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李家莊公社駐地,是一年一度的‘逢大會’,所謂的逢會,就是農(nóng)村的趕大集;
這天的大集,人特別多,買東西的,賣東西的,手藝人,說書唱大戲的,練拳賣藝的,耍猴的,捏唐人的,賣泥哨的····應(yīng)有盡有。
今天是王雪和李永年,約定見面相親的日子。
李永年在部隊(duì),收到了何美琴寄來的相片,感覺王雪人挺好,就跟部隊(duì)請了假,正好也三年沒回家了,順便回來把親事給定了。
何美琴趕緊將消息,告訴了何桂珍,何桂珍就開始做王雪的工作,工作好歹做通了,同意正月十五,逢會上見面。
一大早,何美琴領(lǐng)著王雪,來到供銷社門口,趁著人不多,就在這門口見面。王雪今天穿了件新棉襖,新棉鞋,身后扎了個(gè)到腰間的麻花辮子,人顯得干凈利索。
“美琴嫂子,俺來了!”
不遠(yuǎn)處,李永年,穿著一身軍裝,來到了面前,身后還跟了個(gè)老太太;老太太其實(shí)并不老,也就五十多歲的樣子,走路像鴨子一般,原來是小腳女人。
“永年來了,俺給你介紹一下,這是俺表妹王雪。”何美琴趕緊給永年介紹。
“王雪,你好,俺叫李永年,俺看過您的相片,跟真人一個(gè)樣,嘿嘿!”李永年還算是大方。
“哎呀,嬸子也來了呀!”何美琴介紹完了王雪,趕緊給身后的永年娘打招呼。
“是啊,這不是在家里閑得慌,趕會來了!”切,趕會是假,來替兒子永年長長眼才是真吧。
“永年,你跟王雪聊聊,俺和嬸子去逛逛?。 焙蚊狼倏刹荒茏層滥昴镌谶@里瞎摻和,省的給攪黃了。
“哦,對對,俺和美琴去逛了啊,你們聊吧!”永年娘名字叫姜翠花,臉上有些尷尬的,跟在美琴后面走了。
“嬸子,感覺人怎么樣呀?”何美琴二人,剛拐過彎去,其趕緊問姜翠花道。
“嗯,還行吧,就是不知道脾氣咋樣?”姜翠花倒是挺滿意。
“嬸子,您老放心,俺表妹可是三鄉(xiāng)五里,出了名的好閨女,人實(shí)在,也孝順,您就偷著樂吧!”不得不佩服何美琴的嘴。
“嘻嘻,美琴呀,就你會哄人,只要永年能看上,俺就沒啥說的了,事成了,保準(zhǔn)有你那刀肉吃!”姜翠花開心的道。
這郯子縣的風(fēng)俗,媒人給牽線搭橋,成了婚事,男方是要送大禮謝媒婆的;一般都是割十斤豬肉,外加倆五斤的大鍋餅,如果是男方稍微富裕一些,還會給媒婆包上個(gè),十幾或二十幾元的大紅包呢。
這日子不好過,為了養(yǎng)家糊口,有的農(nóng)村老太太或者小媳婦,就會專門的做這檔子營生,東家說說,西家逛逛,說不定就會介紹成一個(gè)兩個(gè)的婚事,這一年下來,還真能吃上幾次豬肉,這種專業(yè)的營生,就叫做媒婆。
“哎呀,嬸子,俺可是為您家里好,可不是只圖吃那塊肉啊!”何美琴見姜翠花挺上道,趕忙謙虛起來。
王雪瞅著李永年,感覺人還不錯(cuò),只是這身軍裝,挺趁和人的,不管人丑俊,穿在身上,都讓人一陣恍惚和眼暈。
“部隊(duì)上,干的還好吧?”王雪首先開了腔。
“還不錯(cuò),估計(jì)再有一年,就能復(fù)原回家了”李永年有些緊張,用腳尖踢著地上的小石子。
“如果在部隊(duì)沒有前途,早回來也好,省的瞎耽誤工夫?!蓖跹?shí)話實(shí)說,就是這么個(gè)直腸子人。
“是啊,俺立功都立了好幾次,全軍大比武,也拿了好名次,有幾次提干的機(jī)會,都錯(cuò)過了,只因?yàn)榘车奈幕教?,不能勝任工作安排?!边@李永年,說起話來也挺實(shí)在的。
“好吧,今天就這樣,你可以給俺寫信,俺走了?!蓖跹┱f完,轉(zhuǎn)身就走了。
“好,俺會給你寫信的!”李永年內(nèi)心非常高興,這對方讓自己給寫信,不就是同意了嗎?
