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后來是怎么睡著的,我也忘了。
大抵也是像往常那樣睜著眼看天花板,直到眼睛酸了實在撐不下去才閉上眼睛進(jìn)入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
這幾天發(fā)生了很多事,老實說我的腦子混亂一片,但現(xiàn)在有個目的卻是明確的。
距離第一次查出懷孕,一眨眼已經(jīng)過去了三個月,寶寶的存在越來越清楚,重要,從前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跟最愛的人有了孩子,會是什么樣的呢?
我摸了摸小腹,似乎能切實的感受到他/她在里面的動靜。
馬上就能有答案了。
沒過多久,這份幸福帶來的短暫安逸感又被心底一直在動蕩的不安給隱沒mo了。
我的手垂了下去,再次抬起時拿起了掛在衣架上的外套。
這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為了寶寶我知道接下來的日子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由著自己隨心所欲。
所以我昨天離開前向公司申請了產(chǎn)假,大概是先前復(fù)職時已經(jīng)在入職書里提過,產(chǎn)假申請沒多久就通過了,我按照接下來的程序,去辦理了手續(xù),直到晚上才回來。
現(xiàn)在工作上的事都處理好了,不過我的焦慮卻沒有半點緩解。
我并不接受讓我和時雨之間有隔閡,但也不會忽略自己心里的越來越沉重的想法,我也相信自己的直覺,相信他。
但我深知自己是個個性倔強(qiáng)的人,心里有了個越來越清晰明確的目的就必須要去證實才安心。
我也知道自己在逃避吳悠,是因為我不愿意相信她說的話。
可我怎么會不清楚,她的話不無道理,可我該怎么為了一條視頻的點贊,評論,一個掛件,一份見面禮而去懷疑他?
也許是懷孕的緣故,我這幾個月以來的情緒說不上穩(wěn)定,已經(jīng)經(jīng)常因為些小事控制不住跟時雨生氣了,但眼下的這件事我知道自己不能果斷的下定論就去質(zhì)問誤會他。
我穿上了外套,圍上了圍巾,我現(xiàn)在最注重保暖,光是想到學(xué)生時期大冬天下半身還露過腿的自己都不由得瑟瑟發(fā)抖。
想到這,我已經(jīng)出了門。
我知道我的做法非常不合適,但此刻我往目的去的腳步卻異常的堅定。
我去了時雨的公司,要去找那個叫戴新柔的女孩。
我不會不分青紅皂白的上去質(zhì)問她,我會找到她,帶她去他們公司樓下的那間咖啡館,不會讓別人知道我們的對話和確保不會造成對她的影響。
其實說起來我也猶豫退縮過很多次,想見她的想法是在第一次看見她的名字時就有的,可也只是想法而已,我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找上她,她什么都沒做,明明只是時雨的朋友,我卻拉起了占有多疑的響鈴。
哎....我這個人,確實也該改改自己的這些毛病。
我們都不再是無所顧忌的學(xué)生,不像以前在學(xué)校的時候那樣肆無忌憚的高調(diào)占有,不可能再像小時候那樣幼稚的不許他接觸別的女生。
我知道他只愛我,這就夠了。
就要到他的公司了,我的心里一直在忐忑,為什么有種捉奸的感覺?我污蔑人干嘛又在胡思亂想的代入了,我拍了拍自己的臉隔空對那個叫戴新柔的女孩道了個歉。
我緊張地在心中作打算,想著這樣唐突的去找她,總歸很不好,就這一次,一定要將自己心里的多疑一次性消除,這次過后絕對不會再亂想這些多余可笑的想法。
直到停下腳步的前一秒,我都在來回思考著這些,卻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收獲。
就在他們公司大門口的幾步之遙,我就停在了這里。
我沒有來得及仔細(xì)的看,卻見其中一道嬌小的身影就要回過頭來。
所以我毫不猶豫地轉(zhuǎn)過了身,仿佛真的就只是一位過路人那樣背道而馳。
林時雨停好車,隨手接過戴新柔手邊的行李箱,似乎沒注意到身后經(jīng)過的人,看到她往別處看的樣子問道:
“怎么了?”
