚的鎮(zhèn)國公府和淮王府,箏兒父兄被害現(xiàn)場又留有鎮(zhèn)國公世子和淮王世子的證物,茲事體大,已然轟動朝野。

  京城百姓也都傳開了,王孫貴族犯法與庶民同罪,再低賤也是人命關(guān)天,關(guān)系皇權(quán)穩(wěn)固。

  早朝時平津候秦安奏本,箏兒一家命案理應(yīng)三司會審,要嚴查徹查給百姓一個交待?;噬舷轮既諆?nèi)審結(jié)此案。

  “刑部尚書、御史大夫和我們大理寺卿三位大人已經(jīng)領(lǐng)旨辦案,恐怕這時已經(jīng)去鎮(zhèn)國公府拿世子沈昭了。

  大將軍既然自己來了,他們就少跑一趟了……我請世子妃過來,原是想將箏兒投河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沒想到又鬧出了人命案。哎,大將軍莫怪,下官實在是無能為力了?!?p>  鄭易的意思是穆寒遲自己來投案了,他也只能盡到說明一切厲害的本份,至于三司會審,他一個小小的寺丞是沒有發(fā)言權(quán)的。

  穆寒遲一直默默聽著,神情始終泰然自若。身正自然不怕影子斜,沒有做過害人的事,也不怕別人往他身上潑臟水。

  他是有一把刻有“穆”字的短刃,是先皇當年賜給父親穆廷臣的寶刃。父親從北境回京養(yǎng)傷,便將短刃贈與他傍身,他自北境回來以后便一直擱在凌云閣的書架上。

  昨夜在書房寫字時,還看見那枚短刃插在刻花刀鞘里,在燈下微微放光。

  至于沈昭的錢袋子,那就更好做假了。哪個繡娘縫不出一只繡個“昭”字的錢袋子!

  所謂的鐵證不過是別人的栽臟陷害。

  在京城想要陷害鎮(zhèn)國公府和淮王府的,除了平津候應(yīng)該不會再有第二個人了。

  “大人過慮了。我和菱兒會自證清白,不存在抗旨欺君。至于兇殺案,那應(yīng)該與菱兒無關(guān),希望大人問完話送菱兒回淮王府?!?p>  穆寒遲心里清楚,皇上既然下旨要三司會審,應(yīng)該不會讓他輕易離開大理寺?,F(xiàn)下他只想讓趙幼菱能平安回府。

  “這個自然?!?p>  趙幼菱冒名頂替箏兒出嫁一案倒是歸鄭易審理,雖然上司明里暗里敲打他要治趙幼菱的欺君之罪,鄭易表面不敢違背上司的意思,暗地里自有他的打算。

  很明顯如果治了趙幼菱的罪,就等于間接證實了鎮(zhèn)國公府和淮王府欺君,趙幼菱一個弱女子,不可能自己想嫁去淮王府就能嫁進去的,當然是鎮(zhèn)國公府安排的,然后即成事實以后淮王府也沒有說破,鎮(zhèn)國公和淮王、淮王世子都有罪。

  大理寺卿為了保住榮華富貴與平津侯交好受平津候控制,鄭易一個孤家寡人可不想站任何人的派系,做事全憑對得起天地良心,對得起司法公正。

  穆寒遲與趙幼菱相識時,記錯了她的名字,誤以為她叫箏兒,請求皇上賜婚箏兒,如果再將錯就錯就當真是欺君。

  鎮(zhèn)國公府知道了事情原由,及時將穆寒遲喜歡的趙幼菱送嫁,也算是亡羊補牢及時糾正了錯誤,圓滿了皇上讓臣子指名賜婚得到幸福的初衷……

  鄭易聽完穆寒遲和趙幼菱的說詞,正要讓趙幼菱在審結(jié)的狀紙上簽字畫押,門外有人報傳皇太后的懿旨。

  鄭易微微一愣,心想皇太后的觸角怎么伸到大理寺來了。聽完宣旨,鄭易的神情陰轉(zhuǎn)晴,皇太后賜趙幼菱為鎮(zhèn)國公府王氏義女,賜名箏兒。

  皇太后這一道賜名的懿旨,直接把趙幼菱冒名箏兒出嫁的事給抹沒了。

  玄色馬車在淮王府停下,趙幼菱下了車卻沒急著進府門,她望著玄色馬車離開直到在街巷轉(zhuǎn)彎不見了蹤影。

  穆寒遲要留在大理寺候?qū)?,趙幼菱非常替他擔心。聽鄭易的意思,三司會審的大人物都是平律候的人,平津候和淮王不合,肯定會借此事大做文章。從目前的證據(jù)來看對穆寒遲非常不利,如果找不到證人和新證據(jù),真要治穆寒遲一個重罪也不是不可能。

