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著,傅良濤的視線便開始在許家客廳中的不同角落游走。
許家客廳的布置與香港普遍家庭的布置有些不一樣。透過許家的布置,不難看出客廳是他們一家人的主要活動空間。傅良濤留意到,他們將電視和電腦都集中放在客廳,想來大約是許靜嘉父母重視溝通的緣故。
一想到網絡服務供應商的帳單記錄,傅良濤的視線略過了書桌上放著的電腦,一下子便看向了那靠墻的大書柜。傅良濤遂大步流星地走了過去,細察其中的書目。只見書柜中的書目五花八門,有一部分是小說、繪本和宗教類的書籍,也有傅良濤熟悉的犯罪心理學和有關電腦技術的書目。
這個發(fā)現(xiàn)讓傅良濤從書柜中抽出書籍逐一翻看,想要從中找到有用的訊息。與其他的書對比,那些與電腦技術有關的書籍與全新的無異,反觀其他的書籍似乎也是這樣,也不知道是這些書本保養(yǎng)得宜,還是根本還未有人翻看過。
傅良濤從書柜中取出了幾本與編程和架設網絡相關的書籍,其中所教授的知識有助許靜嘉了解網絡結構和編程所需的知識,雖然略顯得有些顯淺,但是在必要時,這些書籍也能作為旁證呈堂。
傅良濤轉而看向書柜中下層的位置,此處所放的全都是林林種種與繪畫技巧有關的書籍,不同書種的都有,非常齊全。
傅良濤對這個發(fā)現(xiàn)略感意外,遂問道:「你畫畫?」
客廳內的人雖多,不過在場的所有人都清楚,傅良濤此刻的談話對象只能是一個人。
自剛才傅良濤的問話結束后,許靜嘉本正專注于觀察秦向文和洛孟凝等人的取證工作。許靜嘉此刻聽得傅良濤的問話略感愕然,轉而看向傅良濤。好一會兒,許靜嘉才波瀾不驚地「嗯」了一聲以示回應。
與此同時,傅良濤看到書柜中的一個厚厚的文件套。傅良濤猜想,放在其中的應該便是許靜嘉的畫作。于是,傅良濤二話不說便從中拿出了那個文件套。
傅良濤才剛把那沉沉的文件套拿上手,眼角余光便看到許靜嘉從梳化上站了起來,視線緊鎖著傅良濤所站的位置。
聰哥隨著許靜嘉的動作稍稍往她的方向踏了一步,聰哥未及再有下一步的動作,許靜嘉便又神色不定地重新坐下。
許靜嘉的舉動讓傅良濤瞇了瞇眼睛,傅良濤垂眼看向手中略沉的文件夾,心中的好奇一下子被懷疑取代。
傅良濤故意拿著文件夾到許靜嘉跟前重新坐下,沒有理會欲言又止的許靜嘉,逕自將文件夾從保護套中抽出,飛快地翻看著其中的畫作。而許靜嘉雖然神色有異,卻沒有阻止傅良濤的動作。
對于繪畫,傅良濤是個外行,不懂得何謂好與不好。可是,傅良濤卻看得出這些畫作與李秉德和周穆清的案件并無關連。由于許靜嘉的畫作以寫實風格居多,所描繪的人事物一目了然,是以傅良濤甚至不用費心去理解畫中的訊息。
傅良濤又將文件夾中的塑料袋逐一檢查,卻發(fā)現(xiàn)這文件夾之所以這么沉,并不是因為其中藏了什么東西,而僅僅只是因為許靜嘉所用的畫紙大多有著一定厚度的緣故。
檢查期間,許靜嘉的手足似是無處安放一般,反覆又換了幾個動作。這個認知讓傅良濤又再不死心地逐一翻看所有的畫作,直到傅良濤翻到了文件夾中間的位置,一幅風格截然不同的畫作赫然入眼。
那是一幅以純黑白色為主調的畫作,畫作的正中描繪了一只像真的兔子,背景卻是偏向抽象風的。兔子漆黑的雙眼予人一種莫名的神秘感,一直吸引著傅良濤的視線,讓傅良濤的雙眼久久未能移開。
許靜嘉見狀,終于禁不住湊近了一些,問傅良濤說:「傅sir,這個文件夾沒有什么問題吧?不用扣押吧?」
許靜嘉的聲音,彷佛一下子割斷了那畫作的引力,使傅良濤猛地回過神來。當傅良濤再一次看向許靜嘉時,許靜嘉的臉上早已沒有了剛才的不安,傅良濤再也不能從中看出任何異樣來。
傅良濤稍稍斂了斂心神,說道:「不用?!诡D了一頓,復又說道:「這幅畫……呃……我是指這只兔子……畫得挺不錯的……」說話的同時,傅良濤瞄了瞄這幅畫作的落款日期,是二零一七年的八月。
許靜嘉聞言,應道:「我知道?!拐Z氣聽來全然不帶任何感情。
傅良濤看著許靜嘉沉靜的臉龐,只覺得許靜嘉的臉上雖然并沒有任何得色,但是她的態(tài)度似乎把自己剛才的贊美視為理所應當。轉念一想,傅良濤便想到了龐季同,即便此刻傅良濤不看向龐季同,也知道龐季同必然會為著許靜嘉的理所當然而不屑地撇撇嘴。
傅良濤又往文件夾后方翻了翻,卻發(fā)現(xiàn)其他畫作的落款日期都在兔子之前,且都順序排好了,偏生唯獨兔子那幅畫沒有按時序插了在中間。傅良濤看罷,又問:「這些畫看著挺好的,為什么沒有再畫?」
想來許靜嘉知道這問題不是查問的一部分,便沒有回答傅良濤,只熟練地將文件夾放回保護套中,又直接攬了在身上。
取證的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著,透過在屋內架設無綫網絡的路由器,洛孟凝和秦向文很快便找到了屋內所有的數(shù)碼裝置,并為之制作鏡像檔案,為接下來回到總部的電子數(shù)據獲取和分析作準備。
傅良濤一邊在許靜嘉家中巡行,檢取各種不同的證據,一邊不著痕跡地觀察著許靜嘉。
自傅良濤進門以來,許靜嘉的反應除了在剛才的那一段插曲中稍稍地波動了一下,她的反應一直是平靜的,一如傅良濤初次看她的那般模樣。真要說的話,傅良濤甚至感覺不到許靜嘉的任何反感。
正當傅良濤考究著許靜嘉的合作和冷靜時,傅良濤的視線不經意地看到那仍一直在門外張望的張婆婆。傅良濤忽爾覺得這窺探的目光惹人生厭,便順手掩了許家的大門,將張婆婆的視線完全隔絕于大門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