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李永祥的心情是愉快的。
爛尾樓的項目這么長時間了,一直沒有頭緒,那個樓的主人始終沒有露面,只是中間人在傳聲遞話,這讓他有些煩躁。他是搞投資的,朋友們的錢都集中在他這里,希望能以錢生錢。如果沒有項目可做,這些錢他豈不是要白白的付出利息的嗎?
這些日子,也有人給他提供了別的項目,包括鵬飛說的,但他覺得都不如接手這個爛尾樓收益大,來得直接。所以他急于和對方見面,進(jìn)入談判。而今天對方終于答應(yīng)見面了,可以有實質(zhì)性的進(jìn)展了,這使他陰云籠罩的心境透出了縷縷陽光。
這棟樓在老城一個街道的角上,幾年前就蓋下了,只蓋了四層便停了,聽說是因為資金問題而擱淺的。李永祥是有次去老城辦事,發(fā)現(xiàn)這棟樓的。以他的眼光來看,這個地方雖然目前比較冷落,但隨著城市建設(shè)的發(fā)展,終究是要繁榮起來的。如果能把這棟爛尾樓盤下,把它蓋起,或租或賣,收益肯定是不錯的。
李永祥曾打聽過這棟樓的情況,聽說當(dāng)初蓋這棟樓的人因為負(fù)債累累,公司已停止運作,人也躲了起來。他想找到這棟樓的主家,卻苦無門路。有次他進(jìn)到樓里查看,出來時,一個穿著入時的女人攔住了他。女人問:“先生,你來看這棟樓干嘛?”
李永祥看看女人,說:“這與你有關(guān)系嗎?”
女人:“我受人委托照看它,怎么能沒關(guān)系呢?”
李永祥喜出望外,說:“哦?你認(rèn)識主家?”
女人:“他是我的一個親戚。你想干嘛?”
李永祥:“我想把這棟樓盤下來,接手蓋起來?!?p> 女人:“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
于是兩人來到一個茶社,一邊喝茶一邊聊了起來。
女人:“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投資公司的?!崩钣老檎f著把自己的名片遞了過去。
女人看了看名片,收了起來。說:“我姓周。這棟樓是我表哥蓋的,因為后續(xù)資金跟不上,才停了下來?!?p> 李永祥:“我們可以合作的。”
周女士:“表哥現(xiàn)在有別的事情干,不想再在這上面花費精力了?!?p> 李永祥:“我可以把這樓買下來,自己獨資蓋的?!?p> 周女士:“我可以把你的意思傳達(dá)給表哥。他也在找買家呢!”
李永祥:“我就是個現(xiàn)成的買家嘛!約一下你表哥,我們見面談?wù)劙?!?p> 周女士:“他現(xiàn)在在外地呢,等他回來了,我通知你。”
李永祥:“好的。你有名片嗎?”
周女士:“我一個家庭婦女,要那個干嗎?我給你留個電話吧!”
周女士報了自己的手機(jī)號碼,李永祥記了下來。在接下來的日子里,周女士給李永祥打過幾次電話,說他表哥出國去了,等回來就會和他見面的。
李永祥在焦灼中終于等來了主家回國的消息。周女士打電話告訴他,表哥同意見面。今天,上午九點多的時候,李永祥來到約定的對方,周女士已經(jīng)在等他了。
李永祥問:“你表哥呢?”
周女士:“可能時差沒有倒過來,還在睡覺呢!要不,咱們到他家里談?”
李永祥是很想摸摸對方底細(xì)的,能到對方的家里看看也好。但嘴上還是客氣的說:“這合適嗎?”
周女士:“沒啥不合適的,反正他的公司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人了,光剩下辦公室了,還不如家里方便呢!”
李永祥拉著周女士來到一個高檔社區(qū),在一棟高樓前停下。這個社區(qū)在洛城是比較出名的,聽說住的都是些成功人士。他們從電梯上去,在第22層的一個屋門前停住腳步。
周女士上前敲敲門,好久,才從里邊傳出一個男子的聲音:“誰呀?”
周女士:“表哥,是我!”
男子:“是黛眉??!等一下?!?p> 可能那個男子在洗漱。過了一會兒,門打開了,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站在門旁,把李永祥他們讓進(jìn)屋里。
周女士說:“這位就是我給你說過的李總。”
男人:“不是說去我辦公室嗎?怎么來家里了?”
周女士:“我們等你了半天,也沒見你過來。再說,你那辦公室,你都不去,灰塵大厚的,連喝個水也不方便,還不如來家里談呢!”
