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正從茶館的路上回來。路上,一個(gè)老乞丐趴著地上,嘴里不斷哀嚎著什么。
鬼使神差地,我走了過去。老乞丐見我如見了菩薩般,緊緊拽住我的衣擺。
“姑娘,姑娘行行好,聽聽我的故事吧?!?p> “你說,老人家?!蔽矣行@惶。
“姑娘,其實(shí)我原是京城人。我在京城,是安了家的。”老乞丐說著,猛烈的咳嗽起來,他埋頭咳在衣襟上,那衣襟粘了血。
“我那時(shí)好賭,敗光了家產(chǎn),我連房子都?jí)航o賭坊了。最后沒得辦法,我拋妻棄子,一個(gè)人到處跑?!?p> “最后跑到長寧來乞討。等我想回去,回去看看我妻子孩子時(shí),我已經(jīng)老了,長寧離京城太遠(yuǎn)了,我回不去了?!?p> “姑娘,姑娘是心善之人。我也不求留得全尸,只求姑娘把老朽燒了,帶到京城,到城東找找一家叫趙家,把我的一抔灰埋在那里就好?!?p> “老朽我漂泊半生,如落葉般浮沉,最后的愿望,就是落葉般歸根。”
“給姑娘磕頭了?!?p> 乞丐掙扎著坐起,卻又咯起血來。我忙去扶他起來,可許是回光返照,他力氣出奇的大。
最后畫面定格在他磕頭的動(dòng)作,他一動(dòng)不動(dòng)。
我用手探了探。已經(jīng)沒了脈搏。
我怔怔看著他,良久直起身子,有些僵硬地往客棧走去。
那夜夜涼如水,身子明明已經(jīng)困極,可意識(shí)卻仍舊極為清醒。
老乞丐最后的畫面在腦中揮之不去。我在黑夜中嘆了口氣,終于在天剛擦亮?xí)r就起了身,找了幾個(gè)幫工把老乞丐的身子化了。把他的骨灰裝在壇子里。一路上了京。
離開京城六年,快到時(shí),近鄉(xiāng)情怯說沒有是假的。
我沒停歇,一直到城東去,打聽姓趙的寡婦。我?guī)е苊烀5南Mw氏應(yīng)該早就改嫁了,誰會(huì)這么多年等一個(gè)人呢。
城東整條街都打聽便了,有姓趙的人家,沒有寡婦。沒有再嫁女。
我有些彷徨,卻不愿離去。最后,我把老乞丐的骨灰埋在城東那棵合抱之木下。
我想著,也許他的魂魄會(huì)升起,看著她熟悉的街道,尋找他熟悉的人。
離開時(shí),我決定去看看瑞兒。
一路輕車熟路地來到魏府附近,卻不敢靠近,只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我想看看瑞兒如今是何般模樣。我等了許久,等到天色漸漸黯淡,就在我決定要離開時(shí),一個(gè)馬車緩緩駛來,停在魏府門口。
跳出來一個(gè)粉雕玉琢的孩子,和一個(gè)男人,是魏元白。直覺告訴我,那孩子就是瑞兒。我怔愣的看著魏元白抱著瑞兒進(jìn)了府。
良久,才轉(zhuǎn)身離去。原打算安葬了老乞丐就回去??梢苍S是老乞丐那番話,又或是我想多看看瑞兒。我打算留在京城。
我打聽了瑞兒在的書苑,在書院附近租了宅子。每瑞兒下學(xué)時(shí),便在書院附近守著。
那天照常在書苑門口守著,見瑞兒出來,正與同苑的兒童玩耍,卻不慎跌在地上。
我?guī)缀跏窍乱庾R(shí)的上前去扶起瑞兒。
瑞兒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我,我鼻頭忽地一酸,起身欲走,卻覺頭上罩下一片陰影?;剡^頭,對(duì)上的魏元白沉靜的眸子。
他平靜的看著我,有些沙啞的道:“你回來啦。”
又道:“瑞兒,這是你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