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在神臺上,俯瞰著楚瀟,將楚瀟此刻緊張萬分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
“祭司大人,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背t勉力打起精神,嘴角牽起一抹勉強的笑容回答道。
“我感覺到,屬于阿奈絲的那朵花已經(jīng)謝了?!奔浪具~開腳,越過神臺,走了下來,停在了楚瀟面前。
祭司赤裸著雙足,瑩白的雙足踩在地毯上,顯得更加潔白,此時楚瀟才看清祭司的雙眼,那是一雙空洞,沒有任何感情的眼眸,似乎飽含萬物,又似乎容不下一粒塵土,祭司的面龐清秀無比,渾身都籠罩在紅色長袍之下,露出來的肌膚,如同病態(tài)一般的白,白得幾乎透明。
“我的孩子,你從哪里來?!奔浪镜穆曇舫錆M了憐愛,與可憐,空洞的眼神望著楚瀟,似乎想要看清楚瀟的心。
“我......”楚瀟好不容易吐出了一個字,卻又覺得口舌干燥,說不出話來。
“我看到過,阿奈絲渾身是血,躺在樹下,飄零無所依,就這么遠去,而你,來了?!奔浪菊f出的話語,如同一把巨錘,一下,又一下地擊打著楚瀟的心臟。
他,他居然真的知道!
楚瀟瞳孔不由得放大,渾身背脊發(fā)涼,那一瞬間,她只想逃,只想快點離開這個地方!
“別動?!奔浪据p飄飄的兩個字,似乎帶著無形的力量,將楚瀟生生地按在了原地。
“你,你想做什么?”楚瀟心中惴惴不安。
“我不會傷害你的,孩子,不要怕?!奔浪咀呱锨皝恚请p空洞的眼眸一下子在楚瀟面前放大,如羽毛般輕癢的呼吸噴薄在楚瀟的臉上,二者一對視,楚瀟就覺得自己陷入了那雙眼眸中!
楚瀟頓時失神,宛若迷失在磅礴的大海之上。
祭司輕輕地將手放在了楚瀟的腦袋上,緊閉著雙眼,片刻之后,猛然睜開雙眼,手似乎被燙到了一般,縮了回去。
楚瀟一下子清醒了過來,目光頓時恢復清明,那種奇怪的感覺,讓她很詫異,難道,這個祭司,在窺探自己的內(nèi)心?!
還沒等楚瀟說話,祭司將手收回了衣擺內(nèi),對楚瀟道:“孩子,跟我來?!闭f完,轉(zhuǎn)身便往身后的神臺右側(cè)走去。
楚瀟不明就里,但是想到不良人的規(guī)則,便保持緘默,跟在祭司身后。
看著對方不知按動了哪里的開關(guān),精美的燭臺之下赫然打開了一道暗門,一陣陰冷的風從暗門內(nèi)吹出。
祭司拿起一旁的燭火,走了下去,見狀,楚瀟緊隨其后。
隨著下移,溫度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灰色的石墻上漸漸凝結(jié)了一層薄冰,淡淡的冰霧繚繞,就連楚瀟身上的盔甲,也蒙上了一層薄冰。
然而走在前面的祭司步伐依舊不急不緩,身上的紅袍摩挲發(fā)出沙沙的聲音,并沒有受到溫度的影響。
“到了,我的孩子。”祭司領(lǐng)著楚瀟來到了一座小小的石室內(nèi)。
石室上方四面八方都雕琢著精美的圖案,四角懸掛著一個鏤空的燭臺,在繚繞的冰霧中兀自跳躍著,散發(fā)出一縷幽香,楚瀟目光一凝,這股味道,如果沒錯的話,應該是人魚油!
而石室的正中間是一座冰棺,冰棺上點綴滿了盛開的鮮花,不腐,不敗。
“這是上一任祭司?!奔浪镜氖址旁诹吮咨希惺苤坦堑臏囟?,淡淡地道。
“我們所信奉的神明,曾經(jīng)給第一任祭司下達了一個神令,窮其一生,都要尋找一個人。”祭司空洞的眼神看著冰棺,凝視著上一任祭司的臉龐,本來,他也會躺進去的。
楚瀟沒有說話,等著對方繼續(xù)說下去。
“然而,第一任祭司,并沒有找到那個人,于是,這個神令就延續(xù)到了下一任祭司的身上,但是仍舊很可惜,每一任祭司都抱憾而亡,他們都遺憾自己不能完成神明的神令,到現(xiàn)在為止,我已經(jīng)是第三十八任祭司,每一任祭司在任的時間都是五十年。”
祭司拿起了一片冰棺上的鮮花,鮮花在其手中直接枯萎,破敗不堪,而后,又放了回去,鮮花便又重新鮮活了起來。
第三十八任,在任五十年的話,那就是距今已經(jīng)1900多年了!楚瀟心中震驚不已,這個所謂的神令,難道就這么重要嗎?!
“在這個地方,可以隔絕所有的目光,包括正在窺探著你的東西,我的孩子?!奔浪驹捳Z溫和,對著楚瀟道,就如同在他面前的,只不過是一個幼齡稚童罷了。
楚瀟心中一咯噔,咬緊了牙關(guān),“祭司大人,您這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p> “有人在看著你,孩子,有許多道目光,曾經(jīng)聚集在你的身上,他們的眼神,就像駭人的厲鬼,一遍又一遍的掃視著你?!奔浪驹捳Z溫和。
許多道?!楚瀟頓時疑惑了起來,隨即心中一抖,難道,暗中看著自己的人,不止一個?!
“每一任祭司都在尋找的人,就是你,我的孩子?!奔浪镜哪抗鈴谋咨咸?,望著楚瀟。
“蕓蕓眾生,成千上萬,祭司大人怎么知道,你們在找的人,就是我呢?”楚瀟鎮(zhèn)定了下來,既然祭司敢和自己說這些,就說明,這里應該不會被不良人的規(guī)則所檢測到。
“愚者?!奔浪就蝗煌鲁隽藘蓚€字。
聞言,楚瀟不由得發(fā)出了一聲苦笑,果然,看來自己還是太急了,剛來就把自己給暴露了。
“神令曾說,尋找一個探尋愚者的人,她可以帶領(lǐng)我們解脫,掙脫桎梏?!奔浪菊f出了神令的內(nèi)容,對他們來說,祭司的身份,能占吉禍,破虛妄。
但是每一任祭司,都活不過五十歲,這是一種神眷,但也是一種詛咒,他們無法像普通人一樣,擁有自己的生活與家庭,他們只能將短暫的壽命服務于圣廷,擺脫不得,除非找到神令中的那個人,否則,永世輪回,循環(huán)往復,沒有終點。
“祭司大人,我想,不只有我會問這個問題吧?”楚瀟再次確認。
祭司搖了搖頭,“不,只有你問了,圣廷根深蒂固的統(tǒng)治之下,沒有人會發(fā)出這樣的疑問,這是來自根源上的認知?!?p> 楚瀟不由得頹然,便打算破罐子破摔,“既然如此,我想請問祭司大人,您知道誰是愚者嗎?”
“這個問題,我不能回答你,只能你自己去探尋,愚者,可以是一個,也可以是很多個?!奔浪镜坏卮鸬?,“當然,你現(xiàn)在初到這里,可以多去外面走走,總會發(fā)現(xiàn)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