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起,蘇老二從身上脫下那件毛衣的時候,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番,他的心里一直想著,這件毛衣肯定不賴,但不賴到什么程度他一點也不知道。
他又想,自己在這石頭堆上撿石頭,在穿戴上那有什么好和賴的標準呢?況且這件毛衣絕不是自己穿的那種,如果穿著這件毛衣?lián)焓^,那簡直是浪費,他心里始終想著那一句話:“貪污和浪費,是極大的犯罪”。
那個時候,蘇老二已經(jīng)被鋁業(yè)公司的相關(guān)科室任命為他那一班兒人的代班兒了,他也能偶爾地接觸到那幾個科室相關(guān)的科長,若是單獨照個面的時候,還都用眼光打個招呼。他是知道那幾個科長特別的講究穿戴,萬一是有誰相中了這件毛衣,能夠從他的手里換幾個錢還薛老喜的400塊,那不是天大的好事嗎?
因為體力太重,又因為危險的因素很多,撿鋁石是一天四班倒的。蘇老二當時上的是下午的班兒,按照常規(guī),整個上午是要睡覺或者休息的。
有了這個想法,蘇老二8點的時候就起來了,他在那個溝底下的一個小泉眼里洗了洗臉,上到溝頂找到了昨天晚上康素貞裝毛衣的那個袋子。
他把那件毛衣又裝到那個袋子里,來到辦公樓四層的一個辦公室里,和他相關(guān)的那幾個科長都在那個辦公室里辦公。
見蘇老二忽然來到了辦公室,里面的人頓時都朝他看來,那個最有前途的科長道也平易近人,他沒有起身,但他臉朝著蘇老二笑著說:“小蘇,你有事”?
這個時候的蘇老二一下子不好意思起來,說是來賣毛衣的吧,顯然不合適;說是來噴閑話的吧,更不合適。
正在這時,那科長的眼光亮了一下,他看見了蘇老二手中的那個考究的手提袋,他好像認識那個手提袋一樣:“小蘇,你那袋子里裝的是啥”?
既然都這樣問了,蘇老二就上前了一步走到那科長的面前:“你看”。
蘇老二打開那個袋子,露出那件毛衣叫那個科長看,但他沒有說要賣那件毛衣。
那科長一下子來神了,他抬起頭看著蘇老任的臉,問道:“小蘇,你是啥意思”?
辦公室里的其他幾位科長這個時候都朝他倆這邊看來,蘇老二說:“這毛衣啥勁兒”?
“你那里弄來的”?那科長問。
“不是偷的,也不是搶的,是朋友給我的,你看我穿上像啥嘞?標準的‘四不像’”。
“是呀”,那科長用眼光這樣說,他相信蘇老二剛才說的這幾句話都是真的。
“我的意思是誰合適穿,就給誰穿,反正得給我?guī)讉€錢”,蘇老二不好意思地說。
那科長立刻從辦公椅子上站起來:“這是多大的”?
“我也不知道是多大的,反正是按我的身子買的”。
那科長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蘇老二,大概認為自己的身材和蘇老二的身材差不多,就說:“你說吧,多少錢”?說完他笑了笑,好像很輕松的樣子,又好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你說是多少就是多少,我是不還價的”,蘇老二認真地說。
“你的衣服還是你說個價錢”,那科長見蘇老二是那樣的認真,他也認真了起來。
“200塊吧,你認為高了就再降一點”,蘇老二很干脆地說。
“300塊,你給我吧”,沒有想到那個科長比蘇老二還要干脆。
就這樣,那科長當場給了蘇老二300塊錢,蘇老二就把那件毛衣賣給了那個科長。
沒想到,那個科長就穿著那件毛衣,替鋁業(yè)公司的總經(jīng)理去省幼兒師范學校當“元旦文藝會演”的特邀嘉賓了,并且被康素貞看得清清楚楚。
走出了那個辦公樓,剎那間,蘇老二了的心完全輕松了下來,就像是自己徜徉在一片芬芳的鮮花中,那一片天,那一片地,那一片空氣都是那樣的絢麗多彩,那樣如夢如幻,他只想唱上一段自己熟悉的豫劇,但他始終沒有唱出來。
蘇老二心中的那一塊石頭終于落了地,年下回家的時候,他一定都會替爹還上薛老喜那里的400塊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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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人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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