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九看向江老城主,“這是……”
這是在那巨犬腹中看見的藍光,一樣的刺眼,一樣的……誘人。
奎九眼中神情忽變,心頭涌起一種想將其化入體內(nèi)的念頭,此念頭一起,奎九忙咬了自己舌頭一下,疼這才清醒了不少,連忙將視線移開。
“前輩”奎九將珠子雙手遞還,可江老城主卻未伸手接過。
江老城主擺了擺手,“你的。”
奎九懵了片刻,剛剛才清醒過來的腦袋這才反應過來——這東西竟對他認主!
奎九掩蓋不住眸中的吃驚之色又低頭看向那越發(fā)刺眼并誘人的珠子。
這珠子既存于那巨犬體內(nèi),且這巨犬異常兇狠,外形更是大得驚人,奎九泡在書堆里十余年,只記得一本不起眼的古書中記載過這種情況。
動物與妖怪不同,妖生來便有妖丹,可自行修煉,但動物不同,動物沒有妖丹加持,若想修煉術法,只能依仗外力。
而外力,便是靠邪魔外道幫忙煉出內(nèi)丹,或許,準確來講應該叫它“魔丹”,將魔丹注入體內(nèi),獲得靈力,但要永遠受制于賜它魔丹之人,連死后的魂魄都是那人的。
奎九記不清這本書自己在何處讀過,但他可以確定,一定不是在父親書房。
江老城主:“那巨犬在我江家關了十余年,不是沒人制得住他,而是……”
“而是沒人能殺死他?!苯铣侵骼^續(xù)說道。
奎九心道:“江城主江清禾的功力不知比我這個半吊子強多少倍,江老城主的功力更是深不可測,江家氐家俠者甚多,就連氐寒露手持古劍勾陳,功力也不遜于我,十余年間,怎會無人動得了那東西?”
奎九問道:“晚輩愚鈍,不知前輩為何認定我這樣一個無名之輩可以殺死這只十余年都難以解決的林中巨犬?”
江老城主灌了口茶,捋著他那縷白胡子說道:“魔丹出世,萬象更迭?!?p> “魔丹生成不難,但若要將其威力發(fā)揮到極致,卻不容易。”
“若想完好無損地取出魔丹,必須殺了那魔丹寄生的東西,只有命格與魔丹契合之人,才能殺得死‘宿主’?!?p> “‘宿主’被殺,魔丹出世……”
江老城主頓了頓,又加重了語氣:“尋主鑄魂?!?p> 尋主……鑄魂?
這四個字似一把鈍刀,一刀一刀剮在心上。
魔物寄生于宿主,那宿主又能是什么好東西?不過是一具不祥的傀儡軀殼罷了……更何況,這玩意兒上一任宿主是一條狗!長成那個德行,還能被選中,煉魔丹那人什么審美!
奎九正在腦內(nèi)胡扯著,又忽地想起了江老城主開始說的話,“永遠受制于賜它魔丹之人,連死后的魂魄都是那人的?!?p> 巨犬如此,那他也……
奎九問道:“前輩,既然這東西對我認主,那我可否……毀了它?!?p> 奎九語氣平靜,卻讓人覺著他下一秒就要將這顆讓他渾身不爽的魔丹捏成……煙灰。
話一出口,奎九就像抽自己一巴掌——怎么可能這么容易。
江老城主慢慢悠悠抻了個懶腰,“我說少俠,你還年輕,修為上也頗有造詣,這樣做豈不是可惜了?”
奎九:“……”
您老人家還真是委婉、惜才……
“年紀輕輕的別總想以后的事兒,咱就得長樂呵,這樣才能長壽,你看看我,老頭子這么大歲數(shù)了,不就是因為沒長心肝兒才挺這么久嗎……”
此時的江老城主仿佛一只醉了酒的鸚鵡,說個不停。
奎九心道:“也不知是哪位前輩因為小丫頭失蹤臥床不起?!?p> “大抵是這位江老城主的孿生兄弟吧?!?p> 奎九聽他在一旁絮絮叨叨,心反倒靜了下來。
無論是西陽還是北寧,所現(xiàn)之物皆是以動物為宿主的巨獸,尚未出現(xiàn)以人為宿主的……傀儡。
可不就是傀儡嗎?
奎九自嘲似的勾了勾嘴角,“看來,我還真是個怪物?!?p> 萬物皆有欲望,只增不減。貪為魔丹之根本,嗔為其養(yǎng)料,癡為之行跡。
“萬事萬物講究因果循環(huán),凡是出現(xiàn)在你面前的事,管他糟心還是順意,順著自己的心意走遺憾會少很多,不然,最后也不過是萬念皆成空罷了?!贝藭r的江老頭兒正經(jīng)八百地說起了自己都聽不下去的道理,并在心中罵道:“說的什么狗屁不通的玩意兒……”
老頭兒罵完自己,便擺了擺手,走了。
老頭兒不愧是經(jīng)過大風大浪,見過無數(shù)大場面的人,敢于批判一切人、物、事……凡是他看不上的,都要拎出來指名道姓地罵一頓,若是遇上不對脾氣的人恨不得一腳把人家踢飛。
這不,自己說了自個不愛聽的話,連自己都不放過,把自己罵了個狗血噴頭,暗自否了自己活這么長時間得來的“威名”。
然后,江老城主這樣體面的人一定會在轉(zhuǎn)身出門那一刻重新?lián)炱鹆俗詡€丟掉的“包袱”。
說者自認為腦子不清醒,聞者卻想得頭暈眼花,眼前一片漆黑,有些慌亂地摸索著周圍能支撐的東西,終于在即將失去平衡之時,抓住了一根……棒子。
那根“棒子”倒是不怎么冰,大概是根木頭。江家雖滿眼可見古色古香的陳設,奎九卻一時想不起這間房何時擺了根“木頭”。
奎九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越疑惑越不放手,腦子一抽,蓄了些許內(nèi)力在手上一股腦兒發(fā)了出去。
接著……傳來了一聲慘叫。
“額??!”
“你是不是腦子被狗啃了!”
嚯!這哪里是個木頭?這分明是個人啊!好像還是個……熟人?
奎九沒心肝的笑了,“妹妹來了也不說一聲,這不,我一見你便激動得連功力都發(fā)出來了,怎么樣?沒傷到你吧?”
寒露心道:“好家伙,你剛剛明明就是一副暈暈乎乎即將倒下的樣子,這會子倒是裝的像個沒事人一般,還真是既欠又……”
又怎么樣,寒露倒是想不出了,只得探頭過去瞧了瞧,見奎九眼眸清澈明亮,似乎恢復了大半,便將那顆懸著的心咽回了肚中。
寒露看都不看胳膊上的傷,道了句,“無妨?!?p> 奎九看了眼寒露那只被他掌風拍出來的弦月似的傷口,神色淡定,不長眼般地瞎扯:“我就知道,以妹妹的功力,即使是手牽著手給你一掌,你也應付的了。”
好家伙,您對別人還真是實打?qū)嵉男湃危犙巯苟紱]你這心態(tài),以及臉皮。
“妹妹來我這,是不是擔心我呀?”
“妹妹要不要帶我轉(zhuǎn)一轉(zhuǎn)這北寧城?”
奎九又磨磨唧唧說了一堆不著邊的廢話,成功惹得寒露愈發(fā)不耐煩。
寒露抻了下懶腰,胳膊的傷口被拉扯到了,瞬間提了個神——這可比抻懶腰有用多了。
“擇日不如撞日,走吧……奎九哥哥?!?