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黑不溜秋魚
二人走進，站在攤前的魚販子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皮膚黝黑的精壯漢子。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魚販圍著頭巾，擼起袖子，露出兩條又粗又壯的手臂，他右手拿著一把片魚刀，左手持一把剔骨刀，兩眉豎起，笑呵呵地看著眾人。
李如是心里納悶，怎么這人就拿著兩把刀，杵在那呵呵傻笑？還有，這么多人圍在攤前，為什么一個買魚的都沒有？
順著眾人的視線，李如是發(fā)現(xiàn)，原來他們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魚販身后那邊小魚池上，似乎是有什么新奇的東西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說是魚池，其實長寬都不足兩米，雖然面積不大，但池里的魚并不算少。草魚，鯉魚，熙熙攘攘，擠在一處，在陽光下如同銀浪翻滾，甚是壯觀，不停有魚躍出池外，還沒來得及感受發(fā)燙的地面，就被守在一旁的小女孩扔回池內(nèi)。
小女孩看上去不過七，八歲的年紀，不算特別好看的小臉上有著與年紀不符的沉穩(wěn)，李如是注意到，每次撿魚的時候，小女孩總是伸出中，拇兩指扣住魚的鰓部，再順著魚掙扎的力道將它扔入池中，動作頗為熟練。
池里的局勢很是奇怪，雖然池子不大，但也不至于裝不下這些魚?？扇缃?，池里的草魚和鯽魚全都擠在東南角，一層疊著一層，不斷有魚落在池外，被小女孩扔回魚池后，又忙不送地游回東南方，似乎魚池的西北方有什么特殊的存在。
李如是定睛一看，魚池的西北方有一條魚悠然自得，四處游動，仿佛魚池四分之三的區(qū)域全是它的勢力范圍。
這感覺就像是一個擁擠的空間內(nèi)走進一個渾身冒著惡臭的不速之客，眾人既不想與他靠得太近，又沒有勇氣把他趕出室外，也就只得抱團擠在角落，看著那人大大咧咧地躺在一邊，光著臭腳挖著鼻孔。
比喻雖然粗俗了點，但李如是覺得還是挺形象的，這池里的情況就是給他一種這樣的感覺。
這條魚渾身漆黑如墨，兩根魚須幾乎與魚身等長，李如是原本以為這是一條鯰魚，不是有一種說法叫鯰魚效應(yīng)嗎？可仔細一看又覺得不對，這魚周身布滿鱗片，他可沒聽說過鯰魚還有魚鱗的。
看著人數(shù)已然不少，魚販放下手中的刀，沖著眾人拱了拱拳，很有幾分綠林好漢的味道。
“感謝各位朋友賞臉，俺姓阮，昆侖鎮(zhèn)的人都叫俺阮小三，十幾年來一直在這條街上賣魚。俺賣的魚，童叟無欺，說是一斤半就不會少了半兩，因此大家也叫俺童叟無欺阮小三?！?p> 賀嬰寧動了動耳朵，似乎聽到身邊的師傅嘀咕著什么立地太歲，活閻王，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眾人中傳出稀稀拉拉的掌聲，仿佛在證明阮小三所言非虛。
“大家也都知道，三日之后便是修仙大典，到時候許多神仙人物就會來到昆侖鎮(zhèn)，想來很多朋友也是為了。。?！?p> “別說場面話了，快給我們介紹介紹那條魚?！比巳褐杏幸诲\衣華服的公子哥，有些不耐煩地打斷道，他一手搖扇，身邊還站著一個俏生生的女伴，同樣衣著不凡。
阮小三不以為意，笑容豪放：“好！就聽這位少爺?shù)?，俺就先介紹介紹這條魚?！?p> 他走到池邊，靠近那條黑魚，黑魚似乎有所警惕，尾鰭一擺，如同一只利箭，向著南方射去，魚群仿佛受到了驚嚇，激起浪花朵朵。
