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前有豺狼后有虎
來到廳上,故人相見,李夫人和漪夫人只是對望著,久久沒有言語。
“姐姐請坐。”漪夫人先開口,寒暄道,“姐姐,沒想到我們姐妹倆有生之年還有相見之日,真是天可憐見?!?p> “我也沒想到你居然會嫁給方寧安。”李夫人一開口便是興師問罪的語氣。
“造化弄人,妹妹落難時遇見了老爺,為報救命之恩,只得以身相許?!变舴蛉苏f自己是逼不得已。
“是與不是,你心知肚明?!崩罘蛉瞬⒉幌嘈配舴蛉说倪@套說辭。
漪夫人臉上閃過一絲惱恨,轉(zhuǎn)眼間便消散了,大方得體地問道:“不知姐姐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小姐死了,你可知曉?”李夫人決定先試探一番。
“哦?是嗎?那真是可惜了?!变舴蛉松裆唬駪B(tài)中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訝異。
李夫人看著漪夫人冷淡的神色,不可置信地問:“你難道就沒有半點(diǎn)悲痛嗎?”
“我憑什么要為她悲痛?當(dāng)初就是她將我們趕出來的,你忘了嗎?”漪夫人話里話外對李夫人口中的小姐滿是怨恨。
“小姐終歸待我們不薄,當(dāng)年定然是有難言之隱才會驅(qū)逐我等,你不該心懷怨恨?!崩罘蛉藙裾f道。
“姐姐今日前來,難不成是來教訓(xùn)我的嗎?”漪夫人態(tài)度一轉(zhuǎn),肅然道,“我可不再是當(dāng)初那個無依無靠的奴婢了?!?p> 李夫人見漪夫人生氣,本想狠狠臭罵她一頓,可想起季郁榮的吩咐,硬是把滿腔的怒火壓了下來。
悠悠然地喝了一口茶,調(diào)整過情緒,李夫人提起明懿:“聽說妹妹有個女兒?”
“不錯。”漪夫人的態(tài)度冷了許多,沒了一開始的熱乎勁。
“不知芳齡幾何?”李夫人開始進(jìn)入正題,打探起明懿的年歲。
漪夫人狐疑地看向李夫人,不明所以地問:“姐姐,你問這個做什么?”
察覺到了漪夫人的戒心,李夫人連忙找了一個借口:“我家有個愣小子,昨天見了你家閨女一面,求著我來打聽?!?p> “這樣啊。”漪夫人似乎明白了李夫人的打算,意味深長地一笑,坦然回應(yīng),“小女年方十五。”
“我家小子今年十七,夏至生的。我生他的時候正好是大熱天,遭了不少罪。你家閨女什么時候生的?”
聽李夫人聊起了兒女,漪夫人明顯放松下來,回應(yīng)道:“冬至前幾日?!?p> “你家閨女長得白白凈凈的,養(yǎng)得好哇。不像我家那個野猴子,成天上天入地的,估計是我生他的時辰不對。我生他的時候恰巧是辰時,正是熱鬧的時候,你家閨女怕不是晚上生的吧?看著挺文靜的。”李夫人不著痕跡地套話。
“懿兒是子時出生的?!变舴蛉瞬恢罘蛉四康模S口將明懿出聲的時辰報了出來。
李夫人得了想要的訊息,閑聊一會兒后便告辭了。
此時的周府內(nèi),季郁榮等著李夫人回來向他稟報打探的結(jié)果,而一宿沒睡的綿綿還在補(bǔ)覺。
純純想著昨日那筐桃子已經(jīng)吃完了,便出了一趟門,想到桃林去看看,回來時給綿綿帶回一個驚悚的消息。
綿綿騰地一下坐了起來,驚恐不安地問:“你確定沒看錯嗎?”
“回小姐,那人確是昨天那位紫衣公子的隨從,屬下定不會看錯?!奔兗兒V定地回應(yīng)。
“他還回來做什么?我不是已經(jīng)收了他主子送的東西。”綿綿有些慌亂,身子止不住地瑟瑟發(fā)抖。
“小姐,來者不善?!奔兗兂谅曊f,“離那人不遠(yuǎn)處,停著一輛馬車,屬下猜想,他似乎是來接什么人的?!?p> “你的意思是?”綿綿問了這話后,急忙否定道,“不可能,我又不認(rèn)識他,他為什么要來接我?”