  功高蓋主,皇上一直忌憚淮王父子,這次就算高夫人不請皇太后幫忙調(diào)穆寒遲回來,恐怕皇上也要調(diào)他回來削他兵權(quán)。

  與其擔心受怕,不如親自出馬找出真兇替穆寒遲平冤。

  “世子妃回來了?!?p>  香秀在門口通報聲剛落,趙幼菱邁進門。

  高夫人忽匆匆迎向趙幼菱,發(fā)現(xiàn)只有她一個人回來,正要開口問。趙幼菱馬上說穆寒遲還在大理寺,皇上下旨三司會審,恐怕還要兩天才能回來。

  “你們都先下去忙吧?!?p>  趙幼菱朝婢女們擺了擺手。

  香秀愣著沒動。

  趙幼菱喊了一聲“香秀”,香秀明白了趙幼菱連她也要趕出去,想必是要和高夫人說要緊的事。

  “奴婢告退?!?p>  身為高夫人的貼身大丫鬟,香秀幾乎寸步不離高夫人左右,這會卻被趙幼菱趕出去,高夫人連看也沒看她一眼,她感到的心口隱隱發(fā)疼,垂頭退出門外。

  這時香巧聽說趙幼菱回來了,快步趕回來要服侍主子,被香秀攔在游廊下。

  “世子妃在和高夫人說話,連我都趕出來了,你要去撞她不痛快嗎?”

  “那我過去門口等著。世子妃去了一趟大理寺,肯定受了不少驚嚇,我得想想什么法子給她壓壓驚。”

  “省省吧你!用得著你壓驚,也不看你是什么身份?!?p>  香秀斜眼看著香巧,總覺得香巧好像得了趙幼菱的好處,在她面前不再像從前那么溫馴和善,服從她的話了。

  “香秀你最近怎么說話總是火氣那么大?高夫人派我服侍世子妃,我當然要盡心盡力為她著想?!?p>  香巧回了香秀一個白眼,匆匆朝高夫人的門口走去。

  香秀氣黑了臉,雙手叉腰想了一下,扭頭朝凌云閣走去。

  高夫人讓她住在凌云閣,能不能讓穆寒遲喜歡她收了她,全看她的本事。

  昨夜穆寒遲沒有和趙幼菱同住新婚小院,夜半時分來到了凌云閣看書寫字,近水樓臺這么好的便利,她卻只能在窗外看著穆寒遲,無法近身服侍他。

  趁著給穆寒遲端茶送夜宵的機會,香秀往穆寒遲的身前靠去,特意將抹了花草香的脖子探到他的鼻前,想引他一絲興趣。結(jié)果還沒等她把茶點放到桌上,穆寒遲已經(jīng)走去了書架前……

  人已去,房里似乎還有他的氣息。

  “如果得不到他就毀了他!”

  香秀站在凌云閣的書架前,伸手拿起刻花的短刃刀鞘,眼里閃過一絲寒光……

  房里只剩下她和趙幼菱兩個人,高夫人說話不再顧及。

  “皇帝老兒也不知搞的什么鬼,寒遲在北境出生入死殺敵無數(shù)才保他江山安穩(wěn),他竟然相信寒遲會出手殺兩個平頭百姓。他那個豬腦子怎么能當皇帝,寧信奸臣妄言不聽忠良苦口。如果寒遲真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把京城給他鬧翻了天?!?p>  高夫人氣得臉色發(fā)青。

  “姑母不要生氣,現(xiàn)在不是生氣的時候。案情大概我已經(jīng)了解,要還穆大哥清白,得另想辦法?!?p>  趙幼菱輕撫著高夫人簌簌顫動的背部輕聲說道。

  “幼菱啊,你是不知道,寒遲心里肯定也覺得委屈,所以才不為自己申辯。他希望皇上能還他清白,可他哪里知道皇上老兒巴不得治他死罪,好拔掉他的眼中刺。不然你以為皇帝老兒為什么要把平津候府的小姐賜給寒遲?那是想時時刻刻監(jiān)視他,再斷了咱們穆家的香火永絕后患。

  “這話從何說起?”

  “那得從十五年前說起。啊,寒遲才回來,還沒來得及生下一兒半女呢,他絕對不能死。不行,我得找兄長商量商量去?!?p>  王氏到訪以后高夫人一直處于六神無主之中,這時大腦才清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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