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病人,這種不安的氣氛無形中壓抑著一家人的情緒。每個人都沉默寡言,默默做著自己認為該做的事。外婆依舊離不開灶臺,媽媽帶著小姨和姐姐在樓頂,打理才來得及曬幾天的,已經(jīng)發(fā)霉的麥子。二姨夫和舅舅每隔幾天就要開拖拉機去醫(yī)生家里拉來一車又一車的藥品。
院子里蘋果樹上的蘋果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被人摘光了。讓人厭惡的烏鴉也都飛走了。喜鵲的鳥窩里也空空蕩蕩的,嘰嘰喳喳討蟲子吃的聲音已經(jīng)聽不到了。十月在壓抑的氛圍中到來了,該走的客人都走了,留下的也就村里幾個人。老人們依舊每天都來院子里念經(jīng),給他們?nèi)ニ统缘模麄円膊辉趺闯?,只是喝喝茶吃點糌粑。
我不知道這個世界到底有沒有神佛鬼怪,身邊的人都說世間有因果輪回,他們都非常肯定。然而我是沒有見過的,也沒聽說過誰真的見過,所以對此不敢妄言??傊x天謝地,他們兩個人的命總算是留住了。后來漸漸地隨著病情穩(wěn)定,人們都走了每天早上來的也只有醫(yī)生,醫(yī)生掛完藥也就走了。家里終于恢復了安靜。
留一個人在病床前看吊瓶,其他人去打理麥子。村里安靜的很,沒有了此起彼伏的搗麥子的聲音。因為每家都已經(jīng)完成了打理麥子的伙計,只有我家里堆著麥子。麥穗和麥稈還沒有來得及分割處理,為了防止發(fā)霉爛掉所有的統(tǒng)統(tǒng)都曬了出來。這樣處理起來,非常麻煩。翻動起來特吃力,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霉味。有些親戚他們都來給家里幫忙,他們都在忙碌。只有我無所事事的在麥垛里找蝗蟲喂貓咪,外婆頭上裹著圍巾,眼里沁著淚水。流著滿臉的汗水,在烈日下來回翻動那些曬著的麥子。
家里讓人感到不安的氛圍變淡了很多,病人們依舊還是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得家里人照顧,醫(yī)生也不來了。每天早上來的都是另外一個鄰居奶奶。她和我外婆是同一輩的人,是個外來媳婦。個子矮小,五官端正給人一種很清秀的感覺,說話嗓門很高,給人感覺略微有點尖銳的錯覺。她是個半吊子醫(yī)生,當然這樣說還是有些抬舉了她。
因為她壓根就沒有學過系統(tǒng)的醫(yī)學知識,只是以前在知青下鄉(xiāng)的那個歲月,跟知青們學過一點醫(yī)療知識。懂得一些打針,輸液以及分辨些許文字,懂點用藥量。所以她在我們村里人緣還算好,也為村里不少人打過針。等我家病人情況好了,打針輸液的事情自然得勞煩她。每天早上喂完家里的牲畜,就來我家。
我和哥哥一早就要趕牲畜到山上去放,離家不遠處就是松樹林,這段時間老是能在樹林里撿到各種各樣的野生菌菇。當然我們是很少去撿這些,因為吃的人很少。我們最喜歡的就是和其他村里的同齡孩子們一起去,采摘各種各樣的野果。尤其喜歡拿石頭打,山崖上的桑樹,然后去撿震落下來的桑葚吃。還有就是各種各樣的野生藍莓,野生藍莓樹很矮小,很容易就能摘到。果實雖然不算大,但是勝在數(shù)量多,那個時候我們靠著吃野生水果就能吃飽,吃的滿嘴都是藍顏色,尤其舌頭就像被涂上了顏料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