“屬下本想不驚動他,悄然回轉(zhuǎn),不想這人警惕性甚高,當(dāng)即便發(fā)現(xiàn)了我。”純純講述所見所聞,“他叫住我,并對我說,馬車已然準(zhǔn)備好,又問小姐你什么時候可以出發(fā),聲稱他家公子在遠(yuǎn)方等候多時,心急如焚?!?p> “混蛋!”綿綿狠狠砸了一下枕頭,急得都快哭了。
“小姐,屬下借口說回來看看,這才得以脫身。屬下料想,若小姐長久未現(xiàn)身,那人必定會找上門來,到時候小姐必定難以逃脫?!奔兗冏载?zé)道,“那人的武功在屬下之上。屬下學(xué)藝不精,不能護(hù)小姐周全,是屬下無能?!?p> 須臾間,綿綿做出了決定:“純純,咱們走吧,走得遠(yuǎn)遠(yuǎn)的,不能拖累了周伯和李夫人。”
“屬下定誓死守護(hù)小姐。”純純定定地看著綿綿。
“走,咱們叫上李叔,悄悄離開?!本d綿不想應(yīng)對分別,決定不辭而別。
“是?!奔兗儜?yīng)聲而去。
綿綿悄聲離開,未驚動任何人。
此時的季郁榮和已然回府的李夫人正在秘密商談,而周老爺帶著周少爺巡視田莊去了。
直到綿綿坐上馬車,來到大路上,府中都沒有任何人發(fā)現(xiàn)她離開了。
隨從和明懿已然會面,他們與綿綿前后腳啟程,走的是同一個方向。
周府內(nèi),季郁榮聽了李夫人的回稟,基本可以確定明懿便是他要找的公主,年齡與出生時辰都對得上。
“大人為何如此篤定?”李夫人卻還有些猶豫。
季郁榮揭露出:“蓮花離開白夫人后,淪落青樓,被灌下紅花湯,失去了生育能力?!?p> “大人是說蓮花妹妹的女兒不是親生的?”李夫人驚住了,她完全沒想過還有這一層隱情。
“公主隨身佩戴的金鎖上刻著子時字樣,想來公主定是在這個時辰出生的?!奔居魳s遲疑片刻,“種種證據(jù)顯示,這個蓮花的女兒極有可能就是白夫人的女兒,也是陛下失散多年的公主。如今,還需要找到當(dāng)年陛下給白夫人的信物。”
“依大人之見,那信物會在蓮花那兒嗎?”李夫人試探著問季郁榮。
“有兩種可能,一是被公主隨身攜帶,二是被藏在府中。”季郁榮泰然自若地說,“我已吩咐人去找。”
沒過多久,季郁榮派去尋信物的人便回來了。
“大人?!币粋€黑衣人忽然出現(xiàn),小聲回稟道,“我等已把府內(nèi)里里外外都搜遍,只找到這個盒子,里面是空的?!?p> 黑衣人呈上一個刻著龍紋圖樣的小盒子,一看便知道是皇家之物。
季郁榮接過盒子,打開仔細(xì)看過后,篤定地說:“根據(jù)錦緞的凹陷形狀,可以斷定這就是陛下與白夫人的信物?!?p> “小婦人見過這個盒子,小姐一直小心保管著,里頭好像放著一塊玉?!崩罘蛉苏f自己曾經(jīng)見過這盒子。
“不錯,信物正是一塊玉玨?!奔居魳s猜測說,“如此看來,這玉玨應(yīng)該在公主身上。”
李夫人似乎還有些無法接受,愣在那兒久久都沒動彈。
“事不宜遲,前面帶路,我等去找蓮花對峙,證明公主的身份。”季郁榮吩咐李夫人。
一行人氣勢洶洶地來尋漪夫人,還沒等進(jìn)門,就被告知他家小姐被強(qiáng)人擄走了。
“往哪個方向走的?”季郁榮急忙追問,他已然將明懿當(dāng)成了公主。
“不知道。夫人說讓我們四處去尋,務(wù)必尋回小姐。”家丁也不確定明懿到底去哪兒,只是聽漪夫人的吩咐辦事。
此時的明懿正坐在楚桀隨從趕的馬車內(nèi),滿心歡喜地往淮京方向趕。
而綿綿呢,渾然不知她千方百計躲避的對象距離她不過十幾里地。
為了躲開追捕,綿綿不敢在古園鎮(zhèn)的客棧內(nèi)用餐,只敢在偏遠(yuǎn)處的一家小客店歇腳。
正所謂無巧不成書。
明懿因著想早些見到心中日思夜想的“公子”,不停地催著隨從趕路,錯過了客棧,也到了這家客店。
綿綿他們正在大堂用飯,明懿和隨從便一前一后來到了店里,撞個正著,想躲都躲不過去。
更要命的是,明懿一眼就看見了綿綿,上趕著要來找茬。
“好哇,可算給本小姐逮著你了。你這個臭丫頭,仗著身邊有護(hù)衛(wèi),沒大沒小,還敢陷害本小姐?!泵鬈差U指氣使地吩咐隨從,“你,給本小姐好好教訓(xùn)這個丫頭,最好把她打得跟豬頭一樣,讓她再也不能勾引恩公?!?p> 隨從沒有動手,他看了一眼純純,再看了看綿綿,猜想自己極有可能搞錯了人。
“本小姐跟你說話呢,你聾了?上啊,打她。你這個榆木腦袋,秀逗了?”明懿暴躁地罵起了隨從。
“請小姐出示公子贈給小姐的麒麟玦?!睘榱舜_保萬無一失,隨從要求看楚桀給的信物。
“什么麒麟玦?你在說什么?”明懿不明所以,她壓根兒連聽都沒聽過。
這下,隨從完全確定自己弄錯了,好在為時未晚,于是對綿綿說:“公子吩咐小人跟小姐問好?!?p> “你告訴姓楚的那個混蛋,讓他有多遠(yuǎn)滾多遠(yuǎn)?!本d綿取出麒麟玦,狠狠地擲向隨從。
隨從急忙接住麒麟玦,暗道:不用試探了,找到了真正的目標(biāo),這位小姐才是公子要找的。
就在這時,一幫手持長刀的黑衣人陡然沖進(jìn)店里,為首的那個環(huán)顧一圈,指著明懿說:“東西在她身上?!?

燕北遠(yuǎn)江南
明懿,你可真是個迷人又作死的反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