“沒事?!贝餍氯峄剡^神來,想去拉行李箱才發(fā)現(xiàn)箱子不知何時已經(jīng)在他那邊,“呀”了一聲說道:“我自己提的動的林總監(jiān)?!?p> 林時雨沒理她,只拖著兩個行李箱一步步向前。
他微微地仰著頭,語氣中帶著幾分捉弄:“算了吧,看你回來安檢的時候抬箱子抬了半天,看著都費勁我可看不下去了噢?!?p> 戴新柔手掌換成個拳頭輕飄飄地錘了他一下。
“林總監(jiān)你又開我玩笑!”
“你在微信上聊天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怎么現(xiàn)實中這么容易害臊?。窟@就是你們說的現(xiàn)實中唯唯諾諾,網(wǎng)絡(luò)上重拳出擊嗎?”
林時雨對于她這種沒有上下級邊界的行為也不惱,沖她挑挑眉笑道。
“嗯?”
戴新柔撅了噘嘴,林時雨的臉這一湊兩人的距離太近,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把頭偏開。
心里又想靠近于他的氣息,可面上還是在心口不一的秉承矜持。
“哎呀,不理你了?!?p> 戴新柔說著就跑開了,但到了公司門口又跺跺腳停在那里等他。
“行了不鬧了不逗你了,你忍心看我一個人抬兩個箱嗎?乖,過來搭把手?!?p> 林時雨立在臺階下,都說太高的男生多少都有點駝背,他也不例外,但在站在他對面的女生眼里,就像是為她傾身彎下腰。
戴新柔撩了撩耳邊的發(fā)絲,不小心觸碰到自己發(fā)燙的臉頰,滿臉通紅地走下一格格臺階。
我沒把控好距離,走的遠(yuǎn)了些,以至于根本聽不見他們在說什么,但我沒有近視,很清楚的看著他笑了。
他笑的那么溫柔,甚至身體微微向前俯了些,像是怕對方聽不清他說話。
我跟他說話的時候,通常都是我仰著頭望著他。
從來都是我。
他就站在那里那樣笑著,好像有那么一刻,讓我覺得看見了高中時期的他。
我這段時間也見過很多次那時的他,但都是望著現(xiàn)在的林時雨,透過他去回憶從前的林時雨。
可這一幕,似乎讓我切切實實的再次見到了那個我一直在回憶的人。
他眉眼彎彎,眼里光芒四射。
可那,并不是我。
我不知道眼前站在時雨對面的是不是那個叫戴新柔的女孩,但這個女孩到底是不是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重要了。
我親眼看見我自己栽的樹為別人遮風(fēng)擋雨,我站在烈陽或者暴雨下,清醒無比。
我感到此刻我的渾身都是僵硬冰冷的,似乎是從身體中心的那顆心臟里滲透出來的。
我的心疼得像刀絞一般,是因為我在感到悲傷嗎?
可對我來說,親自推翻了自己所有往好方面的假設(shè),我不相信卻因事實牢牢的擺在面前,死死的告知自己的自欺欺人。
對我來說,大約是哀莫大于心死吧。
他們明明什么也沒做,就這樣,面對面的沖對方笑了笑。
可卻比我心中最壞的畫面還要扎眼,還要讓我感到悲哀。
也許是對這八年來的悲哀。
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八年,四季更換的整個八年。
是我此生唯一的青春到長大成人的時光,都摻雜著林時雨的身影度過。
這么多年來,他確實跟以前不一樣了,但那又怎么樣呢?他還是我小說般青春中的男主,我的學(xué)長林時雨。
可如今看來,原來他還是跟以前一樣。
只是他的溫柔受益者,不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