阮小三猛得出手，竟然提前等在黑魚前進的位置，扣住黑魚，一把將它提起來。他一雙大手如同老虎鉗，不管黑魚怎么扭動，也無法從他手上逃脫。
人群中爆發(fā)出一陣喝彩，就算是沒有習(xí)過武的人也知道，這一手擒拿功夫?qū)崒俸币?，可更讓他們大開眼界的還在后面，剛才在池中，沒人發(fā)現(xiàn)黑魚的腹部竟有一條金線，從魚首連綿到魚尾。
魚池里的異象總算是有了解答，就連嘴巴不停的賀嬰寧都能看出來，這條黑魚肯定不是尋常之物。
阮小三看著眾人的神情，面露滿意之色，松手讓黑魚重回池內(nèi)，嘩啦一聲，水花濺了他一身。李如是看見，阮小三的手腕通紅，看來這魚力道不小。
阮小三重新走到眾人面前，接著剛才的話說道。
“這條魚是俺前日在鎮(zhèn)邊的潛龍灣抓到的，大家別看這魚個頭不小，力氣卻大得嚇人。不夸張的說，俺捕魚這么多年，這是俺覺得最棘手的一條，要不是俺閨女在旁邊幫了一把，俺說不定就活活累死了?！?p> 說完，他掀起前額的頭發(fā)，露出一道深深的傷口，看來就是抓這黑魚所受的傷。
那位最先出聲的公子哥奇道：“你家閨女這么小的年紀，能幫什么忙？”
阮小三笑道：“別看俺閨女小，本事可一點不比俺小，閨女，給這位少爺露兩手?！?p> 小女孩聞言站定，她馬步扎得很穩(wěn)，向前出拳，拳風(fēng)烈烈，竟然真有幾分本事。
“實不相瞞，如果不是為了給閨女找個好師傅，這條黑魚俺也舍不得賣?！?p> 又有人問道：“你這條魚如此不凡，你把它當(dāng)作拜師禮送上，還怕找不到一個教拳的師傅不成？”
阮小三搖頭，“這魚雖然神俊，但俺給閨女找的那個師傅不愛山珍海味，只愛喝酒。去年這個時候，他告訴俺，如果想讓他收徒，就得送他兩壺昆侖鎮(zhèn)最好的酒，必須是兩壺，不能多也不能少。俺想了很久，這昆侖鎮(zhèn)最好的酒，肯定就是醉仙樓的醉仙釀了，所以才想著把這條魚賣出去，換點錢。”
有識酒之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兩瓶醉仙釀，那可得四兩黃金，你個賣魚的哪來這么多錢？”
阮小三笑道：“這一年來，俺每天勒緊褲腰帶，也算是攢了不少銀子，只要這條黑魚能賣出去，估計也就差不多了?！?p> 公子哥搖扇輕笑：“那你這魚打算怎么賣？不會是四兩黃金吧？”這人似乎地位不凡，不少人跟著他笑出聲來，覺得阮小三癡心妄想。
阮小三語氣堅定，“當(dāng)然不可能，俺做生意，從來不掙虧心錢。這條魚，俺只賣一百個銅板。”
話音未落，人群中仿佛炸開了鍋，一百個銅板？一條兩斤的鯽魚就值這個價，這阮小三是不是太實誠了點。
“好便宜啊，師傅?！辟R嬰寧靠近李如是耳邊悄聲說道。
李如是點點頭，“看他后續(xù)怎么說。”
果然，阮小三接著說道：“不過，俺有個條件，一百個銅板不是賣魚，而是給各位一次抓魚的機會。一百個銅板，俺送你一條兩斤的鯽魚，再給你一次抓黑魚的機會，只要你能把黑魚從池里抓起來，這條魚就歸你了?！?p> 一百個銅板買一條魚，還有可能白賺一條這樣的寶貝，不少人都有些躍躍欲試。剛才阮小三能把魚提在手上那么久，自己只是把魚抓起來，總不至于一點機會沒有吧？
李如是有些佩服，這魚販子看著粗獷，但能想出這樣的法子，心思還是挺細膩的，而且，這黑魚肯定沒有一般人想得那般好抓。
那位公子哥一馬當(dāng)先，扔給阮小三一貫銅錢，興致勃勃道：“小爺先來十次。”
阮小三接過銅錢，臉上有著隱藏不住的喜悅，笑道：“俺這就給少爺殺魚，閨女，你在一旁看著少爺，別讓他掉下去了?！?p> 李如是嚼著桃酥糖，注意力都放在黑魚上，沒有注意到魚池后不遠處趴著一只黑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