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太小了……不,”芯啟特意抽了抽鼻子驗證一下:“對我來說味道約等于沒有……你能聞到多少?”
“也一樣幾乎沒有,很淺,就是人類該有的味道。”不知不覺中九又恢復了冷冰冰的語氣,她明顯比剛才要正經不少:“比活人都淺得多……但又沒有人死后該有的味道?!?p> “也就是說沒腐爛,光從氣味層面上來看這個人依舊像是活著的……但氣味卻變淡了……”邊說著,芯啟肩上還背著包袱,手上卻是麻利無比地戴上了一雙一次性的白色塑膠手套,也不知道他是從什么地方掏出來的:“氣味變淡?老實說沒多少手段能讓人全身發(fā)綠氣味還變淡……祈禱一下娘希匹希望我的猜測是錯誤的吧……”
事實證明,剛剛還在抱怨自己運氣有點糟的人,祈禱起來幾乎是不可能會有用的——就在芯啟半蹲而下試探性地用手指碰了碰那“綠人”的臉之后,對方的“綠色臉皮”就這樣被芯啟的手指一劃就剮過去了——是的,就這樣被帶過去了,軟得跟新烤蛋糕上的奶油沒什么兩樣——那一瞬間芯啟當真有這么一種感覺,那就是參加派對時剛端出來一塊草莓奶油面底、抹茶奶油外層抹面裹邊的“主角”(指作為派對“主菜”的大蛋糕),自己就因為想給其他人臉上抹奶油然后用手指偷偷挖走了一“勺”……
啊……沒錯,那人綠色皮膚之下的部分并非血液色調的黑紅,而是跟草莓奶油一般帶點白底的粉紅色……一樣松軟,芯啟那一刮同樣帶起了不少……
“……你覺得一個城市所有的人全部離開,再把一個做成人樣的蛋糕放在這個角落里的概率是多少?”
“百分之零點四百九十七個零一七三,有效數字只保留了三位……復雜算法,要聽進一步的解釋嗎?”
“……沒必要。”芯啟也沒想到九會這么認真地回應他的“玩笑”……雖然那怎么聽這么不像是玩笑:“軟成這樣,微觀結構幾乎全毀了……但他是個人,曾經是活人,毛孔以及……‘缺口’處的生物結構是完整的,你看,肌肉血管輪廓非常清晰,乍一看就是單純的‘變色’以及‘軟化’了而已……這不是‘輻射’能導致的情況,‘輻射’太容易破壞整體的結構了,初步推測應該是‘化學浸染’,像福爾馬林標本那樣將蛋白質等生物性物質‘固定’住,讓細菌什么的沒法將尸體分解……化學固定能力很強,這就是為什么沒有腐爛而是“鎖死”了人的體味的原因,可問題在于……”
芯啟一把將摸過“奶油”的手套摘了下來,然后用另一只手的指尖隔著手套將之捏住,手指還特意彎曲成了鏤空狀——這樣脫下剩下那只手套的時候它就會順勢翻過來將另一只“被污染”的包住,最大程度減少發(fā)生意外接觸的可能性:
“……為什么我們什么都沒聞到?”
邊說著,他一邊拎著那只已經脫下來、變成了“袋子”的手套,一邊從口袋里掏出了那根半廢不廢的木條——無論是芯啟還是九,他們對于“毒素”的抗性都算得上是極強的,九近乎完全“免疫”,而芯啟雖然沒那么夸張,但他卻能在中毒后以極快的速度恢復過來——可“不怕”不代表“不討厭”更不代表“察覺不到”,甚至因為一些各不相同的原因,這兩位對于“異常環(huán)境”都可謂是分外的敏感——可即便如此……
……就算作為人類的芯啟可能有一些濃度過低亦或是能夠“規(guī)避”人體嗅覺系統(tǒng)的氣味會聞不到,但千萬別忘了他身邊還有個九——這女工的嗅覺能力原理上不可能像普通生物一般被“屏蔽”,可就算是她,為什么來到這個世界那么久卻同樣一點異常的藥物氣味都沒有聞到!
“有沒有可能是自然分解一類的情況?”
“不……好吧,有可能,但問題是你看看這人的狀況,我沒用力都可以剮開那么大的口子,(能讓藥物)滲進去這么深的濃度……光‘自然分解’至于一個氣味因子都不剩下嗎?”
“再加上其他因素呢?”
“如果刮了風,下了雨什么的倒有點可能……但這附近有刮過大風的痕跡嗎?”
“有些地區(qū)氣候就這樣,剛才還是大風現在馬上放晴……”
“可問題是街道太干凈了……”芯啟忍不住打斷道:“這人表情很正常,不像是受到刺激或感到恐懼的模樣,而雖然不清晰但再加上腳印幅度的推測的話則可以大概確定死亡類型應該是‘閃電性猝死’……也許毒素存在潛伏期,但發(fā)作的時候他依舊是瞬間就死了……但可能性太低,至少我更愿意相信藥物沒有明顯的顏色氣味,單純只是吸入后很快就能致死,在不引起大幅度神經反應的情況下?!蹦緱l摩擦在手套上,奇形怪狀的海藍色“火焰”幾近是憑空出現……好吧,也許用“流動的光”來形容更確切,互相包裹著的手套瞬間被燒得一絲不剩,連灰塵煙霧都沒有產生,但芯啟的手卻同樣沒被灼傷分毫:
“而且你看看這周圍……真的太干凈了,這種天氣這種濕度,這種低廢氣排放量這種‘擁擠’程度的城市里,我們卻連一只蟲子大小的活物都看不到……誠然昆蟲對毒素反應濃度普遍偏低(注:這里特指成蟲,昆蟲幼蟲對毒素的抵抗能力有時會相當夸張),但別忘了蒼蠅蟑螂這種生長周期短抗毒性較強的家伙……雖然能把人變成這樣還能把痕跡消除得這么干凈的化學藥物至少我的記憶里找不到幾種,但就現有的信息來看,最大的可能依舊是大規(guī)?;瘜W襲擊,照這連昆蟲飛鳥都看不到一只的范圍來看,雖然跟這一位(指尸體)臉上的表情不符,但依舊有可能是‘空襲’……該死我不是戰(zhàn)爭調查員,沒有儀器沒法采樣也沒法化驗成分……”
話已至此,疑點肯定還多到幾乎數不清的地步,比如就算真刮了風下了雨將化學痕跡幾乎消除,可照這尸體那不碰還好一碰就塌的強度為什么卻沒遭到破壞——“推理”是需要信息支撐的,這種基礎的問題芯啟和九自然都知道,更進一步,他們同樣知道再站下去已經找不到多少信息了,再退一萬零一步來講空站著對“生意”也沒多少正面影響;但詭異的是,自芯啟把木條塞回口袋并甩甩手“意思一下”之后,這兩位卻壓根一動都沒有動,雕塑似地在尸體旁站了整整五秒……
“……你一開始認為他們在睡午覺,是不是因為在房屋里聞到了淡淡的人類體味?”芯啟先打開了話匣。
“……嗯……跟這位的(情況)幾乎一樣,唯一的不同是他們在屋里,這位……在這條巷拐角的地上。”
“我們平常生意的收獲一個瓶子足矣……這次他娘的那么多大包小包……”還是芯啟帶頭,只不過他轉身離開的動作卻略微顯得有些僵硬別扭:“下次別隨隨便便把感官張開了,雖然我估計說多少次你都不會聽……有些東西真他娘還是別知道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