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愿外出的兒子,要求去“袁家村”重溫他惦記的味道。我們倆乘上大巴,心情格外美好。熟悉的地界,人們之間是不愿隨意搭話的,可是車開出后不久,我前排的兩位女士便聊起來了。怎么開始的我不知道,我怎么加入的也忘記了。
年紀(jì)稍大我一點的女士問我:“不知道袁家村好不好玩?”
我:“挺好的,食物都挺好吃的,比西安各大商場分店味道好吃很多?!?p> “你去過啊?”
“好多次了,我是那邊人的?!?p> “我沒有去過?!?p> “那你是哪里人?。俊?p> “我就是西安人啊?!?p> “那你怎么會沒去過呢?離西安很近的啊?!?p> “我一直在加拿大,才回來不久?!?p> “哦!你在西安哪塊呢?”
“太白路白廟村,你知道吧?”
“當(dāng)然知道,我兒子學(xué)校正好在那兒?!?p> 我轉(zhuǎn)向她旁邊那位姑娘:“你呢?”
“高陵那邊,不過我在小寨這邊工作。”
“噢!”
“姐,你多大了?”
“我80后,咱倆應(yīng)該差不多吧?”我看向年紀(jì)大點的的女士
“我比你們大多了,我70后。”
“差不多,差不多。你多大了?”我們倆看向小點的姑娘
她說:“我小,我90后。”
聊起工作,70后的姐姐說她在在加拿大是全職主婦。她說她想回國找個工作,看孩子能不能轉(zhuǎn)回來上學(xué),語氣里有些緊張和怯懦。我們又聊起了旅行,70后的姐姐談起了他們在加拿大帶兩個兒子旅游的事情,像大多數(shù)的移民那樣。90的姑娘周末總是會一個人選一個較近的地方逛逛,或者跟戶外的一日游。
很快車到站了,70的姐姐匆忙的走在前邊,一件大衣上配一個很大的挎包。我對90的姑娘說:“女人還是要工作的,不管在那兒都是一樣?!?p> “是,你看她現(xiàn)在很不自信。”
我們仨決定結(jié)伴而行,雖然我一直很抵觸這種行為。我們互通了姓名,90后的妹妹姓文,70的姐姐姓黃。我提議大家加個微信,留個電話,以免走散。
我們一邊走一邊聊,黃姐很是健談,聊到加拿大不禁毒,走到城市街頭隨處都能嗅到大麻的味道,說她會感到頭很暈。聊到國外的事情,引用時也會來幾句流利又純正的英文。90后的小姑娘說她新婚不久,老公在非洲工作。
事實上我這次選擇沒有錯,我們仨一起很是愉快,沒有人拖拖拉拉需要三等四等。我們直到返程出了車站才依依不舍的揮手再見,雖然約好有空再聚,可根據(jù)經(jīng)驗這就是一句向往的話。
不多久后我懶散在家,在家待的太久了,也就想約個聊的來的伴隨處走走。于是發(fā)了條朋友圈—“出來個老娘兒們陪我遛遛彎?!毙畔⒚菜剖H绾?,我開始反思自己從來不約女性逛街了。因為之前總覺得女性敏感且難纏,再之覺得逛街是一件很浪費時間的事兒。不如睡覺,不如看書,更不如旅行,甚至不如研究食譜或干點家務(wù)。在我無奈嘆息的時候,看到了黃姐的留言:“我這個老娘兒們有空?!?p> 過了兩天我們約好一起去了書院門,雖然在西安這么些年,我也從來都沒有去過。我們倆在書院門門口見了面,她今天穿一件咖色皮衣,衣擺露出一截花色襯衣從左邊垂下,配了條牛仔褲和短靴。我們見面開心的拉了拉手。我問黃姐:“你穿這不冷么?”
“不冷,我甚至還有點熱。走,拿著身份證換票去?!碑?dāng)然她用的護(hù)照。進(jìn)入書院門,我的雀躍不亞于黃姐,看見中華遺跡,我兩只眼睛熠熠生輝,我被刻文深深的吸引。
黃姐說:“中國人是最聰明的。”
“是?!?p> “我看這個雖然看不懂,但是特別喜歡看?!?p> “我也是?!?p> 我們倆走遍了書院門的角角落落,雖然等同于走馬觀花的游覽,但我們倆都很認(rèn)真。出來的時候,黃姐手伸進(jìn)包里:“我給你帶了些糖,你帶著回去給孩子吃,這是我從加拿大帶回來的。”
逛完書院門,我說:
“咱倆去回民街轉(zhuǎn)轉(zhuǎn)吧?!?p> “好?!?p> 我們倆去附近的回民街嗦螺了一碗泡饃,想起了文,便試約了一下,文熱情的回復(fù),等下班請我們倆吃飯??纯磿r間還早,我們倆在回民街溜達(dá),黃姐看見排隊賣牛肉的店,歡快的跑上前看看。說:“我去排隊也買一些?!?p> “這么多人,你不怕麻煩?。俊?p> “不麻煩啊,這樣我很開心,這么多人多熱鬧,我馬上回那邊就很難見到這么多人了?!彼挂荒樑d奮和滿足。
我們又走去西門的一家外貨店,我說:“你打算買什么?”
黃姐:“不買什么,就看看,就覺得什么都有。”
我說:“咱們到小寨那邊順路也有,比這個還齊全。西安的外貨店有很多很多的?!?p> “我不知道??!”
我們倆又一路走到賽格,和文約在了六樓一家餐廳。我們仨見了面無所顧忌的聊起來。
“黃姐明天就要走了?!蔽艺f
“這么快就到時間了?”文問
“對啊,時間太快了我真不想走。你說國內(nèi)多好啊,哪兒都有很多人,多熱鬧。”黃姐說
“對啊,那你別走了。”文不舍的說
“我都回來兩個多月了,孩子還在那邊還要上學(xué),沒有辦法。”
說著說著黃姐就哭了,她抹著眼淚訴說:
“我當(dāng)時就不應(yīng)該跟他去加拿大,他去我就應(yīng)該堅持,哪怕離婚,他去他的,我就留在國內(nèi)。”文好一頓勸才止住了。
吃完飯下到一樓,我問黃姐:“還需要點什么?我買點給你帶上?!薄安恍枰?,親戚給我準(zhǔn)備了好多,再多就要超重了?!蔽液臀囊恢睆?qiáng)調(diào)要黃姐保留微信,因為她現(xiàn)在的微信用的是她父親的號。她說她沒法保留,她只有護(hù)照沒法辦卡,我們倆給她出了很多主意。她都是很執(zhí)拗的回復(fù)我們倆沒有辦法,聊著聊著黃姐又哭了。
她說:“你知道嗎?加拿大的雪比人都高,每天都要掃雪,還要打掃院子?!?p> 我們倆說:“休息休息,想干了再修整?!?p> “你們不知道,你院子處理不好,鄰居是要干涉的。我每天都要拔草,嗚嗚……我當(dāng)初就不應(yīng)該跟他去,國內(nèi)多好啊,我媽不在了我都沒趕回來。嗚嗚……”
我們仨從大廳走到門外又返回大廳,看她那么傷心,我說:“要不找個酒吧,我請你們喝一杯吧?!蔽牟辉敢馊ノ乙膊缓妹銖?qiáng),很久之后我們在賽格門口分了手,黃姐執(zhí)意要走回去。因為太晚,勸她一定要打車,但最終她還是走回去了?;蛟S她眷念這土地,她嘴里那句—“我兒子說,中國孩子太聰明了。”在我腦子里繞啊繞啊,因為她重復(fù)了太多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