喇嘛們誦經(jīng)的聲音回蕩在屋里,千百盞酥油燈靜靜的燃燒著,每當有前來吊唁者經(jīng)過都搖晃著火焰。據(jù)說酥油燈能照亮逝者通往輪回的道路,所以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它會持續(xù)燃燒,照亮生者的世界,指引逝者前行!
山羊胡須的老頭子,怒目圓睜訓(xùn)斥他道:
“小子,你給我說話注意點。人家沒兒沒女怎么啦。老人家還不是頤養(yǎng)天年,死了后輩們該做的比誰家都好。你自己還是沒兒沒女的,將來你能有他老人家的一半待遇就算謝天謝地了?!彼暨旰暨甑拇謿饬R道。他也許想到了他自己的現(xiàn)狀和將來吧,看著暴怒的老頭胖子最終閉嘴了。
對于逝者來說,他的一生過的滿意或者不滿意,終究算是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然而世界畢竟是屬于活著的人,只要人活著哪怕遇上再不幸的事,只要還活著畢竟只能向前走。家里的人雖然都面帶憂色,但面對來自遠方的吊唁者只能強顏歡笑招呼。山羊胡須的老頭子,也去招呼其他人了。(后來得知他是祖爺爺?shù)闹蹲樱?p> 其他幾個看守都也去做其他事情了,留下的只有那個胖子和我。他看到我淚眼朦朧的樣子。就對我說:
“你知道我為什么在這邊守著嗎?”他神秘兮兮的指著那團白布。我為他之前說過的話生氣不理會他。他嘴里又發(fā)出嘖嘖的聲音,指著屋外籠子里的貓,又問道:
“你知道它為什么被關(guān)起來了嗎?”我的確不知道原因,在好奇心的驅(qū)使下我搖頭以示不知道。他衣服有些短,還有幾個破洞在加上他又肥胖,給人的感覺很不協(xié)調(diào)。
他斜躺在椅子上都露出了肚皮,圓鼓鼓的上面都是毛。他是個酒鬼,經(jīng)常喝的酩酊大醉,半夜三更了都還在村里晃蕩。剛開始他家人還會出來找他接他回去,次數(shù)多了就沒有人管他了,神奇的是村里的狗后來聽到他的聲音也不再狂吠了。他經(jīng)常露宿村頭轉(zhuǎn)經(jīng)堂里,甚至有時候會出現(xiàn)在別人家的馬棚里,為此還鬧過不少笑話。我聽拉卓阿姨到處給別人說過不少有關(guān)他的荒唐事,我對他的印象特別差。
我離他坐的遠遠的,可是他身上的味道依舊濃烈的縈繞在鼻尖,像揮之不去的夢魘一樣。也許他自己聞慣了自己的味道,反而理所當然的樣子。我捏著鼻子,他也絲毫沒有在意。由于太胖又是斜躺著,他有些艱難的從麻布縫制的褲袋里,出來了一塊泛黑的布塊擦汗。
我敢斷言,如果不是村里的規(guī)矩:村里每逢結(jié)婚或者辦白事每家必須要有一個人來參加。這個家伙絕對又跑到哪里酩酊大醉去了。輕咳幾聲,他壓低聲音說:
“貓和老鼠如果去咬了尸體,尸體就會尸變,它會變成僵尸,它會把我們所有人都吃掉,統(tǒng)統(tǒng)吃掉,統(tǒng)統(tǒng)?!闭f完他齜牙咧嘴,吐出舌頭喉嚨里發(fā)出低沉的聲音。還泛白著眼睛,張牙舞爪的對我比劃著雙手。我當時嚇得雙腿發(fā)顫,再也不敢去看那團白布。我對祖爺爺?shù)囊酪啦簧岽藭r此刻完全被恐懼所占據(jù),我只想遠遠的跑開,離這里越遠越好。
人是個很奇怪的生物,當人活著的時候一點也不怕他。然而再親近的人,如果是死的怕的誰也不敢接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