王雪從公社,一路走回了家里。
一路上,心潮起伏,難道這就要出嫁了嗎?是不是像做夢一樣?。窟@李永年是俺心中要找的人嗎?唉,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看看滿地里,正在冬眠的小麥,一茬一茬的,不就像人一樣嗎?人還能活幾輩子啊?嫁出去也好,省的每天看老娘的那張臉,總是讓人不舒服。
“娘,俺回來了!”
王雪剛到家門口,就大聲的喊娘,心里再怎么討厭這老婆子,但終歸是自己的親娘呀!
“妮子,趕緊上屋里暖和暖和,俺喂完了牲口,就來!”何桂珍,正在牲口棚里給老牛喂草料。
這牲口,眼看開了春,就要下地干活,現(xiàn)在就得伺候好了,要不然沒勁頭,腳軟,拉不動(dòng)犁,那可就耽誤農(nóng)活了。
“妮子,見的人怎么樣,跟相片里一樣嗎?”何桂珍摘下圍裙,趕忙進(jìn)了屋。
“就那樣唄,湊合著過也行!”王雪心里一片模糊,沒啥感覺。
“唉,妮子呀,娘是過來人,這找婆家,就要找會過日子的人,這李永年,既然受到了部隊(duì)上的教育,就岔不了!”何桂珍語重心長的道。
“唉,俺親娘來,俺看您是,想趕緊把俺給嫁出去算了,那就隨您老的愿望,還不行嗎?”王雪不想惹娘生氣,只能從了她。
“這就對了,早嫁人,早安家,這是好事情!”何桂珍開心的道。
“其實(shí),俺心里還有看上的人,只不過,最近一年多,沒了他的信息,俺也就死心了!”王雪心中,還是有一些秘密的。
“你說的人,就是前年,鄰村的那個(gè)青年?俺看他,可不靠譜,你死了這條心拉倒,以后別再提了!”何桂珍坐到紡車跟前,開始轉(zhuǎn)著紡車紡線。
“好了好了,睡覺去了!”王雪心里煩透了。
“這妮子,真是讓人不省心呢!”何桂珍邊紡線,邊思考著事情,得趕緊把婚事給定了,省的時(shí)間長了起化學(xué)。
正月二十這天,何美琴,一路小跑的,來到了紅布嶺,累的氣喘吁吁,出了一身臭汗,到了王雪家里,趕快將身上的厚棉襖,脫了下來。
“表姐,你這急急慌慌的是啥事呀,看把你累的,頭晌吃的飯,這一路也消耗沒了吧?”王雪在一邊打趣道。
“哎呀,俺這么辛苦,還不是為了你這妮子啊,趕緊倒茶,伺候俺一下,渴死俺了!”何美琴?zèng)]好氣的道。
“嘻嘻,表姐辛苦了,俺這就給你泡壺好茶,感謝你老人家!”王雪見到表姐,不懟上幾句,不算完。
“美琴呀,真是辛苦你了,這大老遠(yuǎn)的,你咋不找人送送呢?”何桂珍挺心疼這個(gè)侄女的,畢竟一扎沒有四指近呀。
白家莊,到這紅布嶺,少說也有十幾里路,一路走過來,要一個(gè)多時(shí)辰呢,怪不得何美琴累的叫喚,說不定這娘們懷上孩子了呢?
“老姑啊,李永年假期馬上就到了,三日后就回部隊(duì),他娘姜翠花,想在這幾天,將兩個(gè)人的親事給定下來,您看如何回復(fù)呀?”何美琴一連喝了三杯茶,才算是解了渴。
“哎呀,美琴呀,怎么這么著急呢,俺還沒給你姑父商量商量呢?”何桂珍也是很吃驚。
“是啊,王雪跟李永年談的很好,早晚都是定,不如趁熱打鐵呀!”何美琴這媒婆,是挺在行了。
“那好吧,俺商量一下,明日給你回話吧!”何桂珍也是留了一些余地出來。
“那好,老姑,俺明日等您回話,俺這就回去了?!焙蚊狼倨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