在周女士說話的時候,李永祥打量著房間和它的主人。這是一個四室兩廳的格局,簡潔大方的裝修,寬敞明亮的客廳,舒適得體的擺設(shè),顯示出了主人高品質(zhì)的生活情趣。而眼前的這位主人雖然穿的休閑,卻是一身名牌,一副寬邊的金絲眼鏡架在鼻梁上,透出一股文質(zhì)彬彬的氣質(zhì)。
這時,男人伸出手去:“鄙人楊濤。”
李永祥忙握住楊濤的手的同時,自我介紹道:“在下李永祥?!?p> 三人落座,楊濤問:“李總是喝茶呢,還是喝咖啡?”
李永祥:“隨便吧!”
楊濤:“那么來咖啡吧,嘗嘗我從國外帶回來的咖啡,黛眉,你去沖咖啡吧!”
周女士去沖咖啡了。楊濤說:“李總,不管我們的生意談成談不成,我希望我住的地方你不要對別人講。”
李永祥知道楊濤外邊可能欠別人的錢,不想讓人來找他,所以不愿讓人知道自己的住址。便理解地點點頭,說:“放心,我不會對人說的?!?p> 楊濤:“兒子在國外上學(xué),老婆也去陪讀了。家里就我一個人,也不會收拾,有點亂了!”
李永祥:“挺好的?!?p> 周女士把咖啡端了過來,放在兩人面前。李永祥便切入了正題:“楊先生,這棟樓的所有權(quán)是不是在你手里?”
楊濤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套文件遞給李永祥,說道:“這是這棟樓的所有文件和手續(xù)?!?p> 李永祥接過,仔細(xì)地翻閱著,所有的相關(guān)證明應(yīng)有盡有,所有該蓋的公章一個不漏,他的顧慮打消了。李永祥問:“你準(zhǔn)備多少錢出手?”
楊濤:“這棟樓已經(jīng)拖了好長時間了,我呢,也沒有精力再往上面投資了?,F(xiàn)在,我正在做別的生意,也急需用錢。我就干脆點,兩千萬出手?!?p> 李永祥早就仔細(xì)地算過,這棟樓包括地皮款加上已經(jīng)建設(shè)的四層,總造價不會超過一千三百萬的?,F(xiàn)在對方要兩千萬,是漫天要價了,但自己也可以就地還錢??!于是他笑道:“楊先生,那棟樓的總造價你自己最清楚不過了!恐怕你連一千三百萬也沒有花到吧?”
楊濤也微笑著說:“看來李總是個精明人,但這拆遷費你沒有算到里邊吧?”
李永祥:“據(jù)我所知,那里原來是一排低矮的民房,拆遷費是由政府出的?!?p> 楊濤:“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政府出的只是按規(guī)定的賠償,住戶頂住不拆,這多余的補償就要我來出了!”
李永祥:“哦?還有這情況?就這也算不了多少啊!”
楊濤:“一戶二十萬,十戶得二百萬吧?再說,現(xiàn)在那里又直開了一條路,這地是要升值的!”
周女士插話道:“表哥,李總,你們都讓讓,把事情往成處說。”
楊濤:“這樣吧,一千八百萬。”
李永祥:“我也來個干脆的,我出一千四百萬?!?p> 楊濤:“這低了吧?要是這個價,我早就出手了!現(xiàn)在,我正在和另一家談著呢!要不,咱等等再說?”
李永祥知道這是楊濤的談判手段,但他也是談判場上的老手了,于是笑著說道:“你早點出手,早點解脫,你不是急著用錢的嗎?”
楊濤:“我急著用錢不假,但也不能突破我的底線。反正皇帝的女兒不愁嫁,我也不必急在一時?!?p> 幾個回合下來,李永祥已經(jīng)明白對方的底線在一千五百萬到一千六百萬之間了。他說道:“我也有底線的,再多了,我就沒有錢可賺,也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了!”
周女士:“表哥,我看李總也是個爽快人,你就再讓讓。我可是急著用錢哩!”
楊濤:“好吧!我再讓一步,一千六百萬!”
李永祥:“一千五百萬!”
楊濤沉默了一陣,說:“你再加五十萬,我就給你,要不,我真的給別人去談了!”
“好吧!就按這個數(shù)吧!”李永祥同意了。他在心里說,我就知道你會讓步的,這比自己預(yù)期的數(shù)目基本相符。所以在談判場上不卑不亢,不驕不躁,能夠掌握節(jié)奏,善于琢磨對手的心態(tài)才是王道。
他不禁為自己的精明得意起來。如果李永祥知道眼前的一男一女正是騙去青林十萬元的人,而他正在一步一步的步入陷阱,不知道他還能樂呵起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